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 第10節
他看向孟染。 她站在周嶼安身邊,微帶笑意地看著他,眼神繾綣又依戀。 “最溫柔的女孩子” 是吧,也許是的。 她也是霍抉23年人生里,除了母親,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可他卻只是很短暫地擁有了她的溫柔。 以陌生人的身份。 “……下面就有請周先生為未婚妻戴上訂婚戒指,從此立下婚約,結成兩家親!” 現場氣氛終于到了最高潮的時刻。 霍抉在臺下看了眼手表,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 臺上,周嶼安拿出準備好的戒指,在眾人的注視下,正要戴到孟染中指上,大廳入口忽然進來了幾個穿制服的警察。 “稍停一下,警察辦案,請問誰是晚宴主人?” 一片嘩然聲里,霍抉低頭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透明液體映出他唇角暗藏的輕淡弧度。 嘲弄,淡漠。 周嶼安常年和警察打交道,認識其中一位姓王的警官,忙走過去問,“王警官,我在這舉行訂婚宴,請問有什么問題?” 王警官掃了一眼人群,直接問:“傅家大公子是不是在這里。” 站在暗處的傅琰好像明白了什么,頓時轉身想跑,卻被等在另個出口的警察抓了個正著。 周嶼安震驚又茫然,問警察,“什么理由抓人?” “我們接到證據,傅琰涉嫌挪用傅氏集團1.2億公款,周律師,”王警官看了眼身后的舞臺,“你今天這個婚估計是訂不成了。” “……” 周嶼安腦中一聲悶響,宛如地震。 他是律師,比任何人都深知這個數目的龐大和后果。 可是警察怎么會來得這么突然? 為什么會選在今天,現在? 驀地,周嶼安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什么,看向酒臺附近的傅修承。 隔著攢動人群,兩個男人遙遙對望,霍抉很輕地偏了偏頭,對周嶼安露出一個平靜的笑。 似挑釁,也似警告。 周嶼安:“……” 所有的疑問都有了答案。 外面這時進來一個警察,對周嶼安說:“周律師,傅琰要求你隨行。” 周嶼安是傅氏的法律顧問,也是傅琰的代表律師,這個時候陪同是理所當然且必須的事。 哪怕他正在訂婚。 訂婚宴在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之前,戛然而止。 周嶼安知道傅琰混賬膽大,平時這些事都睜只眼閉只眼,可眼下他竟然瘋到挪用公款,還是這么大一筆數字。 想來多半跟之前的賭博脫不了關系。 現場議論紛紛,周嶼安閉眼努力控制著情緒。 孟染見狀輕聲安撫他,“別著急,先去配合警察的工作,我陪你。” 語言的力量大概便是這樣,輕松將一個在怒火邊緣爆發的人安撫回來。 周嶼安按下滿肚子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兩人跟前來的賓客簡單致歉,賓客們依次離開,最后只剩關紹遠沒有著落。 他是周嶼安從醫院接過來的,一個人。 孟染把關紹遠帶在身邊,“舅舅您先跟我們一起吧,等事情結束了再送您回醫院。” 周嶼安沒同意,“你送舅舅,我很快就回來。” 孟染:“可我說了陪你。” 傅琰這件事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周嶼安心里有數。 “你去了也只能在車上等我,還不如早點送舅舅回醫院,他該休息了。” 關紹遠雖然在康復中,但還沒完全好,的確不方便奔波。 孟染只好答應下來,“那你先去忙,有事電話聯系。” “好。” 周嶼安跟助理離開,孟染去更衣室換訂婚的禮服,關紹遠在房里念叨,“訂婚當天出這碼子事,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我什么。” 孟染笑:“暗示您什么?” 關紹遠雖然覺得周嶼安好,但也知道孟染跟他不熟,這一段關系完全是外甥女滿足自己的心愿。 關紹遠沉默了會,說:“其實舅舅也想過,把你急匆匆地嫁人,我固然是放心了,但你開不開心呢?” 加上今天這訂婚現場出現的晦氣事,關紹遠更不舒服,嘆口氣,“我真怕老天是在暗示我亂點鴛鴦譜,所以才出這么一檔子事打斷訂婚。” “您就是電視劇看多了。”孟染換好衣服出來,見關紹遠一臉愁云,托住他的手安慰道,“嶼安對我很好,您別亂想。” 孟染說著垂下頭,停了會,“我承認現在對他還沒有很深的感情,但我們才認識,沒有很正常,您不都說了嗎,感情需要培養,我對他有信心,他會是一個好伴侶。” 聽孟染這么說,關紹遠總算放下不安,“那就好。” 兩人離開酒店,在馬路邊打車。 七點,正是一座城市的車流高峰期,周嶼安訂的這家酒店又在市區的繁華地段,出租車很不好打。 孟染拿出手機,正準備試試網約車,一輛汽車忽然緩緩駛到了面前停下。 冷峻的黑色漆面車身,有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孟染察覺車似乎是朝她而來,站在原地沒動,直到車窗緩緩降下—— 她看到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男人那張清晰的臉。 第7章 就范 霍抉從不認為自己是什么道德的人。 從小弱rou強食的環境告訴他,這個世界是骯臟冷漠的,沒有人會從天而降給你仁慈。哪怕是所謂的家人,也只會想把你無情地葬身大海。 可霍抉偏偏遇到了從天而降的孟染。 這是他23年人生里,第一次接收到的,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霍抉的車停在酒店門口,等了很久終于看到孟染扶著一個中年男人出來。 她換掉了禮服,現在披著一件杏色的柔軟大衣,皮膚雪白,長發溫婉地垂在背后,很像電視廣告上捧著熱乎乎奶茶的女主角。 溫暖,干凈,吸引人不自覺地靠近。 霍抉在暗處故意等了會才開過去,降下車窗,“孟小姐去哪里。” 酒店樓體的各色燈光明暗不一地反射進車里,男人的臉被光影切割得英俊又危險。 孟染看到是他,眼睫動了動,禮貌退了兩步。 “謝謝,我等車。” 霍抉也不強迫。 他停在原地,看孟染扶著中年人朝旁邊走。 她應該是想叫網約車,顯然這個時間點排隊會很長。 她又放下了手機,看酒店門前來往的出租車。 很快,終于如她所愿地來了一輛車。 只是還沒等她打開車門,一個年輕男人就搶著跳上了前排。 又來一輛,還是同樣的情況。 孟染:“……” 霍抉手肘撐在車窗上,安靜地看著后視鏡,唇角偶爾牽出一點弧度。 十分鐘后,像是守株待兔的獵人,他終于等到了他的獵物。 時值深冬,酒店門口風大,關紹遠吹了十來分鐘的風后,咳了起來。 孟染從小性格溫婉,不是那種能當街跟人為輛車吵起來的人,所以當聽到關紹遠咳嗽后,她視線落到了霍抉的車上。 因時制宜,舅舅的身體要緊。 孟染走到黑色車身前,彎下腰:“我去市醫院,傅少爺順路嗎。” - 汽車在剛入夜的城市道路上行駛。 關紹遠有些疲憊,上車就闔了眼休息。 車內開著暖氣,很安靜。 兩旁的斑斕燈影不斷往后劃,霍抉手停在方向盤上,紅燈時停下看坐在旁邊的女人。 她整個身體局促而戒備。 杏色羊絨大衣應該很厚,她進車沒脫,現在被暖氣烘著,耳尖暈出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