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接通電話的速度很快, 江頌顫顫巍巍的聲線活像是被誰從胸腔里面塞了個筋膜槍。

    “……媽？”

    “頌頌……”

    果然。

    就和剛剛周忱說得一樣，老媽這會兒的情緒十分不對, 應(yīng)該是剛哭過。

    江頌聞聲，那顆原本就已經(jīng)懸起來的心像是坐直升機一樣從嗓子眼又直升到了天靈蓋。

    “媽？……你怎么了？”

    江頌邊說邊不由自主地緊緊扶住了面前的一把椅子，攥著椅背的那只手骨節(jié)都有些泛白。

    “頌頌?zāi)憬裉欤斜荣悓Π伞?/br>
    “我沒事你說就行了媽。”江頌聽得有點急。

    身邊，江頌講電話的態(tài)度也讓隊友們察覺了不對勁，于是紛紛扭過頭去看向江頌, 一臉疑惑。

    就連準備趁著比賽間歇開個小會的田鐘澤都因此而停下了思路，用嘴型問了江頌一句“怎么了？”

    江頌沒來得及回答, 全神貫注聽著老媽講。

    “你爸……你爸他剛剛進搶救室了, ”電話那邊, 老媽原本努力收斂起來哭聲立時變得格外明顯, “心臟病突發(fā)，醫(yī)生剛剛下了病危……”

    “你說什么？！”

    “怎么了江頌？”陸聞錦離得江頌最近，聞聲趕緊湊過來。

    “你沒事吧江頌……”祁念昭也在旁邊問了一句, 將手搭在了江頌肩膀上。

    剩下幾個隊友也都不禁蹙眉, 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當(dāng)然，這里面也包括坐得最遠的夏卿歡。

    江頌強忍著動蕩在心中的恐懼與錯愕, 朝著幾個隊友擺擺手搖搖頭表示沒事，而后趕緊舉著電話一路小跑地出了休息室。

    “是什, 什么時候的事？！”

    來到?jīng)]什么人的小樓道內(nèi)，江頌終于沒忍住放大了聲音。

    “就是剛才你在比賽的時候……”

    “怎么會……之前不是已經(jīng)住院觀察過確定沒事了嗎？！”

    “還不是都怪你爸自己么……”

    渾濁的哭聲里夾雜著歇斯底里的埋怨，叫江頌在這邊聽得心臟像是被誰正用錐子扎。

    “當(dāng)時住院的時候就沒按醫(yī)生說的住夠時間再出院……覺得自己好了就要走，誰也勸不住！根本勸不住，真是太氣人了……”

    這事江頌知道，老媽前段時間只要一和江頌通電話就會忍不住憤憤地提及此事。

    上次開幕式候場的時候陳之昂的老媽還在勸誡江頌，說他老爸這樣不好，容易出危險。

    可即便如此，粗線條的江頌也依舊還是沒有多想，覺得不管怎樣，老爸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總歸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

    現(xiàn)在看來，純屬是對他信任過了頭。

    “你爸他就是自己對自己太不負責(zé)任，太不負責(zé)任了他！”

    老媽追悔莫及地抱怨聲還在繼續(xù)，這對于江頌來說簡直比用小刀一下一下片他rou還難受。

    “媽你先別激動，現(xiàn)在有誰在醫(yī)院呢？”

    邊說，江頌已經(jīng)轉(zhuǎn)身準備往休息室跑：“我現(xiàn)在就買機票回去媽，你別急，我這就回去……”

    “別回來小江，你別回來，”江mama啜泣地阻止著，“你別回來，你爸現(xiàn)在在搶救，一會兒你姑姑你小叔和你舅舅就都過來了……媽這用不著你，你好好比賽……”

    “這還比個屁的賽我爸都這樣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你開玩笑嗎！媽你別管了！”

    “頌頌?zāi)懵爧屨f，這事你聽媽的你知道么……”江mama用力擤了下鼻子，聽得出已經(jīng)努力在跟江頌保持鎮(zhèn)定了，“你爸現(xiàn)在情況還不清楚……醫(yī)院也容不下這么多人看護……”

    “這些事不用你cao心，我這就訂機票。”

    “你爸萬一要是醒了，看到你賽也不好好比匆匆忙忙回來一趟就為了看他一眼，到時候你爸又要生氣！”

    “媽我真都不明白了，你給我打電話不就是為了叫我回去么？現(xiàn)在又攔著我是什么意思？”

    “打電話那會兒媽是嚇昏頭了……而且這是大事，媽知道你的脾氣怎么敢就這樣瞞著你……”

    為了勸住江頌不要回來，江mama這會兒甚至已經(jīng)極力將哭腔給憋了回去，聲音沙啞著：“你們那兒才剛開賽不是么……你爸當(dāng)初那么支持你去打職業(yè)，要是他后來知道因為他的原因耽誤了比賽，你說你爸醒了之后會怎么想？”

    “幾場常規(guī)賽而已啊！”

    “你上學(xué)那會兒想請半天假你爸都覺得你是荒廢學(xué)業(yè)，還要說幾場常規(guī)賽嗎……？”

    “媽你……”

    “頌頌，媽現(xiàn)在冷靜下來了……媽知道你爸會沒事的……”

    說著說著，哭腔又開始往上反，一點都不像是冷靜下來的樣子。

    完全就是為了阻止江頌回去而在無所不用其極。

    江頌是不知道老媽在剛才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場面，但光聽她這會兒的狀態(tài)，江頌知道她一定怕死了。

    印象里的老媽的性格本就沒有那么堅強，獨自一人面臨著這樣的事情是何等大的考驗。

    偏偏，她還不愿意叫自己回去。

    “小江，你別回來。”

    “媽我不回去可以，”聽到老媽這無比執(zhí)著地勸說，江頌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定了定神， “你把手機開著，別掛電話。”

    “什么？”

    “去年給你買的備用機帶著么？我一會兒給那個手機打過去，反正是個備用機也不耽誤你正事，別掛電話，讓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