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春引 第70節
但姜予安問的也沒錯,他確實有這個想法,所以他承認了。 可賀延臣從來沒有懂過姜予安。 他冷漠,一切事情的出發點是利益至上,效率至上,不只是姜予安,甚至是他自己,都可以成為他的棋子,計劃中的一環,但姜予安不是。 定國公和長公主恩愛,家中沒有妾室,有個meimei,雖然驕縱了些,但并不壞,從小他就是天之驕子,對于他來說,感情反而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姜予安呢?從小到大只有祖母,親戚之間關系淡漠,姜予安可以為了愛的人走更多的彎路,花費再多的時間也不怕,即便是叫她的夢想暫時擱置,姜予安也可以考慮,她愛一個人,親近一個人,恨不得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他,掏心掏肺,滿心赤忱。 她并不是不能接受賀延臣的做法,如果賀延臣能夠真誠相待,把事實真相告訴她,把事情的過程,他的計劃告訴她,姜予安甚至可以配合,正如絲竹閣那天一樣。 賀延臣支持她,她又何嘗不會支持賀延臣呢? 她曾說,對賀延臣,是妻子對丈夫,是飖飖對喻之,她愛他。 可賀延臣說過一句愛她嗎? 那晚姜予安回想了一整晚,沒有。 本來姜予安感激賀延臣的支持,可他從沒有過問過她做事的細節,本來她以為這是尊重,如今看來,不過是他不感興趣,冷漠罷了。 賀延臣想不通關竅,心思細膩的姜予安卻看得明白。 她不認為自己能夠改變賀延臣,她也不會如此做,她能夠改變的只有自己,能做的只有讓自己不要太傷心,僅此而已。 這廂,姜予安不知道姜莫承喜歡什么樣的陳設,這番來,想必是要住很久的,她暫且稍稍收拾一些,想著等他來了,叫他自己布置。 收拾好之后已經中午,她還要出府一趟置辦些東西:“巧云。” “夫人。” “我今天中午不回來吃了,告訴廚房一定要做的清淡些。” 巧云稱是。 直到中午用膳,賀延臣才知道姜予安不回來了,他看著滿桌子的膳食,一時間也沒了食欲,隨便用了幾口,叫他們撤了。 姜予安出府買了一些公子哥們喜歡的擺件,用的自己的陪嫁銀子,買了一大堆送回定國公府,徑直去了明照堂。 因為賀延臣受傷,要和三房他們分開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和長公主說。 “娘。” 長公主正吃著水果看畫本子,見她進來把畫本子放在一邊:“怎的過來了?” 姜予安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承蒙娘的信任,大房是兒媳掌家,前幾日三叔母來找我,說如今公中吃緊,每月各房都要交一些伙食費,雖然之前聞所未聞,但勉強也算合理,可這價格,算得上是獅子大張口,大房人口最少,交的卻恐怕是最多。” 姜予安頓了頓:“兒媳便想著,不若徹底一些,和三房那邊分開,除卻一些基本的東西,其余我們大房自理,也省的鬧了不愉快。” 第五十一章 ◇ ◎中毒◎ 長公主一聽, 稍稍蹙起了眉,無他,定國公為了不惹閑話, 對三房他們向來是極其寬容的, 錢多出點就多出點,倒也沒什么大礙, 長公主雖然也知道三房逮著他們一直吸血,礙于定國公和避世不出的老太太,她也沒法多說什么。 反倒是一個剛嫁進來沒多久的兒媳提出來要分開的徹底些。 實話說,長公主是支持的,她不在乎這些錢, 但不代表可以一直給, 這么多年了, 霸著掌家權不愿意交,還要吸大房的血, 欺負到大房的頭上這么多年,也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你做主便是, 只是其中頗有些淵源, 恐怕不是那么好分開的。”長公主說道。 姜予安有些感動, 其實自從嫁進來,沒過幾天就掌家了, 長公主是個極好的人, 沒有多少規矩,也從不插手她和賀延臣之間的事, 更不要她近身伺候。 “是。” 長公主又囑咐了幾句, 姜予安才從明照堂出來, 回了扶云軒。 這件事情還是要先過了長輩的明路才能著手做, 長公主雖然同意,但是還得定國公點頭才行,定國公那邊得賀延臣去說。 但賀延臣趴在床上,好似是睡著了。 姜予安退出來:“巧云,待二爺醒了,過來通報給我。” “是。”巧云福身。 她去了偏房看賬本,要打算盤,別再擾了他清夢。 賀延臣沒有睡著,聽著她的腳步聲進來又出去,又聽到她在外面那么交代巧云,甚至都不想和他待在一個屋子里。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賀延臣想著,叫巧云去通報,怕姜予安有什么事要和他說,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 是姜莫承來了。 姜莫承看到姜予安,突然有些悲從中來,祖母身子這段時間實在不好,姜予安回去的幾回都是強撐著,姜予安剛剛嫁到定國公府,根基不穩,是得好好經營,也不知道定國公府的人好不好相與,老太太不想給姜予安添麻煩,叫她剛嫁過去就三天兩頭回娘家,姜莫承來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告訴姜予安她病重的消息。 他是個心思淺的,也只能是盡力隱瞞。 “莫承。”姜予安笑著迎上來。 “府里可好?” 姜莫承牽起一絲笑:“好的。” 姜予安本就有些心神不寧,也沒看出來姜莫承的心思,喊人來把姜莫承的東西搬到收拾好的屋子里。 “怎的不見姐夫?”姜莫承問道。 “之前姐夫送我的筆,硯臺和鎮紙我實在喜歡,還沒來得及和他道謝,另外我的文章已經作好了,還要麻煩姐夫幫我引薦一二。”姜莫承跟在姜予安身后,一邊走一邊說。 “你姐夫受了點傷,還在靜養,待會他醒了帶你去。”姜予安在給姜莫承安排的屋子面前站定 “到了,看看喜不喜歡?我給你買了一些擺件,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自己再收拾。” “多謝jiejie。”姜莫承總算心情開朗了些,笑道。 姜予安笑著拍拍他的肩,少年已經比她高出許多了。 巧云走到姜予安身邊:“夫人,二爺醒了。” 姜予安聞言,想著正好帶姜莫承拜見,便叫姜莫承拿了寫的文章,順便叫賀延臣掌掌眼。 二人進去主屋,姜予安先摸了摸他額頭,并未起高熱,沒來得及抽手,被賀延臣握住。 “姐夫。”姜莫承作揖。 賀延臣微微頷首。 “姐夫身體可還好?” “無礙。”他許久沒說話,聲音都是啞的。 姜予安微微掙脫,想去給他倒杯水來,賀延臣抓的緊緊的,不叫她離開。 她使了些力氣才叫賀延臣松開,起身的時候背對著他,沒看到賀延臣稍有失望的眼神。 姜予安去了外面倒水,姜莫承笑著說道:“姐夫送我的硯臺等我實在是喜歡,可叫他們好一頓羨慕呢!” “喜歡便好。” 姜莫承旋即從懷里拿出作的文章。 “還要拜托姐夫掌眼。” 賀延臣接過看了看,姜莫承確實寫的好,看來說七八成把握還是謙虛了,這文章結構清楚,條理又有深度,字寫的也好。 “今日我寫封手書給楊老先生,叫他看看。” 姜莫承還是孩子心性,臉上早就欣喜的不行,把剛來府里看到姜予安的那些愁緒拋在了腦后。 畢竟是個學子都想跟著楊洛白學習一二。 姜予安倒好了水進來,上前稍稍扶起賀延臣:“喝點水,嗓子都啞了。” 賀延臣還以為她是不想在屋子里多待,看她去而復返喂他喝水,心情好了不少,任由她喂著。 “莫承寫好了文章,還要拜托你看看。”姜予安輕聲道。 賀延臣微微抬眼:“已經看過了,寫的不錯。” 從姜予安問了那些話之后,二人之間似乎隔了一道鴻溝,賀延臣不想這樣,但如今她說起她弟弟的事,又有些為自己抱不平。 她說他利用她,可姜予安沒有利用他嗎?為何要生這么大的氣,他已經道過無數回歉,為何她還是這樣不冷不淡的樣子? 從認識她開始,賀延臣自認做的也不少,可為何僅僅是這么一件事,就叫姜予安如此態度? 她怎的眼睛里看不到他對她的好呢? 賀延臣愈發不懂,心中也更憋悶,本想著修復和姜予安的關系,如今也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和她賭著氣。 姜予安笑笑:“寫的不錯便好。” 這么多天了,姜予安還是第一回 笑,賀延臣看著,那點不高興突然就散了,心里想哪有什么比過日子還重要? 他比姜予安大這么多歲,合該多讓著她寵著她些,和她置什么氣? 想通了,他也就松快了許多。 姜莫承有分寸,沒有多待,找了借口回了自己的屋子。 “傷口可還痛?”姜予安問道。 賀延臣搖搖頭,輕輕握著她的手,姜予安也沒反抗。 畢竟還是要過日子的,只是不再那么掏心掏肺的喜歡罷了。 “飖飖,雖然你說事已至此,但是去汴州,你說的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之所以帶你去,是想要帶你去揚州,回你外祖家,汴州也算是你考察的地方,我陪著你安全一些。” “至于其他的,確實是我做錯了,但也是為了盡快查清案子,牽扯到你父親,我也想給你個交代,不得已而為之,我一直叫成二跟著你,不會有危險。”他一邊說,一邊看姜予安的表情。 她表情淡淡的,好像在聽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這件事情其實已經算是過去了,姜予安沒有想要深究,賀延臣一次又一次解釋于她而言意義已經不大了。 事情的本質并不是他身不由己的原因,而是他們性格如此,姜予安追求的,恰恰是賀延臣所沒有的。 她細細回憶了想和么長時間以來的所有事,皆是如此。 “你說你不懷疑我,可你也從沒有信任過我。”姜予安說道。 “你總是會留一線,不與我坦誠相待,明知我會有危險,還是把我置身于危險之中,隱藏自己的目的接近我,把我騙得團團轉……” 賀延臣聽著,稍稍蹙眉:“是,我是利用你了,可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