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的私學都在廣招學生，藍河衛出身的小孩，大多也在各家私學里讀書，黑壯擔心自家的孩子被人給教壞了，催促著秋月趕緊把這群孩子收到大學里去。

    這次擴招，大學就不單只有那群孤兒，還有藍河衛、朝廷官員、宗室貴族的孩子。

    “有一部分衛國宋國出身的貴族，也想把孩子送進大學，但我覺得不妥。”秋月建議道：“大學和圖書館的名聲太響亮，又獨屬于太女，地位特殊。我們可以再辦一個普通的學堂，安置出身一般的學生。大學里的學生名額，可以當做太女對官員的獎勵，不同層級的官員，可以獲得不同的入學名額。”

    【秋月這一招，我怎么聽著就很耳熟。】

    【古代君王籠絡臣子的一種手段，你聽著可不熟悉嘛。】

    【人雖然本質上都是平等的，但地位上卻有三六九等，在哪兒都會有差別對待。】

    姜蓁也沒覺得自己能搞出什么大同社會，但還是說道：“大學能容納的學生也有限，就按照你說的辦。只是大學里不止要留身份特殊的學生，真正學識出眾的學生，也要留。”

    “那藍河衛的名額？”秋月試探的問道。

    她剛一開口，護衛在姜蓁身邊的黑壯就搶先說道：“藍河衛能為太女效死。”

    “現在藍河衛的孩子還不多，但以后他們家里庶子庶女生一大堆，大學怎么安置得下。”秋月堅持道：“哪怕是藍河衛，也該有名額限制。”

    黑壯：“又不是不交學費。”

    “那點學費能請那么多名師嗎？”秋月反駁：“真有本事就請老師回家里教，看哪位名士愿意跟他們走。”

    姜蓁：“別爭了，就限嫡子三名和嫡女三名。”

    聽到這個回答，秋月滿意了，又開始提起了其他大臣和君侯的名額限制。

    按照秋月的規劃，大學的名額，直接被搞成了都邑里的搶手貨。

    別國貴族想把孩子送進去，都得經過特殊考核，才能拿到入學名額，或者給天價的學費也行。

    姜蓁翻看了一下入學名率，發現衛國貴族還挺多，“都說衛國苦寒，衛國人窮，倒也不見得嘛。”

    因為衛國的律法嚴苛，衛國大批貴族都悄悄外逃了，逃到姜國的尤其多。

    “大學也是個結交人脈的好地方，不花錢給自己在姜國找路子，他們貴族的派頭也維持不了兩代。”秋月說道：“有他們給的高價學費，另一個收納普通學子的學堂，也不用太女撥錢了。”

    姜國的人頭稅，作用就是削弱貴族和士大夫，衛國的律法則更狠，把貴族家里的童仆放到庶民一個待遇，有多少童仆，就要分擔多少徭役。

    這能更大的減輕庶民的負擔，也能潛移默化的提高奴隸的地位。畢竟都承擔一樣的義務了，那以后也可以獲得一樣的權利。

    只是衛國律法本就比姜國嚴苛，時不時又有戰爭，幾次徭役攤派下來，小半奴隸靠著軍功晉升，大半奴隸成為戰爭的炮灰。

    這些套路，家底厚的君侯都扛不住，更別說家底差的，有幾個君侯最后差點成了光桿司令。

    抽血抽得太狠，效果太猛烈，其他人一看情況不對，就趕緊攜帶家小跑路。

    姜國有人頭稅，對貴族不算太友好，但也沒衛國那么坑，再加上姜國富庶，新鮮玩意兒多，也有很多人選擇來姜國定居。

    在都邑給衛陽使絆子的人里，有一部分就是原來的衛國貴族。

    這群人沒有一個會因為故國舊情，給衛陽幫助，反而把在衛國受的委屈，都撒在了衛陽身上。

    以前衛陽在都邑混得還行的時候，他們就說衛陽是被太子施計弄來姜國的，以后回國也不會有什么好前途。

    眼見著衛陽在都邑的形勢越發不妙，他們反倒宣揚起了衛陽曾經有多受衛王寵愛。

    落井下石的套路，他們玩得爐火純青。

    衛陽這段時間也不往別的地方去，平時就去王宮陪姜王說話，或者到太女府玩小動物。

    “太女，衛陽又來看熊貓和大象了。”衛蟬說道。

    姜蓁沒有那個閑心，并不會陪客，聞言只是皺了皺眉，說道：“隨他吧，盯緊一點就行。”

    “齊姬的信？”

    “你念吧。”

    【有點子期待，齊姬這次應該把齊太子哄住了吧。】

    【當不了太女，當個二把手的實權公主，也是很爽的。】

    直播間在姜蓁這里玩了一把養成，姜蓁也在齊姬那里體驗了一把養成的感覺。

    教導著對方一步步成長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衛蟬拿著信紙，心情平靜的念了全半段，等念到后半段時候，她的語氣就急促了起來。

    “太女，衛國和宋國一起派說客去齊國了。他們會不會是想四國齊攻姜國。”

    “有這個可能，就知道他們沒這么老實。”姜蓁輕哼了一聲，說道：“走，去看看衛陽在干什么。”

    養動物的大院子里，大象獨占了一個帶活水的院子，但這頭小象有點懶。

    哪怕水就在大象面前，它也躺著不動，任由衛陽用木桶把水倒進它的鼻子里，它再把長鼻子伸進嘴里噴水，喝完之后，又把鼻子伸出來，示意衛陽繼續倒水。

    衛陽伺候大象伺候得心甘情愿，只有象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公子陽倒是好雅興。”姜蓁有些嘲諷的問道：“看來你父王也沒那么傳說中的那么寵你。”

    “我父王做什么啦？”衛陽抬頭和姜蓁對視。

    姜蓁沒有多說，只提了幾個關鍵字：“宋國、齊國、鄭國……”

    “啊？四國這么快就聯合起來了？我還沒活夠呢。”衛陽有些惋惜的拍了拍大象的鼻子，問道：“王上和太女會用我的人頭祭旗嗎？”

    雖然知道答案，但衛陽還是抱著僥幸心理問了一遍，然后他就聽到姜蓁用無情的聲音回答道：“當然會。”

    “還沒到說好的日子呢。”衛陽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自己的胸口就捅了下去。

    姜蓁忍不住低喝一聲：“黑壯！”

    黑壯也被衛陽的行為嚇了一大跳，伸手去攔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把腰間的玉佩砸向衛陽的手。

    【我艸，我服了，古代怎么這么多狠人。不把把人的命當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逃不掉，就讓自己死得有價值。咱們防備著他逃回衛國，結果人家就想死在姜國，給衛國打來的借口。他對衛國還真是忠心。】

    【這價值觀我不敢茍同，他死不死，這仗都要打，只是到時候衛國的面子上會好看一點，能有正義之師的名頭，但這重要嗎？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再正義，輸了就只能任人揉搓。】

    黑壯的玉佩把刀刃砸偏，然后立刻就有人站出來，把衛陽摁住。

    “太女……衛陽的傷口在流血。”黑壯有些尷尬的問道：“要請醫丑來嗎？”

    【沒事，雖然刺在胸口，但不深，沒有傷到心臟。】

    【讓他死了算了。反正他想死，還想用性命來設計姜國，救他干嘛。】

    【別啊，正義之師的名頭，能要還是要一個嘛，不然打仗的時候都拿不出什么體面的說辭。】

    第89章 里應外合

    突然遇到這樣的變故，院子里的大象，有些不安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在象奴的安撫下，才沒鬧出什么動靜來。

    但象奴此時也站在一旁，抱著大象的鼻子，瑟瑟發抖，他也沒想到自己今天能看這么一出大戲。

    姜蓁抬眼瞄了象奴一眼，又掃了一遍身邊跟著的侍衛們，說道：“宣揚出去，今日衛國公子企圖在象院刺殺我。”

    “明白。”黑壯領命道：“我就這把人帶下去。”

    “把醫丑叫過來，留他一條小命。活著的衛國公子，比死了的值錢。”

    衛陽自殺的目的太明顯，連審的必要都沒有。黑壯動手干脆利落，直接把衛陽和他的親衛綁著，關小黑屋去了。

    等姜蓁把今天院內發生的這出戲告訴姜王，姜王就配合的讓人把客館內的衛國人都給圍住了，自己也寫了一封信，送去衛國譴責衛王。

    當初衛國送質，是為了求和，現在質子卻來‘刺殺’太女，簡直是用心不良，衛王要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就別怪姜國出手。

    衛陽刺殺是姜蓁一面之詞，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姜蓁身上也是一點油皮都沒破，所以姜國的大臣們，面上都在慷慨激昂的譴責，私底下卻跟瓜田里的猹一樣，到處打聽。

    “怎么回事，公子陽怎么就刺殺太女了呢，不應該啊。按常理來說，衛陽沒有理由刺殺太女。”

    “王上和太女的態度也很古怪。姜國此時是最該求穩的，但王上對衛王卻言辭激烈，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戰的架勢，不太正常。”

    但無論大家怎么打聽，郭凡和左相幾位重臣，口風都很緊，什么也沒透露，只是默默的做起了打仗的準備，一副要找衛國出氣的模樣。

    都邑的私學多了以后，大佬們也多了起來，他們暗地里也在揣摩的姜國意思。

    “只怕刺殺是假的，姜國想要對衛國出手是真，公子陽就只是個借口。”

    “公子陽又不是傻子，在太女府里刺殺太女，黑壯將軍如此勇武，有她在，誰敢刺殺太女。”

    “太女說‘刺殺’，那就是刺殺。咱們說再多也沒用，除非以后衛陽能活著出來，替自己喊冤。”

    “管它是真是假，我只需要把這件事真實的記錄下來，真假自有后人來評判。”

    這世界上聰明人還是很多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想統一所有人的說辭并不容易。

    大家對姜蓁的一通cao作摸不著頭腦，雖然私底下嘀咕個沒完，但面上都還是支持姜國的，誰叫他們現在都在姜國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就在姜國都邑這邊議論紛紛的時候，衛國那邊就有使者來了，他來的目的也很明確。

    衛王后病重，快要不久人世，死前想再見衛陽一面。

    若是姜王愿意成全衛陽的孝心，衛王愿意重金酬謝，甚至能送姜王五千匹戰馬，在此期間，衛王還會送另一個兒子來做質子。

    “之前就聽說衛國大敗胡人，繳獲了幾萬匹牛羊，看來衛國此次收獲頗豐。只是使者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了嗎？公子陽前兩日才刺殺太女，你今日就想花錢把人贖回？你衛國把我姜國當什么了。”姜王的表情微妙，語氣憤怒。

    他和姜蓁都以為衛陽是棄子，沒想到人家還真是衛王的心頭rou，在搞事之前，還愿意拿戰馬把人換回去。只是這使者來得太晚了一點。

    “公子陽刺殺太女？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衛國使者斷然否定。

    按照送信的時間來看，姜王罵人的那封信，現在應該都沒送到衛國，衛國使者不知情也是應該的。

    他要是知道有刺殺這么回事，也不敢在朝堂上理直氣壯的求著姜王放質子歸國。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姜王順手把這個使者一起關起來了。

    【使者也是，來就來嘛，還帶什么禮物，就當是阿蓁受到驚嚇的精神損失費了吧。】

    【十臺大炮都送往大峰郡去了，衛國要是敢搞事，肯定夠他們喝一壺的。】

    【本來都邑的輿論風向都很微妙，這衛國使者一來，就更微妙了。】

    衛國使者的來的時間太過尷尬，怎么能不讓人多想。

    “之前還只是懷疑，現在我是真覺得是姜太女在栽贓陷害。”

    “做質子的，本就是衛國送出去的籌碼，有這個結果也正常。”

    大部分的人都沒往衛陽自殺那塊想，因為衛國使者走這一趟，讓大家都看出了衛王對自己兒子的看重，是真的在想辦法把自家孩子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