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白鶴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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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予馥結束了一整天的雜活,才腰酸背疼的徒步走回外郊的白鶴道觀。 她正收拾好,想到后廚煮些熱水供夜里口渴喝,就巧遇到道觀里的小道友喊住她,好心的囑咐:"羅小兄弟,道觀里正有貴客來訪與老道長談醫論道,夜里就勞煩你待在廂房里歇息,可別往外亂走,要是驚擾了大人,可就不好了。" 梁予馥笑著應諾,經過一整天的雜務,她的小胳膊小腿是酸痛的連抬都抬不起來,她也是真的沒力氣半夜睡不著的閑逛了。 梁予馥煮好熱水,把水袋倒了滿,才循著小徑進入道觀的西廂房,行走過游廊時,突見老道長領著一位身似玉瓶的白衣男子,緩緩地穿過前面的瀟湘竹林。 他衣袖飄如薄蟬翼,又或許是那個男人的身形翩若宮闕飛羽,只消匆匆一瞥,梁予馥就認了出他,更是不加思索的忘了一整天的疲累,慌忙的追了上去。 她輕身緊貼著石墻,心口搏動怦然,久不停息,悄聲如做賊般的躲在廊下的垂花門下,心底既期待著卻又害怕著,想再看清楚,再確認一回,到底是不是他... 直到聽見老道長喊他... "龐大人..." 這聲龐大人,才讓梁予馥突頓足于腳下。 她避身躲于垂花門下,周圍的空氣突然涼了起來,竹林搖晃,沙沙作響。 她突然退縮,不敢真上前去偷瞧個清楚,這所謂的龐大人是不是...那個賦予她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直到夜露寒重,冰涼濕寒的花石壁觸于指尖時,連懷中的熱水袋已經涼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合時宜且荒謬的蠢事。 她根本就無法確認,那個男人是不是所謂的龐大人,又或者是誰... 竟為了一抹相似的身影或是影子,便行跡如賊,一點的矜持都不顧及,現在連偷聽的事她都敢做了。 看見廂房窗邊的剪影,梁予馥才羞愧的逃避,沿著原路,疾步的走回廂房... 燭光微顫,窗外的竹葉沙沙作響,梁予馥翻來覆去的夜不著眠,便直接起身喝口茶潤喉。 她每每瞧見自己的手,便會想起他,也會清楚自己是慶幸的... 這么詭異的火紋之色,是從她的掌心沿著手背如色染的開展而出,皮rou顏色混如單株異色的紅白月季,形皺卻如火龍相食噬的坎坷紋路。 丑是丑,卻無礙十指依然能自如自行。 她這手還能如此靈活,都是依靠那男人有著枯骨生rou的針砭醫術,救回了她本該廢掉的手。 可如此的慶幸跟欣喜,對梁予馥而言似乎還是不夠。 她似乎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心口還有一處是空落落... 夜里徐徐的微風,穿響竹聲,余音繞梁,梁予馥終于起身,迎著月光去推開了窗。 她情不自禁的瞥向,有著形似那個男人剪影的廂房,自慚形穢的自問自答:"因為是龐大人...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嗎?" 老道長與龐大人懇談的廂房里,往外傳出一股會讓人平靜下來的沉香氣味。 遠處的沉香味,卻根本沒法讓她平靜下來... 梁予馥以手指沾茶水,以指尖做筆在桌面上寫了個龐字... 她看著桌面上的龐字,此字貌似千鈞之重的壓在她的心口處,她一腔不知往哪里傾訴的輕輕情義,也輕輕又寧靜的隨著眼淚漫出眼眶。 她摸了臉上的淚珠,不清楚,自己怎么會哭了呢... 就為了個只有一面之緣,不知何日能相逢的男人。 她便哭的不知所措? 她從沒有過,如當下滿懷著說不清的甜念辛酸,同時又作卑微如塵之想。 如此的情難自控,叫她羞愧異常... 她清楚一想起他便會欣喜異常,心跳仿佛就能躍于胸口之上。 也總想著...為何他要不辭而別,連給她向他道謝的機會都不肯。 她自言自想... 他是朝廷命官,而她只是個無家無處歸的孤女。 云泥之別罷了... 更是有著,她不該妄想的距離... 窗外飄入的沉香氣味淡了,她才關上了窗。 她祈求,今夜不會再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