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月光 第69節
于是他就?真的計劃起?來五一假期帶趙明熙去一趟澳門。 路易林跟著蘇哲堯在滬城投的幾個小項目,這一兩年都是虧損,經濟不?景氣讓他連著好一段時間都愁眉不?展。 白天時他們?去靜安寺上香,人擠人的寺廟里他求的愿望還是與她白首不?離。 夜里醒來下樓去倒水,趙明熙聽見他輕輕轉動門把手?的聲?音,她的心撲通亂跳,為的是明天那場和蘇一一起?要做的戲。 四下里靜得出奇,外?面風大,好似是要下雨。 春夏交替,滬城會有漫長的雨季,而今年的雨季,似乎來得更早一些。 蘇哲堯如約出現在吃飯的餐廳,他要去澳門找金愿,于是和他們?同行。 趙明熙背了一個挺大的包,吃飯時就?落在路易林擱在一邊的黑色行李箱上,桌子旁掛著一把黑色的長柄雨傘,他們?出門時雨下得挺大,不?打傘恐怕是不?行。 蘇哲堯來的時候穿的是一件牛仔襯衫,手?里拖著個比他們?還大的行李箱,路易林掃過?去一眼,看他褲腿上濕了一大片,笑問:“你這是準備去澳門定居不?回來了,家里所有的行頭都帶著了是吧?” 蘇哲堯不?置可否:“箱子大,但東西不?重,沒?有超過?托運的行李額你放心。” 蘇哲堯伸手?問他們?兩個要證件:“證件給我,我一起?拿著去值機,你們?兩個膩膩歪歪的一會兒在邊上等著吧,看著我的箱子。” 趙明熙翻包去找證件,把兩只同款不?同色的錢包遞給他。 蘇哲堯翻了翻,問趙明熙:“怎么不?見你的港澳通行證?” 趙明熙接過?來那只錢包看了看,頓時慌了:“我好像前幾天拿出來隨手?放在抽屜里了。” 說著去看手?機上的時間,飯也不?繼續吃了,去拿桌子邊的雨傘,說:“我現在打車回去拿,應該還來得及。” 路易林也站起?來,倒是沒?她那么慌亂,說:“我陪你一塊兒回去找,你先別急,當心雨天路滑。” 蘇哲堯拉住路易林:“我們?得先去機場辦理托運,她自己去拿趕的時候還能跑一跑,你跟著就?要慢慢走反而拖她后腿,分開這幾十分鐘也舍不?得么?” 路易林白他一眼:“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薄情?,可以把自己的女人放在澳門這么長時間不?管不?問,蘇哲堯,我沒?你這么大的理想抱負,我眼里只有你最不?屑的兒女情?長。” 但也還是考慮到了蘇一剛才的那一句,折中道?:“那你路上慢一點,實?在趕不?上了也沒?事,我們?換下一班飛機就?是了,總之別著急忙慌踩進泥潭里邊,你這雙鞋我記得是前兩天才剛洗過?的呢。” 趙明熙點點頭,轉身?走出餐廳,撐了雨傘去路邊攔出租車。 雨天路上車子少,趙明熙左顧右盼,發現路易林又跟著出來了。 她折身?回去餐廳屋檐下接他,問:“怎么非要跟著呢?” 他笑了笑,說:“我不?跟著,借你的傘去對面便?利店買兩瓶水,剛才那兩個菜咸得離譜,檸檬水又酸得過?分,我不?如自己出來買礦泉水喝。” 趙明熙點點頭,撐著傘送他去買水,再把他送回到餐廳門口。 這把雨傘的傘面很大,傘骨多所以十分結實?,路易林曾經說過?,它可以為他們?抵擋這個城市無論多大的風雨。 趙明熙舉傘舉得不?夠高,將將好抵到路易林的頭,路易林伸手?去抓傘柄:“我來打吧。” 被趙明熙嚴詞拒絕,她的手?牢牢地抓著傘柄,突然好勝心爆棚把傘舉得好高,嘟囔:“每次都是你給我打傘,總要給我機會讓我為你撐一次傘吧。” 生于江南,長于江南。 綿綿青山,流水潺潺。 幼時看《白蛇傳》, 不?懂白素貞為何放棄修仙只為一男, 直到后來在滬城遇見你, 我終于也同她一般生出癡念來。 路易林, 若今生還有幸能和你同撐一把傘, 我寧愿這雨一直下不?完。 趙明熙送路易林回到餐廳的屋檐下,她這一路地傘撐的很好,他地衣服上一丁點兒雨都沒?沾上。 遠遠地,趙明熙透過?玻璃窗戶與蘇哲堯對視一眼,轉身?終于攔到一輛空著的出租車。 車子在路邊滑過?一片小水潭,水花四濺,也濺了許多在她的鞋子上。 鞋子濕了,后面的路就?更難走。 雨還在下,趙明熙開了后座的車門,人先鉆進去,才去收了那把長柄的黑色雨傘。 出租車司機是個東北的大哥,說一口標準的東北話,問她去哪兒,她看了眼車窗外?,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嘴唇輕啟,她說:“師傅,送我去虹橋機場吧。” 司機大哥應了一聲?,然后提醒她:“姑娘,雨傘水多,您別放在我的車座上,放在腳邊吧你看行不?行?” 趙明熙愣了愣,手?里抓著的雨傘已經滴了不?少水落在她的褲腿上。 她緩緩放下雨傘,從口袋里摸出來她的身?份證和港澳通行證。 她要去澳門找金愿,但只有她去。 以后再下大雨,每一條路,都只有她一個人走了。 第77章 我不想忘 雨下得不停, 機場廣播里通知有好幾架飛機延誤,趙明熙手里沒有半件行李,只拿著拿把傘去過安檢。 表情呆呆地, 她順著排隊的人群往里走, 把手機和證件放進托盤里面,任由安檢人員上下其?手。 有個安檢的小伙子對著安檢儀里出來的那把長柄雨傘翻了白眼,聲音不悅:“這是哪位的雨傘,長?度超過隨身攜帶的標準,麻煩需要帶走的話去辦理下托運,或者寄存在機場返程時去安檢辦公室領取。” 趙明熙走到他面前,聲音溫軟:“不好意思,我這邊值機已經?值過了,現在再回去托運再排隊重?新安檢恐怕來不及了,可以不可以讓我把雨傘帶進去?” “抱歉女士,您這把雨傘已經?超過了航空公司規定的55厘米長?度,只能辦理托運哦。” 機場里人聲鼎沸,后面安檢的長?隊伍一眼望不到頭,趙明熙從安檢人員手里奪回那把黑色雨傘,眼淚忽然?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安檢員嚇了一大跳, 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女士, 可能是我話沒說明白,咱們長?柄的雨傘真的沒辦法帶進機艙, 我們機場安檢處可以幫您暫時?保管的,等?您返程的時?候回來領取就可以了,沒有刻意?刁難您的意?思。” 趙明熙抬頭與他對視, 點頭,說話時?已帶著絲絲鼻音:“可是以后……再也沒有什?么可以為我遮風擋雨了, 連這把傘都不能了。” 對方聽得云里霧里,從趙明熙手里拿過去雨傘放到一邊,遞給她一張紙,說:“女士麻煩您填一下暫存單,如果您的航班即將起?飛,還請您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也請不要耽誤后面其?他安檢的乘客,謝謝配合。” 她訥訥地去填單子,遞過去的時?候對方也是一愣。 小伙子反復和趙明熙確認:“不好意?思女士,您填的這趟航班,好像不是從我們機場起?飛的,請問您是不是買的浦東機場起?飛的機票,您還是抓緊時?間核對一下吧。” “我都已經?值過機了……”說著去看自己打開的手機軟件,確實還真的是她填錯了。 她填的是她原本要和路易林一起?乘坐的那趟從浦東機場飛往澳門的航班。 而不是現在這趟從虹橋機場飛往澳門的航班。 于是只好重?新填一張,趙明熙再三確認信息,匆匆趕去登機。 不用想?,蘇哲堯那邊電話沒有打來,自然?是一切順利。 路易林,祝我們都起?落平安。 浦東機場。 路易林坐在椅子上犯困,蘇哲堯帶了杯子,給他沖了杯咖啡,卻?已經?不顯作用,迷迷糊糊間問蘇哲堯:“她怎么還沒回來?” 蘇哲堯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猜測:“許是雨天路上堵車,我發個微信問問。” 說著打開對話框,遞過來趙明熙回復的信息給路易林看。 【雨天堵車,你們先登機,我很快到。】 路易林跟著蘇哲堯去登機,手里還提著趙明熙那只很大的單肩包。 機艙門口是空姐禮貌的問候,聲音卻?仿佛很遠,她說:“歡迎乘坐中國東方航空。” 同一個機場,同一個航空公司,一個目的地是澳門,一個是墨爾本,登機時?間相近,值機是蘇哲堯去辦的,同時?還有行李托運,他取了四張機票,去澳門的兩?張放在包里,去墨爾本的兩?張揣在口袋里。 倘若給路易林喝的水里面加少許的安眠藥,大概他上了飛機也不會發覺。 蘇哲堯起?先覺得這個辦法十分荒謬,問趙明熙:“在你眼里,易林就是這么好騙的人么?” 趙明熙搖頭:“我從來不騙他。” 然?后又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就是因為我從來不騙他,所以他一定不會猜到我們的計劃,別人偏他也許不容易,可是你我合起?伙來騙他,他是一點防備也沒有的。” 她有信心,歸根結底還是恃寵而驕。 “我不忍心。”蘇哲堯實話實說,其?實不止是不忍心,他還不敢面對在飛機上醒來以后路易林的質問。 趙明熙卻?鼓勵他:“他不會怨你的,他肯定知道是我的提議。” “那你也不怕他怨你?” “怨吧,總比忘了我好。” 趙明熙說的云淡風輕,和金愿聊她去了澳門以后要吃的東西、要住的房間、要她陪她一起?睡。 金愿連聲說好,心里酸酸的,把話先說在前面:“七餓峮爸爸三另七氣五散溜整理上傳只要你別到時?候抱著我哭,我就什?么都依你。” 趙明熙逞強:“我是那種一傷心難過就哭的人么?” “不知道,”金愿仔細回憶了一下上一回她和傅寧遠兩?個人分手,她也曾找自己推心置腹地聊過,那時?候趙明熙的確是堅強到總能克制住眼淚,可直覺告訴她這一次不同。 路易林和傅寧遠也不同。 金愿又是開著她那輛車黑色的凱迪拉克來的,趙明熙出了機場就看到她停在路邊上的車,后視鏡上綁著一只紅色的中國結,和黑色的車身形成鮮明的沖突。 趙明熙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就系安全帶。 停車時?間不宜太久,金愿發動?車子,突然?來了一句:“上一次有人坐我旁邊兒?,還是蘇哲堯。” 趙明熙這才意?識到他們也許久沒有見了,第?一時?間就關心起?兩?人現在的感情狀況。 金愿笑了笑:“還是半死不活唄,我愛他,他愛我,可是就這樣也沒辦法在一起?,真的不知道老天是想?怎樣。” 趙明熙隱約猜到他們之間的阻礙,徐岑安如今勢力龐大,自然?是不會放金愿走,而蘇哲堯想?來澳門也是要處處忌憚徐家,就算私奔都無路可走。 索性金愿心態好,自顧自地說:“反正這輩子還長?,就耗著唄,他心里是我以后的人生就會是我,我愿意?等?。” 等?蘇哲堯做到權勢滔天,亦或者等?徐岑安這邊倒臺。 這一回,趙明熙總算是見到了傳聞中的徐公子,他斜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見到趙明熙也只是禮貌地點頭笑了笑,開口是帶著廣式口音不算標準的普通話:“趙小姐這次過來,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