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燕(雙重生) 第11節
徐燕芝迅速扯出裙擺,遮住自己的腿,退到溫應遮身后,警惕低看著崔決和洛淺凝,不先開口,生怕他們又找什么麻煩。 洛淺凝恐怕是最會看臉色的,她從沒見過崔家三郎的臉色這么嚇人。而且,在徐燕芝縮到旁人身后,面色更是低沉幾分。 她去看向徐燕芝,看到她一手提著鞋,就明了了。 唉,燕娘又惹崔三郎生氣了。 別說崔三郎君了,就連她自己都有些生氣。 燕娘平日過于跳脫就算了,怎的在外將雙足露給外男看? 她娘親真的沒有教過她嗎? 她也會經常點撥燕娘,怎么還是這般粗魯呢? 洛淺凝想當個和事佬,對著崔決說:“三郎君,你的臉色好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崔決擰著眉毛,盯著徐燕芝,表情略僵,似乎有許多想不明白的事,“我沒事。” “轟隆——” 今生今世天公依舊不作美,該來的雨只是比上輩子要晚了一會兒,眼見著烏云濃密,風雨欲來。 “燕娘,要不,我們先走吧。”在詭異的氣氛中,溫應遮率先開口,拉過燕娘,“我們把位置留給三郎君和洛娘子吧。” 崔決眉頭鎖得更緊,在他們折返前開口,“不,表姑娘,我有話與你說,可否賞臉去我的馬車一坐?” 徐燕芝的眼睛瞪圓,“要干嘛?” 她想到崔決那句“想盡一切辦法”將她趕出去,她就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圈套。 她到底是哪里礙著他了?莫非是再拿她給洛淺凝出氣? “我們可以在馬車上再說。” “我……”徐燕芝瞄了一眼溫應遮,“下雨了,我要和溫哥哥一起回去。” 崔決沉聲回答:“那輛馬車,坐得不舒服。” 溫應遮按著她的手背,安撫她:“我沒關系的,燕娘你緊著三郎君就好,淋一點雨也不打緊。” 聞言,崔決轉眸一凝,望著溫應遮,這人長相陰柔,看著真是楚楚可憐,徐燕芝只是提了他一句,他就一副謙讓的表情,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再細看,他突然明白為何此人如此眼熟,原是撲蝶會中的那位白衣“女郎”。 徐燕芝何時跟這個人認識的? 【藏得這么深,這個姓溫的無非就是想勾引徐燕芝,算盤響得我都聽見了。】 一個聲音從他的腦袋中猝然蹦了出來,清晰無比。 他第一次對自己內心的想法產生了疑惑,不可否認,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但是他剛剛,真是這么想的嗎? 不,他沒必要這么說,那人雖然心機重,徐燕芝也不會喜歡他的,她喜歡的另有其人。她跟那人說的那些話,只是……只是有些犯迷糊,識人不清罷了。 “表姑娘,那走吧。”思至此,崔決恢復了風輕云淡的微笑,伸手想去幫徐燕芝撐傘,卻被她靈巧一躲,油紙傘在空中轉了半圈,細小的雨滴沾到了他的手上。 崔決的手掌一滯,面色未變,只道:“我給你帶路。” 索性,等他們全部回到馬車上,雨才下大。 崔決半個身子被細雨打濕了不少,龐青看見,有些責備地看著表姑娘。 明明有傘,怎么也不幫郎君擋著。 而徐燕芝直接無視了龐青,收傘上車,把傘隨手立在車壁,在車內坐直了身子,拿出手帕擦拭著肩頭的落雨。 崔決看到那帕子,臉色一變,以為她又要做什么,刻意離她遠了一些。 “你先把帕子收起來,我們再說。” 徐燕芝:? “咋了,它惹你了?”徐燕芝故意將手帕在他身前甩了甩,惹得崔決更是后退一步,“你先收起來。” 徐燕芝撇撇嘴,將手帕收了起來,輕哼一聲,覺得他小氣吧啦的。 手掌向下放在大腿上,歪著頭問她:“有什么話你就說吧,三郎君。” 水來將擋兵來土掩! 崔決眉間舒展,沒有出現幻覺。 藥不出于手帕,還是…… 他還未來得及思考,突然間,他們所在的車廂顛簸,整個馬車向前翻去,崔決整個人也被馬車帶著向前,好在他反應極快,雙手撐在馬車壁上,才免于受傷。 卻也將徐燕芝困在懷中,她的頭從他的胸膛中抬起,發絲微亂。 “崔決,你離我遠些!” 身/下甜膩的女子香讓他身軀緊繃,只能緩緩道出:“表姑娘,在下絕非故意。” 這位小娘子在他懷里張牙舞爪,“不聽!你這么做跟抱著我有什么區別!” “表姑娘,你且忍忍,你再動,我們都會翻過去。” 等等。 離得這么近,也沒再出現幻覺。 問題原來不出在徐燕芝身上。 他現在確定了,徐燕芝并沒有對他下藥,那么兩次他出現幻覺的地方,都是有那個姓溫的在場。 也就是說,是他做的? 他是父親熟識的道長身邊的人,有一些奇藥,實在正常。 他低頭去觀察在他懷里呆著的徐燕芝,他們二人之間沒有任何空隙,她雙手扯皺了他前胸的錦緞,又因為被他壓到所以臉龐紅彤彤的,卻還在努力將臉偏向一旁,倔強到讓人哭笑不得。 若是從前,她絕對不會放棄這個可以跟他接觸的機會。 “三郎君,雨下大得太大了!來時洼陷的路面形成了水坑,車輪現在陷在坑里,需要等人來將車輪拉出來。”龐青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愧疚地說,“不過三郎君,正好這附近有個別院,是崔家的產業,可以先去那里避雨休息。” “也只有這樣了。”崔決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龐青,先將表姑娘送出去。” 龐青聽著他的氣息不對勁,以為是他受傷了,趕忙拉開車門,卻看到這樣一幕—— 那個從不食煙火的郎君,正一只手撐著車壁,一只手環住窈窕女郎的腰肢,他僅有握住腰的那只手在顫抖,眼神晦暗不明,極力地克制著什么。 而那明艷的女子,眼底已經氳出淚水,面上浮起壓不住去的紅暈,長發散到額前,委屈得讓人心顫。 真是,跟那什么似的。 龐青發誓,他跟在三郎君身邊這么多年,他絕對相信三郎君的品性,這絕對是因為馬車要翻了,三郎君才、三郎君才不會故意占哪個娘子的便宜,非抱著人家的腰呢! 尤其是表姑娘! 表姑娘對于三郎君就是洪水猛獸! 崔決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問龐青:“你說,長安城中,有比我更好看的男子嗎?” 莫名其妙! 三郎君啊,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龐青都傻了,開了馬車看到這一幕就算了,怎么三郎君像被人換了芯一樣問出這種問題。 但人家是主子,他是仆人,他只能一邊營救二人,一邊夸他:“沒有,三郎君,整個長安找不出比您更俊的人了。” 崔決點點頭,配合著龐青先將徐燕芝送了出去。 他這次明白了,徐燕芝約莫對他的情感是發生了些許變質,但徐燕芝應該不是被那個溫姓郎君的美色迷惑住,才對他轉變態度的。 一定是還有別的原因,讓她對他產生了什么誤會,還對他敵意很大。 這也是那個人的目的之一。 不過,她年紀太小,被人誆騙也是無可厚非。 第11章 衣柜 事故地點離別院還有一定距離,他們從陷進坑中的馬車出來,加上暴雨滂霈,好不容易進了別院時,三人已經全身濕透。 春日著輕衫,幸好他們還從馬車中搶救出來一身大氅。不然就照這雨量淋一身雨,徐燕芝就算身子骨再好,回去高低也要發熱了。 等龐青把她的油紙傘拿出來的時候,瓢潑大雨已經將披在她身上的薄氅完全淋濕,完全不合身的外氅貼著的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僅如此,薄氅吸足了水分,一件能比五件重,徐燕芝覺得自己走路都比他們困難。模樣活脫脫得像一只打著傘的蝙蝠。 拖著吸水大氅走著的小蝙蝠環顧四周,正犯嘀咕:這別院只有一個守門的聾啞老伯在此,看樣子是一直閑置的,他們不可能讓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冒著大雨去幫忙抬車子,怕不是必須要等到天晴了才能去搬救兵? 可她記得這場雨可是下了一夜啊。 想到要和崔決共處這么久的時間,她又開始頭暈腦脹了。不會要和崔決呆上一晚上吧。 那聾啞老伯找出一些換洗的衣裳與被褥,又指著北邊的院子,對他們比畫了半天,縱是博學多識的崔決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三郎君,這雨恐怕還要下一會,我去燒一些熱水來供二位梳洗,先委屈二位了。”那把唯一的油紙傘移交到龐青手中,他琢磨著要怎樣才能最快速度完成燒水鋪床這一系列的事,主要他還是怕三郎君生了熱,再鬧出點毛病,當然,還有一層讓他心里不舒服的。 表姑娘現在就在郎君身邊,要是表姑娘忽然做些什么呢,剛剛那一幕他不是沒看見! 三郎君碰到了表姑娘的腰!郎君的手在發抖,一定是因為他迫不得已! 萬一表姑娘要是用這個要挾郎君怎么辦! 畢竟表姑娘之前的追求方式實在是太過兇猛,他不能不多想。他活了這么多年,是真沒見過有娘子翻墻進來見他們郎君,還一個勁地邀請他們郎君帶她出去玩的。 而徐燕芝已然快被那身外氅壓塌了,她前腳一到北邊的院子,后腳就去客房換上了干凈的衣裳,不想再與他同行。 說實在的,她覺得只要碰上崔決,氣就沒消下去過。 她手下利落地鋪好一層被褥,就坐在四方桌前,用手搓著打濕成一縷一縷的長發,等著它干。 “表姑娘。” 狂風暴雨中,門外的影子顯得十分蕭瑟。 徐燕芝舒出一口氣,她知道馬車的側翻只是讓他們的談話延后了一些,依照崔決的脾氣,他不達目的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