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芳魂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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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剛過,梁予惠這才漫不經心的過來西耳房,他先寬慰母親才替床榻上的小妹把了脈。 梁予惠緊皺著眉頭,清楚他家小妹的脈象洪數且促微,像是熱癥之象。以他的能耐開幾帖去熱癥的藥方是不難,可讓他為難的是,他從小妹的脈象中又能察覺到小妹的熱癥與往日他看過的熱癥不同。 梁葉氏見梁予惠沉默不已,更是憂心不已,為母親的自然知曉自己的兒子有幾兩重,便暗自讓巧燕趕緊到鎮上去請梁之齊回來。 梁之齊從鎮上沖忙的回來,面對梁葉氏憂心的樣子,他還是能沉住氣替小女診脈,他以手背輕撫小女的額溫,這細看下,層層視診才發現小女的掌上已然是發爛的傷口,延至手背都是火紋。 邊上的梁予惠見狀,他驚訝的深吸了一口氣,甚至著急的靠到梁之齊身邊細看,"爹,小妹的熱癥莫不是跟這傷有關?" 梁之齊無奈且失望的看了兒子一眼,心知肚明他這兒子除了醫術還不到家,連坐診的四診要義都不重視,連自家人都如此粗心,更何況是他人? 梁之齊憋著一股氣,卻也想給兒子留點面子,只沉聲道:"你先到書齋等我,你小妹的事不需你插手。" 見父嚴,梁予惠知羞的滿臉脹紅,他想辯解:"爹..." 梁之齊冷視直叫梁予惠不敢出聲。 待梁予惠離去,梁之齊這才又細瞧小女的傷口處,在細看之下,這火紋之傷除了發爛的紅口,還有層黑焦色成似新皮的模樣。 深思一會,梁之齊轉頭囑咐巧燕重新給小女上藥,出了房門只暗自撫著須。這么如此嚴重的火紋之傷,能活下來的人,他只看過一個。 丑時已過,梁葉氏讓人守著梁予馥,她獨身去書齋見梁之齊,想著家中還有備著的百年老參,為了馥兒的命,就算百年老參珍貴難得,那也是不打緊的。 可巧的是,梁葉氏才剛到書齋門外,便聽見梁之齊正與她兒子談話。 "爹,如果按游醫術士的方式治火傷,不等于是要了小妹的命嗎?" 梁之齊沉聲道:"可爹確實見過,有一方游醫就以刮rou斷骨之法,治好了火紋之傷的少年。" 梁予惠聽見這異想天開的方法,更是語氣高昂:"可這破相毀容的女子,這天底下還有哪門夫家肯要?更別說是缺手斷腿的。這不是讓我們梁家養她一輩子嗎?" 梁予惠的話,讓梁之齊沉默了會。心里思道,他當下還掌著家,若是馥兒找不到夫家,家里養著馥兒多一副碗筷也不算什么,可若等他百年過后,身為馥兒的兄嫂自然是該養著馥兒,這般對惠兒便是不公的。 況且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有兒子才是自家人,他不該兒女情長意氣用事才是,梁之齊嘆氣,"爹記得你的九針使的不錯,你去試試,如若你妹子能醒,是她的福氣,如若不醒,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梁葉氏聽著父子兩的談話,心全都涼了,更是想到女兒尚在病中的模樣,不禁涕淚。 這予惠、予馥可都是她懷胎十月所生下的啊!這兩相為難的局面,也叫她痛苦不堪。她為人母親,又哪里能把馥兒推向火坑,身為一個婦道人家,又怎能做主冒著會毀壞她女兒一生的險。女人沒有夫家就等同沒有歸根處,她如何讓女兒獨自孤苦一生。 梁葉氏沒有去敲書齋的門,只是暗自轉身離去,她行到女兒所住的西耳房時,卻不敢近身再看,只得忍痛回屋。 未至寅時,巧燕便從西耳房內奔了出來,她著急的拍著梁葉氏廂房的門,"夫人,剛才少爺給姑娘扎了幾針后,姑娘就突然斷氣了,求夫人讓家主趕緊去看看。" 梁葉氏聽聞軟了身子,視前全然無光,如至昏天地暗,任憑巧燕拍了數十下,廂房內一點聲音都沒有,靜悄悄的,像極了秋日凋零,落葉歸根的秋葉。 梁之齊聽見巧燕的稟報時,他還尚在書齋,手里的墨色從筆尖暈到紙上,他才放下筆墨。 梁之齊微微一嘆,一想起他這善炮制能耐勞的女兒一死,他這梁家藥鋪的當家者更是心煩。這些年要不是馥兒所精制的良藥,替梁家藥鋪打通了在縣里名聲,這些年他哪里有心思好好調教兒子。 再思道,梁之齊的神色也更是腕惜,便朝門外還慌忙的巧燕道:"未嫁女身死,未奉養父母實乃不孝,后事不宜厚重。讓老黃頭去尋來義莊的老丁,簡單的處理下后事吧!" 梁予惠沖沖忙忙的推開書齋的門,口齒不清且手足無措的朝父親,胡亂而語:"爹,小妹死了,這不能怪我,我也是盡力了。" 梁之齊讓巧燕把門關上,腳步沉穩對著梁予惠囑咐,"馥兒遭此大難時乃不幸,她的后事你得看著好好辦,她總歸是你的小妹。" 梁予惠聽著父親全然無責怪,膽子便大了起來,靈光一現,自以為得了個萬好之策,"父親,小妹已經是這般不幸了,作為兄長實在不忍心見她淪落到亂葬岡。兒子想,不如我們給小妹找門冥婚吧?這也叫她死后安息,能有個魂歸之處,不至于成為無枝可棲的一縷孤魂。" 梁之齊嘆氣,允應,"這件事你好好辦,好好勸說你母親,馥兒如此不幸,你母親只怕心痛難耐,讓她好好養著。" 梁予惠答諾,即刻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