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5章 ◎桑榆,要愛惜你自己的才能。◎ “初微?”她輕聲呢喃。 哪個初微?? 是那個萬年前就人間蒸發的初微神君嗎? 桑榆渾身一個激靈,瞬間都顧不得疼了。 過去看過的史冊古籍在她的腦海里翻涌—— 【……混沌初開,六位神君奉天命守衛各自的神域。其中,初微神君法力最強,所轄神域最廣,修為最為深厚。神界與人界聯系密切,各自繁榮安穩。千年之后,不知從何處誕生的魔神攪亂人間,魔神集結了大批心術不正的修士,率領眾人攻打神域,神魔之戰一觸即發……】 【……魔神在人間肆虐橫行,眾神與魔神竭盡全力對抗……神魔之戰過后,魔神徹底被初微神君封印,但此后六位神君不見蹤影,應當是神識消散了……】 那么,這是那位靈力深厚、白發蒼蒼的、神識應當早就消散的初微神君……回復了她那些吧啦吧啦不著邊際的話語? 桑榆心跳都呆滯了一拍。 糟糕。 她好像吵著老爺爺睡覺了。 若是別人能得到初微神君的回復,指不定要如何喜出望外,將這面鏡子視若珍寶。 但遺憾的是桑榆很不擅長和上鋒打交道。并且,或許是有朝恒玉珠玉在前,她打心底里覺得和位高權重的人交流,實在是太難搞了。 她不喜歡這樣。 如今她甚至下意識就想把問靈鏡扔遠一些。 可看著問靈鏡上的[初微]二字,她又皺了皺眉頭。 如此行事,不太禮貌。 但是回復的話—— 說點什么都感覺不太合適。 畢竟年齡差距太大了。 桑榆巴巴地看著問靈鏡子,想到對方應當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大爺,她愈發愧疚了,她覺得讓他聽完自己那堆吧啦吧啦沒有營養的廢話,著實有些不太好意思。 思來想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輕聲道—— “桑榆知曉了,謝謝神君。晚輩不知道您真的能聽到問靈鏡的訊息,實屬無疑冒犯您休息,我保證不會再這般不懂事吵到您了,還請神君見諒。” 回復完了,她如釋重負,立刻把問靈鏡往背包里一塞。 恰在此時,身上的痛感再度蔓延開來,桑榆才舒緩下來的眉心頓時又蹙到一起。 疼痛又如潮水般襲來。 …… 夜雨聲聲。 她皺著眉,蔫頭耷腦地地將采回來的藥草分類整理好。 順帶還升了一個小火爐。 桑榆手上拿著把小扇子,對著火爐的出風口慢慢扇風。 杏眼眨巴眨巴,呆呆地看著火勢。 冷風在院內呼嘯,地上的小石頭都被吹得亂跑。如今她居住的院子人跡罕至,院內草木凋零,沒有生機也遠離人煙。 不過這些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 她默默垂眸,視線轉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很棘手的傷。 她只是不愛說話,并不是懵懂無知。 她知道的—— 靈脈盡毀,內府破碎,她如今的身體連半絲靈氣都難以吸收,猶如強弩之末。 “唉。” 修煉之人,靈與骨早就密不可分。越是厲害的人,體內的靈力越是與氣血融為一體。而一旦靈氣變得虛無,剩余骨架便是空蕩蕩的空架子,遲早會坍塌掉。更不談桑榆這副骨架也只是她勉強粘合起來的,她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若是能懂些靈修之術就好了。 桑榆抱著腦袋,眼含懊惱。 等等。 靈修? 想到這靈修,她的眼睛亮了幾分。靈修是仙界里極為艱難的一條修行之路,修習此道的人已控制靈氣為根基。與醫修一樣,靈修同樣是一種既吃天賦又吃經歷的修行道路。但比醫修更甚的是,靈修沒有任何經驗模式可以沿襲。 藥草堂的弟子尚有堂主柳晴風帶著習醫,有浩如煙海的醫術古籍可以學習。但是靈修之人純粹靠自己摸索,每個修習此道的人方法各不相同。古往今來,真正從靈修之路里走出來的也就只有神域里的那些神君們。 桑榆沒有妄想踏入神域。 但靈修之道意味著對靈氣的控制能到爐火純青的境地,整具身體由靈力流轉支撐,不再靠骨血撐起。 若真的能那樣,便能徹底避免被師尊抽筋斷骨的可能了! “咕嚕咕嚕咕嚕。”藥煮開了。 桑榆收回神,捧起一碗墨綠色的藥汁,毫不猶豫地咕嚕咕嚕一飲而下。面不改色的小模樣撐不過三秒,秀氣的眉頭便又擰到一塊兒去了。 “真苦呀。”說著,她又抱起罐子,把剩余的藥都咕嚕咕嚕咽了下去。 —— 藥草堂。 正氣氛凝固著。 柳晴風是藥草堂的堂主,年輕時是仙界有名的大美人。 膚若凝脂、身形纖細,她的眼角眉梢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但這痕跡并不讓她顯得疲倦,反而更給她增添了一抹年齡里獨有的沉靜氣質。 但眼下,她似乎心情不大好。 “老實交代,以前采藥都稀里糊涂磨磨蹭蹭。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采藥這么快。”柳晴風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輕,甚至可以說是溫柔。但她的聲音聽著便有種讓人不敢不聽從的威嚴與氣勢。 站在一旁的綠石頓感不妙,在心里大喊失算。 早知道采完藥就去山下玩兒一趟了! 她怎么就沒想到呢? 或許她再放點野草野花在里面混淆是非更好,免得讓堂主生疑她們今日采藥為何如此快狠準。 失策失策啊! 紅玉就沒她那么膽子大了。她的腦袋低得不能再低,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別人都說她們堂主是浮屠山的大美人,可只有自己仙堂的弟子才知道,晴風堂主不僅是美人,關鍵她還是個蛇蝎美人。 她對門下弟子的要求太嚴厲了。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她們采藥時。 紅玉有時候真覺得如果她去人間考科舉,按照堂主的這個作息要求,她高低得是個狀元,綠石至少得是個榜眼。 榜眼如今正水深火熱。 綠石古道熱腸,很講義氣,她自然不能說是桑榆幫了她。桑榆也是好心答應了她的請求才幫她做事,她們藥草堂行的正坐得直,沒有賣友求榮的習慣,紅玉也是如此。她雖然膽小,但此刻一句話都沒吭聲。 眼見著兩個人都不說話。 柳晴風拿起了桌上的柳條,眼含幽怨,表情似嗔似怒,“你們不說也沒有關系,我其實知道是誰。剛剛他已經來過我這里了,她說你們非拉著他不放,讓他幫忙。你們不要面子,我還要呢。摘個藥而已,何苦要他到我面前逞威風,還要教我如何管教弟子?” 啊? 不會啊。 綠石咋舌。她摸了摸腦袋,脫口而出—— “不對啊,桑榆摘完藥就回去了啊。而且她離開的方向不是藥草堂啊,她如何能來訓斥堂主呢,你一定是遇到騙子了!” 紅玉驚恐地看著她,綠石卻仍舊義憤填膺。 “桑榆回來了嗎?” 柳晴風忽然頓了頓,她倒沒有想到。 綠石的義憤填膺瞬間變得茫然失措,然后變得呆若木雞。最后開始裝死不說話。 紅玉:…… “既然這樣,你們去把桑榆請過來吧。”她放下手中的柳枝,重新回到座位上,像是在回憶什么久遠的事情。 綠石不敢再多說話,生怕一不留神又坑了桑榆。她眨眨眼看隊友,紅玉果然秒懂她的意思,“堂主,我們知錯了,您就不要再懲罰桑榆了。如今天都黑了,她又是獨自上山采藥,肯定是身上有傷。就讓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早再說呢?” 柳晴風聞言忽然表情一斂,“那今晚就更要把她請過來了。” 綠石紅玉不敢再勸,只得照做。 柳晴風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自己又如何能將桑榆怎么樣呢? 朝恒玉的弟子,她又如何能說她些什么? 浮屠山里各仙堂涇渭分明,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管不到桑榆頭上的。況且,也就只有趁著夜晚月黑風高,她才能把桑榆喊過來看看瞧瞧。 想到自己的做法如此小心翼翼,柳晴風忽然失笑。 浮屠山到底還是變了天了,連她這樣的嬌蠻的人,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還都要避人耳目行事。 到底還是被朝恒玉陰了一把,元氣大傷。 比不得當年那般風光肆意了。 —— 桑榆來的時候,就看見柳晴風在撐著腦袋發呆。 來的路上紅玉和綠石已經給她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但桑榆其實并不害怕晴風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