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月光 第81節(jié)
趙明熙和電話那邊的路琪飛皆無語。 “霄總,我想問一下咱們公司那個男職工陪產(chǎn)假是多少天呀?哈哈哈哈,我提前規(guī)劃一下到時候怎么請假。” “媽,今年來滬城過年吧,熙熙懷孕了舟車勞頓太辛苦,回頭我們倆隔離結(jié)束了我開車去宣城接你們,哈哈哈哈 ,不辛苦,我照顧她你們放寬心。” “冉冉啊,放假了回來來家里玩哈,幫我在香港找一套完整的周杰倫正版專輯,拿回來給我女兒做胎教,哈哈哈哈,女孩子從小就要培養(yǎng)她聽杰倫,品味才不會歪,我們家熙熙說的。” 趙明熙眼睛瞪得好大,無聲地控訴:“我什么時候說的?” 還有……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女兒? …… 自從上一次產(chǎn)檢,已經(jīng)很明顯地看到了胎兒的性別,路易林的心情就突然大跌,女兒沒有求到,這個兒子他好像要的不是非常情愿。 趙明熙故意扯了他的領(lǐng)帶,拉他坐好,重新給他系,慢得好像開了0.2倍速。 路易林抓她系領(lǐng)帶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回她:“一想到你上輩子還有個情郎,我就有點吃醋,他最好是長得像你,否則闖了禍我可是控制不住要兇他的。” 她搖了搖頭:“你才舍不得兇他呢,你也就是現(xiàn)在說說,以后肯定比我還慣著。” 路易林不說話了,摸出手機去看時間:“我真要出門了,再晚些琪飛家都搬完了。” 路易林去幫路琪飛搬家,終于又從凌家搬回自己的房子,只是一起住了這么幾年,東西難免會多,許多瑛瑛的東西用不上的原本都打算捐出去,偏路易林說要去看一看,揀一些不區(qū)分男女都可以用的東西拿回家去. 談起月底辦的攝影展,路琪飛說他:“你自己當(dāng)了父親,也就應(yīng)該更理解大伯一些,他從前為你也做了許多好事,你以后和他也多親近親近,常帶著孩子去他那里吃飯,人多了熱鬧。” 路易林挑眉:“還用你說?我是你哥還是你是我哥?你怎么現(xiàn)在說話越發(fā)像起蘇一來了,你們兩個天天背著我一塊兒喝酒?” 路琪飛連忙否認(rèn):“我現(xiàn)在哪里還有時間喝酒,蘇一就更沒有時間了,他快愁死了。” 路易林“哈哈哈哈”笑個沒完:“他那是活該,我早跟他說了齊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結(jié)婚小半年也不同房,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吧,看他還有什么辦法能想得出來。” “他不會是……那方面不行吧?我怎么記得他從前一直不碰女人,不會到現(xiàn)在還是童子軍一個吧?”路琪飛試探著問,心里也希望不是這么尷尬的原因。 路易林掃了眼周邊,凌初不在,他于是湊到路琪飛耳邊笑說:“我之前也猜測過這個原因,但我老婆替我答疑解惑了,說他和齊悅結(jié)這個婚之前,每次去澳門找他那位救命恩人,都是以身相報,翻窗戶進屋把人按門邊上就步入主題,我很難想象他那樣無欲無求的一張臉被□□支配的樣子,但我老婆見過一次,說很嚇人,哈哈哈,想來他只是對齊悅還是沒那個意思,我們路家哪里會有不行的基因?。” 路琪飛也跟著笑,聽在凌初耳朵里是不懷好意,她打斷他們,問路易林:“阿姨今天休息了,我們中午點外賣吃,你要和我們一起吃飯還是回家去吃?” 他挑揀了一大堆玩具,已經(jīng)放了兩箱進后備箱,又在搗鼓瑛瑛那輛嬰兒推車,說:“飯我就不吃了,你們誰和我說說這附近哪里有賣荔枝的,我們家熙熙等著要吃。” 凌初看他一眼,意味深長,說:“荔枝性熱,孕婦最好是不要吃的,不過孕早期過了也可以適量吃一點,你別買太多,讓她解解饞就行了,吃多了不好。” 路易林點頭,心里暗自責(zé)怪自己還是過于大意,并沒有自己吹噓的那樣把她照顧得很好。 不過這幾個月以來,趙明熙明顯是長胖了一些,除了肚子,她臉上也稍微多了些rou,最明顯的地方還是胸部,夜晚時她因為小腹逐漸隆起的緣故,這幾日改為左側(cè)躺著睡的姿勢,他從背后抱著她睡,一只手枕在她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放在她腹部,以便隨時在感受到兒子鬧騰的時候第一時間去哄。 孕婦夜里睡覺是最難受的,春末時夜里已經(jīng)開始微微有些熱了,孕婦的體溫更高她總是熱的不行,白楓特地叮囑不宜過早開空調(diào)容易感冒,萬一著了涼又不能吃藥更折磨人,故而只能開一扇靜音的小風(fēng)扇給她吹到半夜。 可風(fēng)扇一關(guān),她人就又醒了,哀怨地拍路易林胳膊,控訴:“你兒子好煩哦,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里面敲鑼打鼓的,以后干脆讓他從小就學(xué)架子鼓去吧。” 路易林起身開了床頭的燈,耳朵貼在她肚子上去聽動靜,欲哭無淚:“這個點兒他興奮個什么勁兒啊。” 趙明熙替兒子打抱不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吧,你不是也常常這個點興奮?” 路易林囧:“老婆你瞎說些什么呢,咱兒子可是都能聽得見呢。” “聽得見,又聽不懂。” 他嘆氣:“睡不著?咱給兒子起個名兒吧。” “不去寺廟里求一個嗎?”趙明熙故意這樣說,因為記得路易林說過自己喜歡那種引經(jīng)據(jù)典的名字。 “求的名字太隨機了,以后作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可不希望我兒子走我的老路。” 她微微側(cè)過身來平躺著,讓他貼在肚皮上仔細(xì)聽胎動的聲音,提議:“我看近來你和他爺爺隔閡逐漸化開,不如讓爺爺給孩子起名字吧?” “可別,”路易林想都沒想都推翻她這個提議:“老爺子今天插手給孩子起名,明天就能收拾行李住進咱們家來你信不信?” “你懷孕這么辛苦,理應(yīng)你來起名字。”他起身去給她倒水喝,也變得困意全無。 待他回來的時候,趙明熙已經(jīng)半靠在床頭,眼睛里亮閃閃的,開口叫他:“易林。” “咯,溫水。”他把水杯端過去,非要喂她喝,說:“我剛才見外面月光亮得很,你要是不想繼續(xù)睡了,我抱你去陽臺躺椅上去看月亮?” 她點點頭:“月亮好看,你更好看。” 他睡眼朦朧地穿著身綢緞的睡衣,扣子半開,大概是因為即將為人父,臉上突然多了一些沉穩(wěn)和慈愛。 趙明熙沉迷路易林的眉眼,夜晚時她最喜歡吻在他眉骨處,她希望兒子可以長得像他,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 “你不是總說我在你心里像月亮?可我不想那么博愛,我的月光,只想照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他的聲音響起在耳邊,讓她突然想到他不在身邊的那一年,她常常想起的兩句詩。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路易林,兒子起名叫清輝好不好?” 她靠在躺椅上看月亮,她的月亮就靠在她身旁,他們即將為人父母,一起養(yǎng)育一個全新的生命。 路易林感嘆:“文科生起的名字就是好聽,咱兒子一定喜歡這個名字。” “難道你不喜歡嗎?”她學(xué)他早上出門時的語氣,說:“你要想考慮你喜不喜歡,其次才是他喜不喜歡。” “我只需要你喜歡,你喜歡我就喜歡。” ??94? 教育計劃 ◎“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兒應(yīng)該也挺幸福的。”◎ 再次見到leo, 他遠(yuǎn)遠(yuǎn)就沖趙明熙招手打招呼,稱呼不再是“趙小姐”,他叫她“路太太”。 這還是趙明熙第一次聽到別人這么叫她, 她側(cè)身去看路易林,問他:“你教的嘛?” 路易林聳肩:“人家情商可比我高, 不需要我教。”然后牽她的手進室內(nèi)去看攝影作品。 與上一次攝影展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展出的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舊作,是他學(xué)生時代最早期拍攝的作品,以回憶往昔展望未來來迎接他即將獲得的新身份。 趙明熙偏瘦,骨架也小,穿寬松的裙子孕相并不明顯,尤其身體被他養(yǎng)好之后面色紅潤, 走路也和路易林一樣有力氣,leo沒有看出來,開他們玩笑:“當(dāng)年看易林拍你的那張照片,就覺得和其他作品不大一樣,也說不上來是哪里有別,現(xiàn)在想想大概就是鏡頭沒有感情,只是拍照的人用了心。” 路易林糾正他:“不是拍照的人用了心,是動了心。” 然后給趙明熙介紹這面墻上的幾幅作品, 說:“你帶咱兒子看看十幾年前的滬城,告訴他, 那是他爹叱咤過風(fēng)云的高中時代。” 趙明熙按照從外到內(nèi)的順序依次看過去,照片中似曾相識的街道, 她許多年前和另一個人一起走過。 不是故意想起來傅寧遠(yuǎn)這個人, 而是其中某一張照片里面, 她認(rèn)出了人流里的他們。 趙明熙指著那張照片, 叫路易林來看,問他:“你這張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 路易林愣愣地看了半晌,想起來:“應(yīng)該是高中的時候吧,我記得這邊的幾張都是我高中時期的作品,那時候偏愛拍景,拍滬城的車水馬龍、繁華與喧囂。” “那你看這個人是誰?”她指的更為具體,落在那個藍(lán)白裙子的女孩身上。” 路易林看過去,震驚不已。 “這不是你嗎?”他仔細(xì)看了眼墻上的照片,又去看她,十分確定那就是十幾年前的趙明熙。只是她身旁那個人……有點礙眼。 他開始瘋狂吃醋:“怎么那時候你去他學(xué)校找他啊,他怎么不能去找你?什么狗男人!” 趙明熙一只手撐著腰,另一只手去挽他胳膊,解釋:“就這張照片湊巧了拍到我去他們學(xué)校找他,其實大部分時候我都不去滬大的,你看這樣小的概率你居然可以在那天碰巧拍下我,說明你我有緣,于茫茫人海中早就遇見,是不是?” 都說女人一孕傻三年,可趙明熙分明覺得她懷個孕,傻的人是他路易林。 他琢磨半天,突然想起來最初他用這個理論撩撥她的時候,他問她:“如果你不信緣分,那你要怎么解釋我們的遇見?” 那時她冷漠地說自己不信緣分。她說人們眼中看到的“相遇”也許并不一定是初見。 她好像會算命,竟連這一句都說對了。 路易林懊惱:“那時候我感情方面還未開竅,對漂亮的女孩子一點興趣也沒有,莊裕都比我早熟一些。” 不知怎么就提起莊裕,路易林莫名有些傷感,所以轉(zhuǎn)移視線去帶她看那張最大的照片,單單一張掛一整面墻,可想而知是當(dāng)之無愧的本次展覽的c位。 照片中是沉睡的女子面色紅潤有光澤,母性的光輝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復(fù)從前的清冷,睡衣扣子半開著露出渾圓的孕肚,光潔白皙,沒有任何妊娠紋和斑點,因為他每晚都會替她擦橄欖油按摩,他用那雙好看的手,耐心地做每一件生活中的點滴小事,然后默默記錄下來。 路易林說自己更希望可以生個長得像她的女兒,看看她小時候是怎樣的古靈精怪,可如今已經(jīng)確定這是個男孩兒,他便每天樂呵呵地去給他寫《路清輝教育計劃》,他拿一只復(fù)古的鋼筆端坐在書桌前,在牛皮紙封的記事本上寫“新生兒注意事項及護理”,寫“嬰兒哭鬧不止的原因”,寫“新手爸爸怎么抱孩子”…… 趙明熙有一回在書房里陪他看書,看到他娟秀的字跡寫兒子的名字,那本筆記他已經(jīng)寫了大半本,厚度堪比當(dāng)年老師手里的教案,她突然間就看不進去書中的字符了,都說孕婦心思敏感情緒化,她于是坐到他跟前抱著他感嘆:“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笑著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說:“可我更想做全世界最好的丈夫,有資格報名嗎?” 趙明熙懷孕到22周以后,開始每天中午去“滿月”,早晨起得早她就和路易林一起吃早飯,然后他送她去做孕婦瑜伽,下了課走路去“滿月”也剛好算是適量運動鍛煉身體;若是起晚了就自己熱了早飯吃,等他中午回來接她再把她去“滿月”,他總是不厭其煩像個嚴(yán)厲的老師一樣要求她,每天都要適當(dāng)?shù)倪\動,有助于將來生產(chǎn)順利少受罪。 這一點趙明熙也贊同,白楓曾經(jīng)說過她在生產(chǎn)的時候歷經(jīng)了十多個小時,難捱程度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永遠(yuǎn)無法想象,醫(yī)院產(chǎn)科手術(shù)室外的尖叫聲永遠(yuǎn)重錘在所有家屬醫(yī)護的心口。 她其實也怕…… 路易林抱她的手緊了緊,突然擔(dān)憂地提出一個他十分不愿意提及的顧慮,可眼下又不得不把可能性攤開來放在她面前,提前給她打預(yù)防針。 路易林說:“我爸說我家祖上有哮喘病的先例,所以基因里有潛在的危險,萬一……我是說萬一咱們的兒子生下來像我一樣命不夠好,怎么辦?” 趙明熙在他懷里僵住了幾秒,但很快放松下來,她去夠桌子上的那杯水,端到他嘴邊,篤定:“概率很小,我相信不會發(fā)生的,你這么好的一個人,老天一定會給你一個健健康康可可愛愛的寶寶。” 路易林笑了:“發(fā)正你說的話,我就愿意相信。”然后按著她的手喂自己喝水,向她征求意見:“我計劃是讓我們清輝小時候輕松一些,別學(xué)琪飛夫妻兩那樣望子成龍三歲就讓瑛瑛去學(xué)芭蕾,一雙腳才那么小就要一直踮著腳尖,想想都疼,我們就別逼著清輝學(xué)這學(xué)那,等他自己對什么東西感興趣了說自己喜歡了,我們再送他去學(xué),好不好?” 趙明熙點頭:“如果不做你的老婆,做你女兒應(yīng)該也挺幸福的。” 他被戳到痛處,怨聲道:“誰又不想要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呢?” 孕中期,趙明熙雙腿腫得厲害,路易林下了班去“滿月”接她回家,就先在客廳沙發(fā)上給她捏腿,她身上rou不多,懷孕除了長胎以外并沒有胖太多,看上去身子略顯臃腫但也比尋常的孕婦要瘦,好在每次做孕檢各項指數(shù)都正常,路易林特地把每一次的b超單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好,拿小夾子夾在一起,就放在他的床頭抽屜里。 他說:“我這樣看都已經(jīng)覺得咱兒子英俊帥氣,以后肯定青出于藍(lán)。” 她才不信他這番荒唐的言論,和他抬杠:“b超能看得出來什么,小小的一團,都說小孩子剛生下來全長得一個樣呢。” 他又從床上坐起來趴在她肚子上聽動靜兒,非要說:“我兒子我當(dāng)然看得出來不同,有一個詞叫做作血濃于水,親人之間會有某種靈魂共振,我閉著眼睛都能在一堆新生兒里面認(rèn)出咱兒子,你信不信?” 她笑他:“那你怎么一開始和蘇一沒有靈魂共振?早怎么不知道他就是你哥呢?” “……” 路易林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蹬著腳在床上扭成麻花。 夜里迷迷糊糊要睡著時,路易林突然翻了個身,她嘟囔:“怎么又離我那么遠(yuǎn)啊,你尿頻啊?” 路易林委屈巴巴,說話聲像是模仿小孩兒,他說:“我突然間想起來那張偶爾間拍到你的照片,那天……我看到你的正臉了。” 趙明熙不解:“所以呢?” “我想起來我當(dāng)時和云霄在一塊兒,我們從你們面前經(jīng)過,他指傅寧遠(yuǎn)給我看,揚言這種類型是他jiejie會喜歡的,可惜就是還在上學(xué)。” 路易林因此注意到他們,眼睛從趙明熙身上掃過一遍,評價:“是挺男才女貌的一對,不是都說高等學(xué)府里面的帥哥美女一般比較少么,依我看這一對質(zhì)量就蠻高的。” “我他媽是有什么毛病,當(dāng)時居然覺得你和那個眼瘸的人男才女貌,氣死我了,想穿越回去打自己的嘴。”他氣得咬牙切齒,徹底睡不著了。 趙明熙安慰他:“好的東西總是會晚一點來,我們遇見的時間雖然晚了些,但以后時間長呀,你有什么好吃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