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只在后方救治傷員，危險沒前線大，除了幾個要照顧家里，不方便來的醫學生，其他人都來了。

    頭疼腦熱什么的，他們需要翻書，但清理縫合傷口他們當場就能上手。戰場上也是個他們練手的好地方。

    等打掃完戰場，姜國士兵就把尸體拖到一處，上面架起木柴，潑上從衛國收繳來的十幾車火油，點火燒尸。

    巨大的火舌騰空而起，迅速吞沒那一堆尸體。

    在火苗的映射下，姜國兵卒臉上勝利的喜悅根本就掩藏不住，但很快，大家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被火化的尸體堆中，時不時就有一具尸體坐了起來，火堆里還傳出一陣嗚嗚的聲音。

    負責點火的兵卒，表情緊張了起來，大聲呵斥道：“太女在此，諸邪散退！！”

    時人都是土葬，很少遇上火葬，碰上這樣的事情，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了起來。

    只有那群醫學生格外興奮。

    “原來太醫說的是真的。高溫加熱，體內的水汽蒸騰到聲帶處，死后也還能發出聲音……”

    “既然不會詐尸，以后處理疫病，也該這樣，以絕后患。”

    醫學生們旁若無人的討論學術的態度，立刻鎮住了場子。

    其余的兵卒被科普一通之后，心虛氣短的表情立刻消失，又變得張揚起來。

    燃燒尸體這巨大的火堆，哪怕是逃離了大峰郡的四國軍隊，遠遠的也能看見，一個個都氣得不行，但卻拿姜蓁沒辦法，根本就不敢靠近。

    四國的人花了一天收攏潰兵，清點完人數之后，四國的大將軍都有些崩潰。

    這一仗之前，他們有四十萬精兵強將，被炮轟了這么一頓過后，他們就只剩三十萬人了。

    姜國俘虜了兩萬多人，混亂中死亡了一萬多人，還有六萬多人，見到了大炮的威力，不敢和姜國打仗，更不想被推在前面當炮灰，全都逃了。

    一般情況下，做逃兵會累及家人，而且在同鄉的監督里，很難悄無聲息的逃走。

    但大炮第一次出場造成的效果太震撼，現場亂成一團，逃跑的時候都顧不得找自家將軍了，都是混亂著跑的。

    沒有了約束，很多人都屈服于自己內心的恐懼，逃了。

    四國的幾位大將軍，本來是想湊在一起商量對付姜國的辦法的，到了后面卻互相譴責了起來。

    “你齊國怎么回事，怎么就只剩六萬人了，不管后勤有多少民夫，前線打仗的人你得湊夠吧。”宋國的大將軍不滿的說道。

    大家此時還是一個陣營，對彼此的情況都很了解，雖然對外吹的是百萬大軍，但送到前線的，能打的兵卒就四十萬人。就這四十萬人，到現在還縮水了。

    攻城方的消耗本來就是守城方的好幾倍，少了十萬人，這仗就更難打了。

    齊國大將軍黑著一張臉，說道：“你們還敢怪我？我齊國四萬兵卒都犧牲在城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到還想問呢，憑什么我齊國沒了這么多人，鄭國卻只損失了一萬人，難道是姜太女有意照顧？”

    自家跑了多少人，齊國大將軍心里有數。只是四國原本就心不齊，遇上事情，難免會互相推諉。

    鄭國大將軍是名儒將，嘲諷的看了其他人一眼，嫌棄道：“我鄭國人既不是傻子，又不是沒長腿，見到姜國空中投來的炸藥自然知道跑。”

    回想了一下當初大家四散奔逃的畫面，帳篷內的氛圍有些尷尬。

    大家的共同目的，還是一起對抗姜國，互相埋怨了幾句之后，就有人打起了圓場。

    “這次是沒有防備，下次咱們把營扎遠一點。”

    “可關鍵是到時候怎么攻城呢？”

    衛國大將軍黑著一張臉，憤怒的捶了捶案幾，說道：“我知道姜太女一來，肯定沒什么好事，但這次的動靜居然這么大。還敢用投石機投炸藥，就不怕把自己人給炸了嗎？”

    “四國之中，就只有衛國對姜國的炸藥最為了解，不知可有什么經驗。”鄭國大將軍把期待的目光看向對方，企圖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衛國大將軍沉吟了兩秒，建議道：“炸藥怕水，跟火怕水是一個道理。我們可以試試雨天進攻。”

    “雨天攻城？這……萬一將士淋雨，染上惡疾怎么辦。我們可沒有姜國的神藥救命。”

    “雨天攻城怕惡疾，那晴日里攻城，你就不怕姜國的炸藥了？兩害相較取其輕，我也同意雨天攻城的法子。”

    “我也同意。”

    雨天攻城的計劃，算是全票通過，然后又出現了下一個問題。

    “再次攻城，誰打頭陣？”

    各國都有那么一個炮灰隊伍，由贅婿、商人之類地位低下的人組成，但各國大將軍都沒有這么大公無私，樂意讓自己人做炮灰。

    沉默了幾秒之后，還是宋國大將軍說道：“各國出五千人，湊夠兩萬人，如何？”

    “這法子不錯，我同意。”

    “我也贊同。”

    “接下來就等下雨天，姜國的夏季多雨，機會應該很快就會來。”

    “這次不能吝惜兵力，需得盡快拿下大峰郡，不可再拖延了。”

    四國的大將軍摩拳擦掌，心里充滿了期待，在大峰郡城外一公里的地方，重新扎營等機會。

    而姜蓁這邊也沒閑著，在城墻上趕工搭了幾個小棚子出來，放置大炮和彈藥，彈藥外頭還搭了一層油紙，免得晚上露水重，讓彈藥受潮。

    炸藥包怕水，但大炮發射是不怕水的。

    姜蓁不知道四國聯盟的計劃，還跟屠野說道：“城墻這邊就麻煩大將軍你盯著了，我下去休息兩日，過兩日我就騎馬回都邑。”

    “太女放心，短時間內，他們不敢來攻的，一個個的又不是傻子。”屠野自信的說道。

    【我就猜到短時間內只能看這一次，要不然也不會急著看這個熱鬧了。】

    【不敢攻城，我猜四國下一步的計劃就是耗。到時候看咱們誰耗得過誰。】

    【他們估計是不敢拿太多人命來耗的，耗不起。】

    【他們不會看到我們把大批糧食送去修路，就覺得咱們沒糧食了吧，可惜，咱們的糧食還多著呢。】

    直播間的人按照過來人的思維考慮，都覺得的四國的人知道打不過大炮，就會認慫，要么散伙，要么拖延。

    誰知道兩天過后，在一個雨蒙蒙的早上，四國的兵卒又發起了攻城。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

    【我艸，古人的頭都這么鐵的嗎？】

    【阿蓁，別走了，咱們還能再看一場，看完再走！】

    第92章 里應外合

    “雨天攻城，還真是不怕麻煩。”姜蓁穿著鎧甲站在城墻上，雨水順著鎧甲的縫隙，把里面的衣服都給打濕透了。

    【小心點，站棚子底下去擋擋雨，免得著涼了。】

    【是該讓人把油紙傘弄出來了，撐著油紙傘比戴著蓑衣的逼格高。】

    【就竹紙現在這價格，油紙傘一出來，妥妥的又是一個奢侈品。】

    【在都邑還能打傘，前線大家都這樣硬抗，阿蓁只能先忍一忍咯。】

    雖然四國大軍雨天攻城，有點出乎屠野的預料，但作為一個老將，他表現得格外沉穩。

    等敵軍一進入到箭矢和大炮的攻擊范圍，屠野就下令開始反擊。

    密密麻麻的箭雨，在四國兵卒的預料之中，但炮彈不是。

    當炮彈在人群中炸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懵了：怎么回事？將軍不是說炸藥怕水，雨天攻城不怕炸藥的嗎？

    別說這群沖在前面的兵卒傻眼，后方的將軍們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衛國大將軍表情凝重的說道：“看來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姜國又弄出了新武器，以前我衛國靠護城河，就能克制住姜國的炸藥，現在怕是不行了。”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只有繼續攻城。”衛國大將軍說道：“現在若是鳴金收兵，下次攻城照樣會面對這樣的情況。”

    開弓沒有回頭箭，四國好不容易聯合在一起行事，這次退了，后面的隊伍八成就要散了。

    沒有收到撤退的命令，前面的士兵就只能悶頭往前沖。但姜國這邊有火力優勢，等他們沖到城墻的時候，就已經沒剩幾個人了，云梯、沖車這類攻城器械，也都被炸解體了……

    衛國大將軍咬著牙，想狠心再加派人手，繼續攻城，但其他將軍卻不樂意了。

    “都已經試過了，姜國的炸藥不怕雨水，為何還要強攻？”

    “你要還想攻城，你就盡管安排衛國的兵卒，別指派我鄭國的人。”

    大家名義上是借兵助衛國攻打姜國，但暗地里其實是四國結盟，各國兵卒的指揮權，都在各國大將軍手里。

    這個聯盟本就不牢靠，如果是順風局，四國軍隊能勢如破竹般的攻入姜國都邑，大家肯定就是一片和諧。偏偏他們一出手就吃了敗仗，看現在這情況，第二場也要敗了……

    明明剛聯盟的時候，大家都是豪氣沖天，覺得姜國就算現在氣勢如虹，但畢竟剛剛變法，國力還沒有增強太多，沒辦法和四國聯盟相比。

    誰知道，姜太女居然還有藏著沒出的秘密武器，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衛國和宋國還有斗志，鄭國和齊國卻是已經心生退意了

    畢竟姜國的鄰居是宋衛兩國，鄭齊兩國還有緩沖的機會，也不一定就得趕著現在對姜國動手。

    后方的將軍們意見都不能統一，這一次攻城，自然又是以潦草戰敗收尾。都還沒到短兵相接的程度，四國的兵卒就又損失一萬多人，看得諸位將軍心疼。

    不止他們心疼，姜蓁和直播間的人也有些心疼了。

    【何必呢，早點投降啊，跟大炮斗，這些都是無謂的犧牲。】

    【最多不過二十年，這群人都會是姜國的子民。】

    但戰爭，根本就不可能因為個人的意志轉移，別說小卒子只能被人牽著走，后方發號施令的大將軍，也要聽君王的意見。

    連續兩場戰敗的情報送回去，也能夠讓四國的君王好好醒醒腦子了。

    親眼看著大炮又發了一次神威，姜蓁才下城墻，回府里洗漱，重新換了身干凈的衣袍。

    等雨停，她就按照原計劃，準備騎馬趕回都邑，臨走前，她還特意對黑壯吩咐道：“第一要務是防守，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也可以發起反擊。這次，我們要讓四國看清我們的實力。”

    “太女放心，大峰郡有我和屠將軍，定能揚我姜國威名。”黑壯的表情十分期待。

    這兩次大戰，都是大炮在發力，完全沒她什么事，做將軍的想要晉升，只有在戰時立功才行，不用姜蓁提醒，她也會抓住這次機會。

    姜蓁鼓勵的拍了拍黑壯的手臂，翻身上馬，說道：“月底可能還會有君侯借機起事，我得回都邑鎮著他們。大峰郡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姜蓁就拍了拍馬屁股，帶著大批人馬離開。

    太女府雖然提前用上了鴿子，傳情報的時候會方便許多，但這個方法在別的地方還沒有流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