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感覺如何?” “我……” 她嗓子干澀得厲害, 才剛說了一個字又咳嗽起來, 只覺得渾身無力。 容淮安起身去桌邊倒了一盞茶, 扶著她坐起身喂她喝了。 茶水滋潤了干澀的喉嚨,容淮安在她身后墊了個枕頭,她半坐起來。 “我怎么了?” 她記得昏迷前那一場驚夢,也記得她追出屋子時候腦中的混沌,那時候她仿佛什么都不記得了一般,面前看到的每一個人似乎都變成了江南那場夢里的黑衣人,她唯有站在那,不敢靠近任何人,最后又被容淮安抱著回屋。 “中毒了。” 提到這,謝明則語氣又不好起來。 中毒? 謝明蘊先是一愣,隨想到這一天她的不對勁,原來是中毒了嗎? 可她這一天除了皇宮就一直待在公主府,怎么能中毒呢? “蘊兒今日入宮,可碰見了什么人?” “三皇姐,晏世子,還有……容府的侯夫人。” 容淮安面色略有詫異。 “你碰見了楚姨?” “是啊,今日內命婦不是奉命入宮嗎?我和三姐在宮門口碰到了侯夫人,怎么了?” 謝明蘊看著他詫異的樣子,有些不解。 她覺得容淮安周身的氣息幾乎瞬間就變了,然而她看過去,他又搖頭。 “沒事。” 太醫在她昏迷的時候就已經將今日的吃食都查了個遍,可還是沒有查到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公主今日可有覺得哪不對勁?” 不對勁嗎? 謝明蘊想了想。 “我入宮……” “今日入宮的時候,她在路上就覺得有些頭暈,險些暈倒。” 容淮安語氣略有些沉。 “為何那時候不傳太醫?” 謝明則皺眉,有些不虞地看向容淮安。 “看過了,那時候府醫說一切正常。” 謝明蘊搖搖頭,又在腦中仔細回想著今天的一幕幕。 “今日屋內點了什么香嗎?” 她忽然問。 “回公主,并未。” 謝明蘊不喜歡香,除了助眠的熏香,屋子里從不點別的。 而從香囊拿來了之后,屋內連助眠的東西也沒點過了。 “那外面可新置了什么花?” 婢女仍是搖頭。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謝明蘊抿唇。 “我今日一直覺得困乏,睡夢里總覺得有什么香味……” “公主身上的噫迷香是哪來的?” 太醫與她同時開口,輕輕在屋子里聞了聞。 什么噫迷香? 太醫在屋內巡視了一圈,最后又問。 “公主可曾佩戴了什么貼身物品,今日經過別人的手?” 貼身物品嗎? 謝明蘊剛要搖頭,又忽而想起什么。 “香囊。” 她目光落在床邊。 容淮安跟著看過去,發現是他從太傅府送來的助眠香囊。 “今日入宮時候掉在了地上,幸好侯夫人看到了,撿起來后一直給婢女收著。” 她把香囊遞過去,謝明則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誰給公主保管的香囊?” “奴婢一直貼身收著,沒有經手別人,殿下明查。” 婢女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香囊沒問題。” 太醫仔細檢查過,又嘀咕。 “奇怪了,明明聞到噫迷香就在屋內。” 他目光又落在屋子里,巡視一圈,目光落在屏風前。 “臣斗膽,可否請將公主今日所穿的宮裝和大氅拿來一查?” 下人連忙去了,取來了今日的宮裝,太醫接過,忽而面色大變。 “噫迷香在公主的外衣上。” 屋內頓時一片死寂。 “說清楚。” 謝明則瞇了瞇眼。 “噫迷香乃是已經被禁了數十年的藥物,此香有干擾人心智,使人心煩意躁的作用,若是灑在人身上,劑量過多,會使人晚間休息噩夢連連,易勾起人心中最害怕,或者曾經發生的最難忘懷的事情,也容易使人生幻,分不清虛實真假,見到已經過世……或者許久未見之人。” 過世兩個字讓謝明蘊臉色一白,容淮安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難怪。 難怪今天她那么不對勁。 今日下了雨,她一貫受不得驚雷聲,又因為下雨本就容易勾起那半年前的事,加上噫迷香的作用,她在睡夢里夢到徐盈,醒來又陷入幻覺,總覺得徐盈在院子里,跑出去,又頭昏腦漲地分不清真假,失手傷了容淮安。 想到這,她忽然看向容淮安的手臂。 “你的傷……” 容淮安寶藍色的衣衫上染了一抹暗紅,謝明蘊臉色一白,他將那只手背過去,搖頭。 “沒有大礙,先聽太醫說。” “可是確定?” “臣確定,方才進屋子的時候就總覺得一股香味散在屋子里,本以為是熏香,聽公主說屋內沒點香,又見了公主這般奇怪,才……斗膽猜到了噫迷香。” 此人是太醫院院首,敢如此說,就八九不離十了。 可噫迷香是什么時候下到她身上的? 什么人跟她這樣有仇? “你今天入宮,碰見謝明哲了?” 謝明則回頭問她。 謝明蘊搖頭。 “那見了皇祖母?” “也沒有。”謝明蘊想她今日遇到的除了晏顧就是謝嵐,還有侯夫人。 再或者,就是公主府的下人。 她去鳳儀宮的路上都和容淮安晏顧待在一起,沒有任何下人近過她的身,入了鳳儀宮……倒是陪皇后用了午膳,午膳之上碰到的人……也不在少數。 謝明則皺眉。 “將公主府所有人帶來問話。” 云姑姑連忙去了,謝明則又問。 “如今可還有大礙?” “公主吸入的噫迷香已經全消解了,臣再開一副方子,好好休息一兩日,就無大礙了。” 太醫想著除非心中有大的心結和噩夢,不然這噫迷香對普通人的效果也不會有這公主這么嚇人才是。 沒想到公主一輩子順風順水身份高貴,心中竟然也有這么難消的心結。 但這話他自然不敢說出口,行禮下去要寫方子。 “等等。” 謝明蘊喊住了他。 “先給太傅的傷口處理一下。” 太醫連忙上前。 謝明蘊回頭去看容淮安,卻發覺他自從方才太醫開始說噫迷香開始,就一直沉默地坐在那,眉宇間凝著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