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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犬有什么壞心思呢 第69節(jié)

    第63章 不渡

    鄒莽原看到江聞皓也有一瞬的錯愕。

    先前他站在人堆的最后,鄒莽原并沒注意到。現(xiàn)在與江聞皓面對面,鄒莽原的臉上閃過一絲落魄,像是很不希望江聞皓看到他這副樣子。

    但這樣的神情稍縱即逝,鄒莽原沖江聞皓扯扯嘴唇:“你怎么來了?”

    江聞皓沒理他,跟覃子朝并排一起護在了董娥身前。

    羅翠花見狀想要退回到人堆里,被覃子朝拎著后衣領又給拽了回來。

    “你把話說清楚。”

    低沉的聲音帶著逼人的氣場,嚇的羅翠花又打了個哆嗦。

    她強碼著膽子拔高聲音,給自己壯膽:“怎么啦怎么啦!許她做還不許人說啦?!”羅翠花邊說邊又怒瞪向董娥,“還人民教師呢,就知道讓學生欺負長輩,打架斗毆!你算什么老師!”

    拉她后衣領的手慢慢收緊上提,羅翠花瞬間腳尖點地,再次被嚇得叫了起來。

    “殺人啦——來人吶——!!!董娥殺人啦——!!!”

    “子朝。”董娥出聲制止,“松開她。”

    覃子朝的眼神依然森冷,手上的動作愣是又持續(xù)了會兒,才緩緩放松。

    羅翠花趕忙拍著她的胸口,條件反射的又覺得自己差點沒死在這狼崽子手上。

    董娥挺直身板,目視眾人,一字一句道:“我一輩子教書育人,自認從沒干過任何不光彩的事。原本我不想說太多,但今天我的學生在場,我不想他們對我這個老師有任何誤會。”

    她深吸口氣:“我是來過鄒大山家,因為我看到鄒莽原身上有傷。那晚鄒大山喝多了,趁我在他家時就想……”

    董娥像是回憶起了痛苦的事,瘦小的身子微微發(fā)顫,但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

    江聞皓也全然沒想到這背后居然還存有這么一檔子事,看著董娥的眸中帶著片刻的吃驚,轉(zhuǎn)而就變成越發(fā)洶涌的怒意,身側(cè)的手不由死死攥拳。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覃子朝當時的那句“董娥對鄒莽原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的含義。

    “反抗的時候,我用花瓶砸了鄒大山的頭,趁機跑了出去。我原本要報警,但……”董娥閉了閉眼,眼前又浮現(xiàn)出當時的畫面——

    那一年,鄒莽原應該還在上小學。

    她在柳安的火車站附近看到他,正被一群小孩拿磚頭砸。

    鄒莽原的身上都是傷,起初董娥還以為是被那些孩子打的,后來才知道是鄒大山。

    鄒莽原仰著臟兮兮的小臉拽住董娥的衣角,求她送自己回家。因為他偷拿了他爸的錢買摔炮,怕他爸打死他。

    董娥也想了解下情況,就帶著鄒莽原回了家。卻沒想到剛好就遇上了醉酒的鄒大山。

    在董娥打了鄒大山從后門逃跑打算報警時,一只小手再次拉住了她。

    “阿姨,你把我爸抓了,我怎么辦?”

    董娥看著鄒莽原烏溜溜的眼睛,有些愣住。她摸著鄒莽原的頭,想帶他一起走,跟他說:“我來想辦法,我們可以……”

    話沒說完,鄒莽原就搖了搖頭,認真道:“沒有人會要我,這里的人都很討厭我。”

    “那你就跟著阿姨。”

    鄒莽原再次搖頭:“阿姨,我不想當孤兒。”

    那一剎那,董娥遲疑了。

    臨走前她再三跟鄒莽原叮囑,要是日后有任何事,就到云高找自己。但鄒莽原一次都沒有來,直到許多年后,他以高一新生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班上。

    ……

    “知道我當時為什么不跟你走嗎?”鄒莽原突然輕輕開口說。

    董娥一愣,不解地望著鄒莽原。

    鄒莽原頓了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其實如果沒有那晚的事,我大概真就跟你走了。但鄒大山差點就把你強|暴了,你覺得我會信你還能真對我好嗎?”他緩緩搖頭喃喃道,“我不信……我這張臉長得跟鄒大山一模一樣,所有人看了我都恨不得把我剁成rou餡喂狗。你也會的……在每次看到我的時候,你一定也會想起那晚的畫面吧……”

    董娥聲音顫抖:“你當時應該跟我走。”

    如果走了,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鄒莽原。

    鄒莽原又低低笑了聲,扭頭看了眼放鄒大山遺像的龕屜,眉眼間盡是嘲諷:

    “你看,連神都不愿意可憐我,更何況是人呢?”

    他說著,將手從董娥手里緩緩抽出。

    下一秒,董娥的手卻再次握緊。

    “你現(xiàn)在跟我走!”

    “不!!”鄒莽原啞聲大喊,“別他媽再管我了!!”

    他一把狠狠推向董娥,覃子朝眸色一沉,眼疾手快的將董娥扶住,看向鄒莽原的眼底盡是怒意。

    或許鄒莽原說得沒錯,這世上有一種人生于泥潭,根也深扎于此,從沒見過陽光又怎會相信有光?

    “董老師,你的遭遇咱們大家聽完也都很同情。”帶頭的男人又說話了,“可鄒大山的的確確欠了咱們柳安人不少。就先不說錢吧,我家老母被鄒大山帶人來鬧,氣得中風至今躺在床上……還有老張家,剛建好的新房第二天就被鄒大山砸了個大洞。”

    男人一個一個清點:“他們老王家,就因為在牌桌上贏了鄒大山的錢,被他一頓毒打!……還有他們老孫家、老杜家,你就說哪家沒被鄒大山欠過債?現(xiàn)在倒好,他倆眼一翻去見閻王爺了,你讓我們的債找誰討?”

    “就是啊!”羅翠花探出頭接話,“我家老杜被鄒大山打的現(xiàn)在還拄拐呢!這筆賬怎么算?!”

    “我家也是!”

    “還有我家!”

    “欠債還錢!”

    “父債子償!”

    “欠債還錢——父債子償——!”

    “欠債還錢——父債子償——!”

    現(xiàn)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吆喝,再次開始sao亂。

    被木樁撞壞掉的大門在此時發(fā)出“吱呀——”一聲,一雙軍綠色的布鞋踏了進來。

    他腳下生風,魁梧的身型在聳動的人頭中格外顯眼。一邊往前走,一邊隨手就把擋路的圍觀者搡到一邊。

    人群紛紛回頭,江聞皓也跟著看去,眸子微微一顫,接著迅速投向覃子朝。

    只見覃子朝繃緊了唇,目光冷沉地盯著來者,瞇起了眼:

    “覃建軍。”

    覃建軍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覃子朝,張著嘴愣了兩秒,直到被緊隨其后的深帽檐頂了下腰,才想起本來的意圖。

    他甩甩頭避開覃子朝冰冷的眼神,徑直向鄒莽原走去。臉上的橫rou動了動,扯出一個笑來。

    “好侄子。”覃建軍拍拍鄒莽原的肩,“借一步說話?”

    鄒莽原揚了下眉,接著看好戲似的撇向覃子朝,勾起唇角:“好久不見了,覃叔。”

    覃建軍心里揣著事兒,也不想跟他多做寒暄,耐著性子說:“咱們進屋聊?”

    說著便要去拉鄒莽原,被他側(cè)身避開。

    “覃叔也是來要錢的?”

    覃建軍僵了下,往人堆里瞄了眼。

    戴深帽檐的男人沖他點了下頭,于是覃建軍又再次看向鄒莽原訕笑著道:“我有東西放在你爸這兒,今天過來拿。”

    鄒莽原戲謔地望著他:“好巧,也是專門等他死后才來拿?”

    覃建軍被對方的口吻搞得窩火,但還是壓著脾氣自顧自道:“是一只黑色的皮箱,你見過嗎?”

    見鄒莽原不回話,覃建軍將他往邊上一拽便要進里屋,嘴上說著:“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吧。”

    鄒莽原再次擋在他面前:“黑皮箱,我知道在哪兒。我去拿。”

    他說完旁若無人地轉(zhuǎn)身回屋,現(xiàn)場來鬧事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懵了。但看著覃建軍兇神惡煞的樣子,誰又都不敢貿(mào)然出頭。

    沒過一會兒,鄒莽原果然抱著一只黑色的皮箱從里屋走出來。

    覃建軍眼睛一亮,忙要去搶。

    可下一秒,鄒莽原已經(jīng)先一步站在了凳子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淡淡一笑。

    戴深帽檐的男人眼神一寒,意識到不好。

    鄒莽原“啪”地按開了皮箱的彈簧鎖,對所有人說:“不就是要錢嘛,我給你們就是了。”

    他話音剛落,皮箱就已經(jīng)應聲而開。

    霎那間,大把人民幣被他像天女散花般灑了下來。混在鬧事者帶來的冥幣里,一時竟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現(xiàn)場徹底混亂了。

    當眾人意識到鄒莽原灑的是實打?qū)嵉腻X時,一擁而上開始瘋搶。尖叫著、怒罵著、爭奪著,熱鬧非凡……

    覃建軍大吼一聲:“都給老子放下!”也加入到了爭搶的隊伍里,隨手抓起一個瓷瓶砸在了帶頭鬧事的男人頭上,跟他打了起來。

    一陣北風猛地灌進了屋,吹的真錢|假|(zhì)錢到處飛揚,也吹開了里屋門框上的布簾。

    床上鄒大山的尸體一動不動僵躺在那兒,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雙帶泥的鞋底。

    鄒莽原仍站在椅子上,目光環(huán)視著這瘋狂的場面,最后定格在江聞皓臉上,沖他牽起唇角笑了下。

    而后不慌不忙地從椅子上走下來,背對著人群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這次,沒有人顧得上去攔。

    戴深帽檐的男人眼見局面失控,咬牙暗罵了句。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覃建軍就要離開。

    此時的覃建軍已經(jīng)打紅了眼,一拳拳狠狠砸向帶頭鬧事男人的鼻子,嘴里不斷怒罵:“老子讓你搶!讓你搶!”

    深帽檐再次將他和男人強行分開,低沉地喝了句:“別鬧的不好收場。”

    覃建軍一愣,恢復了理智,跟著男人轉(zhuǎn)身便走。

    “站住。”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