第六章、群星之下的我們(2)
我決定自己查出那個女人的身分。 「因為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所以對這里的店家都很熟悉。仁民路那邊的寶雅旁邊不是有一間美甲店嗎?那個女人是那間店的老闆。」 我再次走訪計程車行,從休假回來的司機打聽到那個女人的身分。 那個女人的名字是黃桂蔓。 下課后,我前往她開的美甲店。 接近打烊時間,店里只看到一名美甲師正在整理工具。 「不好意思,我們準備要打烊了,可能要請你明天再過來。」 「我是來找你們老闆的,我有事情想問她……」 「喔,那你稍等。」 美甲師沒有過問太多,指了指前方的座位,示意我隨便找位子坐一下,轉身走進旁邊一扇掛著薄紗門簾的門。 我沒有坐下,隨手把包包放到椅子上,環顧了一圈一樓的環境,這是一間很氣派的美甲店,裝潢華麗,以金屬墻面單獨隔出一個一個美甲空間,墻上有大量的乾燥花和金屬裝飾品,置身在其中有一種走進歐洲城堡的感覺。 空氣有淡淡的玫瑰花香,搭配著輕柔音樂,給人一種舒適感,我隨處逛逛,走到一半,我突然發現店里播放的音樂好像就是昨天我播給任威宇聽的舒眠音樂。 也太巧了吧…… 差不多參觀完一樓的環境,我轉身走回入口處的等候區,從柜檯旁邊走過的時候,馀光瞥見美甲店員工放在柜臺底下的相框,我的腳步不由一頓。 咦?我好像在照片上看到…… 我靠上前,更仔細端詳照片。 我沒看錯,照片上面有任威宇的身影。 那是一張三人合照,任威宇被一對較為年長的男女包圍在中間,照片上的年長男性我認得,是任威宇的父親,這么說,另一位年長的女性就是任威宇的母親……? 我揉了揉眼睛,拿起相框,再次端詳照片。 任威宇母親的女人怎么和「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我剛上樓問才知道老闆已經下班了,五分鐘前剛走,你要是早一點過來就能碰到面了。」剛才招呼我的美甲師走回來。 注意到我的動作,她露出親切的笑容,「這里開幕那天,老闆和她丈夫還有兒子都有來,那是那時候拍的合照。」 「你們的老闆是雙胞胎嗎?」 「不是。」 怎么會這樣…… 那個女人不是任威宇的前任,也不是現任女友,竟然是他的mama!但是……身為母親怎么能對自己的兒子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 「老闆和他兒子感情好嗎?」我看向美甲師。 「非常好。」她用力點頭,「老闆說過兒子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兒子身心狀況不太好,很常受傷,又常跑醫院,都是老闆請假全心全意在照顧他。」 在飲料里放玻璃、餵兒子吃不明藥物,將兒子照顧的貓咪殘忍殺害,這怎么聽起來也不像是會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做的事。 「怎么辦呢?需要我幫你留話給老闆嗎?還是明天你再過來?」美甲師雙手合掌,語帶歉意,「她今天和人約見面,所以提早下班了。」 「沒關係,謝謝你。」我搖頭。 「不會。」美甲師笑容可掬地說,她往玻璃門的方向望去,「不過,你怎么不請你朋友一起進來等?」 我朋友? 「我是自己一個人……」我邊說邊轉過頭。 正對面是一家洗衣店,兩旁就是普通的民宅,兩戶人家似乎都沒有人在家,屋里沒有任何燈光,洗衣店和民宅中間有一個帶著黑色帽子的人,他穿著一身黑,幾乎與建筑物的陰影融為一體。 大概是透過玻璃門察覺到我們的視線,那人壓低帽子,轉身走進洗衣店。 「是我誤會了,我剛看到他一直往你這邊看,還以為你們是一起的,那可能是來洗衣服的客人。」美甲師改口說道。 雖然她這么說,而且那個人也確實走進洗衣店,但離開美甲店,走回公寓的路上,我無端變得有點敏感,時不時回頭留意后方的人,腦中難以控制地閃過可能會上演的各種行徑。 走了約莫五分鐘左右,周遭沒有見到可疑的人士,我才放松警惕。 不過任威宇母親提早下班……該不會就是去找任威宇吧? 想到上次任威宇被餵藥的情景,又想到高宇庭說白貓事件是一個警告,我的胃部一陣翻騰,不自覺加快腳步。 我穿過一條防火巷,打算抄近路回公寓。 差不多走到中間的位置,我忽然聽到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從后方傳來,我不由自主聯想到剛剛在洗衣店外的人,后頸寒毛直豎,戰戰兢兢地轉過頭。 只見一個穿著圍裙的女人提著兩個沉重的購物袋。 我不由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附近的住戶結束購物,準備回家。 「不好意思……」正要邁開步伐,那名住戶冷不防叫住我。 「怎么了?」我側過身。 咦? 回應我的一道寒光,伴隨著類似利器刺入厚重物品的沉悶聲響。我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什么事,一陣反胃,一股溫熱的液體衝上我的喉嚨,順著我的嘴唇滴落,我的白布鞋被染成鮮紅色。 我轉動眼珠,總算看清楚眼下發生什么事了,那名住戶此刻面目猙獰,手中的購物袋掉落在她的腳邊,她緊握著一把刀,刀身一半沒入我的腹部。 我無法說話,心跳狂飆,心臟彷彿要爆裂一樣,我本能想抓住什么東西,但四周空無一物。 「佳蕓小姐!」一道急促的尖叫聲劃破空氣。 接著,一個身影闖入我和住戶之間,那人用力撞開住戶,刀子和那名住戶同時往旁邊一摔。 一陣暈眩,我的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 「可惡……怎么會這樣!佳蕓小姐,你撐住,我立刻叫救護車!」那人衝到我的前方,神情緊張。 我花了幾秒的時間才認出眼前的人,是李木…… 他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一身黑衣黑褲――原來剛剛在洗衣店外面的人是他。 「你怎么會……」我沒看錯吧? 「今天不用拍戲,我其實跟了你一整天,我一直想找時機和你說話。上次的事情我們還沒說完……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李木用手壓著我的傷口,語氣急躁,「可惡,為什么沒辦法止血……」 剛才被他撞開的住戶撿起刀子,又重新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李木,喉嚨發出像是動物般低吼,竟舉刀刺向李木的后背。 我因為失血,意識逐漸有點迷糊,但撞見那一幕,我的腦中一閃而過的竟是……要是讓李木因為我受傷,下禮拜許教授大概會直接帶著退學申請書來找我。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就像是出于本能一般,我飛快起身,一把抓住李木,將他往旁邊一推,刀刃劃破空氣,從我的右肩狠狠削下―― 好痛。 李木跌倒后,很快又起身,他再次撞開那名住戶,這次,他將刀子踢到路邊的水溝里,并制伏對方。 他的身手不錯,我想到他似乎曾經出演過一部武打戲,大概是在那個時候學習擒拿的招數。 防火巷外傳來垃圾車的音樂聲,陸續有住戶出來倒垃圾,其中一個住戶自家從與防火巷相連的后門走出來,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喊了一聲天啊,又跑回屋內,接著,他和兩個高大的男生衝出來幫忙。 我聽到有人大喊報警的呼聲,越來越多人衝過來幫忙,有一個住戶從后方拖著我,將我扶到旁邊,并給了我一條毛巾止血。 鮮血的氣味和防火巷獨有的氣味擴散在空氣間,強烈的暈眩感讓我的目光難以聚焦,每一口呼吸都伴隨著劇烈疼痛。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會碰到隨機殺人……不過那個攻擊我和李木的住戶怎么好像眼熟?是在新聞上看到的嗎…… 「佳蕓小姐……」李木焦急的面孔再次落入眼里。 他的身上有血,不過看起來沒有受傷,好險…… 許教授說的沒錯,因為我的緣故,間接害了她失去一個兒子,我不能再讓李木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 這一回,像這樣近距離一看,我赫然發現他的眼睛和學長一模一樣。 確認他沒有因為我而受傷后,我的四肢松軟,突然開始有點想睡,在我失去意識以前,我猛然想起一件事――任威宇可能有危險,我要提醒他…… 出于下意識,我伸手掏出手機,剛拿出手機,金屬外殼從我的手中滑落,彷若黑幕驟降,我的思緒在此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