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母親去世后,蕭冬就搬出大宅,一個人住在晟斐產業園附近的商品房。 進門燈也不開,直接跌進沙發,頭枕雙臂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終于手機來了信息。 “我的包落車上了,什么時候方便我去拿!” 蕭冬從沙發上坐起身,嘴角不自覺地掛著笑。 “你什么時候方便,我送過去。” “方便的話,你先放我辦公室吧。” “你還打算去上班?” “等上班時再取,剛剛請假了。” 蕭冬怎么能甘心,就說距離產業園太遠,不方便。 對話僵在這里,就在他以為對面已經睡著了,又彈出一條消息:“那明天麻煩你再過來一次吧!” 蕭冬第二天沒過去,整整兩周都音訊全無。 晟斐集團總裁蕭鳴入院,一向身體健康的人,突發急癥,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動蕩,消息封鎖得嚴密。 年底正是最忙碌的時候,蕭闌第一次覺得焦頭爛額,除了集團內部的年會,每年這個時候,晟斐的各級代理商都會陸續舉辦答謝酒會,邀請晟斐的高層和股東出席,蕭闌只在本市挑選幾個必要的露個面,分攤給幾個高層和部門經理出席,外市代理等著總部年會統一安排。 蕭闌每年都和齊川分頭行動,今年依舊如此。 鄒寧腳傷恢復得很快,休了不到兩周就正常上班,門禁卡和工牌都在雙肩包里面,就是落在蕭冬車上的那個。大門的警衛室對她印象深刻,沒為難她,但長此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她或者拿回自己的包,或是重新辦一套。 在微信上問過蕭冬一次,沒得到回復,鄒寧就不愿再主動聯系,虧她還對讓他送過來感到不安,人家根本就是說說而已,言行全憑興之所至,而這個“興”的保鮮期也許比曇花還短。 就在她衡量該怎么做更方便時,接到齊總通知,讓她準備一下,明天和幾個部門經理一起參加年底答謝酒會,穿正式點兒。 正式點兒的穿著,那一定是制服了! 當鄒寧穿著一套熨燙平整的工作制服進入金碧輝煌的會場,和滿場衣袂蹁躚妝容精致的女性相比,就像一個來洽談業務的業務助理。 齊川望著她筆挺的鉛筆褲,還有她挺拔的身姿,眉頭微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讓同來的公關部經理陪她去附近門店買一套禮服應急,算到辦公經費里。 鄒寧長這么大,第一次穿禮服,渾身上下不得勁,差點兒又犯含胸的毛病,公關經理對她說,儀態比衣服更重要,縮手縮腳即使穿上皇袍,也像是偷來的。 換了幾套,鄒寧都嫌暴露。 最后一套前面沒露那么多,風光都留在后背,腰窩以上沒有布料,僅有兩根細細的帶子連接禮服正面。 “再挑下去,酒會也結束了!”公關經理不耐煩,直接按住她擋在胸前的手:“就這套,別換了,直接穿回去。” 會場入口的人進進出出,鄒寧一眼就看到那個消失月半的人,高高的個子鶴立雞群,異常顯眼。 走近了,才看到他身邊跟著的女人,是常婉。 蕭冬也在第一時間看到她。 在影影綽綽的色塊中,一襲白色小禮服仿佛自帶補光板,頭發簡單地挽成個丸子,幾綹碎發散在額角,像極了晨起的慵懶。 四目不期而遇,鄒寧觸電般移開視線,蕭冬一直盯著她,直到對面公關經理和他打招呼,他才點頭示意她們先走。 看到前面那個幾乎全裸的后背,蕭冬眉頭不由自主地蹙起,女人是不是經了人事就放飛自我,之前不是挺保守,這是露給誰看? 前面的人仿佛芒刺在背,鄒寧后悔沒把大衣穿上,干嘛非挎在臂彎,明明剛剛還冷得打哆嗦,此刻卻灼得生疼。 廳內,雙方領導致辭已結束,盛大的自助酒會正式開始。 偌大的自助取餐區一側平行排列了五排十米長的島臺,另一側島臺以半弧形組成,由長到短也是五層,外圈最長,內圈最短,像半個甜甜圈。 就餐區域,除了大廳正中央的一張20人長桌,隨處散布著輕便的可移動桌椅,就餐區的另一面被辟成一個寬廣的舞池,歡脫的everyday is my-my-my-my-my day挑動了氣氛,已經有特邀演員在表演恰恰熱場。 鄒寧不會跳舞,校內聯誼舞會她從不參加,關于跳舞一點實踐都沒有,跳舞對她來說,是比倒立行走更難的技能! 她打算取完餐,一個人到封閉露臺去吃,剛剛她注意到了,那里有很多綠植,太適合休息了。 公關經理早被相熟的人拉去應酬,她獨自拿著餐盤,從弧形島臺的外圍開始,她不知道兩個取餐區分為中西,弧形島臺提供的都是各國的特色餐飲,她知道得不多,也不習慣吃陌生的東西,走著走著就來到最里面的西點區,感到欣慰,這個可以。 她低頭夾了幾塊不同口味的小蛋糕,餐盤里突然多了一個半月形的幸運餅干。 她順著餅干的方向抬頭,蕭冬正拿起她盤子上的蛋糕塞進嘴里,幾口咽下去,才說:“太甜,不好吃。” 鄒寧不理她,又補上了一塊。 “不打開?看看我送你的幸運!”他伸手撥弄她盤里的那個幸運餅干。 嗤,送不幸還差不多! 她轉身就走,連背包的事兒都忘了提。 后背的肩帶被人拉住,勒得她趔趄,差點兒打翻手里的餐盤。 “我警告你……”她對他怒目而視。 “又是閉著眼睛警告嗎?” “別以為在這兒我就不敢惹你。”她掃一眼大廳,娛樂升平,沒人注意他們。 “就憑你身上這塊布?”他的手又挑起她后背的肩帶,拉到最大限度,突然“啪”地松開,抽得鄒寧直皺眉。 “你別蹬鼻子上臉?” 蕭冬突然笑出來:“你知道怎么‘上’臉嗎?” 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腰窩,拇指摩挲著微凸的脊椎骨。 她朝前躲,被他勾回:“要我教你嗎?” 鄒寧側頭看到島臺上的幸運餅干,隨手抓起一枚遞給他,趁他分心,另一只手伸向后面那根罪魁禍首,狠狠捏住,直到身后傳來悶哼才松開。 “還是上你自己吧!” 下了黑手,等他緩過勁兒,兇手早已抽身,細白的腰肢晃亂他的眼,也許不止。 握住拳頭,“咔”,掌心的幸運餅干碎了。 展開手掌,一個小紙卷露出來。 “keep you sa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