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就不?再?說話?了，是啊，對老板來說飽受疼痛的折磨，確實更痛苦。

    “時間不?早了。”曉清靜把菜單遞給白安：“明天?讓阿姨按照這上面?zhèn)洳耍角嗷貋碛浀米屗攘伺Ｄ淘?睡。”

    白安接過?菜單點點頭。

    曉清靜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夜燈，脫了衣服去洗了個澡。

    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久，他再?出?來明顯感覺到很疲憊，站在鏡子里看了看，染過?不?久的頭發(fā)里有長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白發(fā)，他扭過?身看背上，背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那不?是淤青，是皮膚下的“腫瘤惡果”。

    好在經(jīng)過?這幾次，他已經(jīng)可?以很好的把惡果用法術(shù)掩蓋在皮膚下，不?會看起來那么惡心惡臭了。

    他再?看向鏡子，這張臉疲憊不?堪，白發(fā)顯得他那么老氣，令他忍不?住嘆氣，這個樣子的他怎么能和葉同塵相配？

    蒼老的、腐爛的、疲憊不?堪的，他再?也不?是那個熱烈飽滿、剛剛做人，對生命充滿好奇的小清靜了。

    他站在鏡子前，慢慢重新把頭發(fā)染黑，在心里想：葉同塵知道?了會為?他難過?嗎？

    算了，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外面?zhèn)鱽砬瞄T聲，曉山青在外問：“爸你睡了嗎？”

    他現(xiàn)在不?好見曉山青，就說：“已經(jīng)躺下了，有什么事嗎？”

    曉山青說了一句：“沒事。”又說：“飯盒我都帶回來了，葉塵把你中午送的當(dāng)宵夜吃了，她讓我跟您說很好吃，謝謝你。”

    曉清靜頓了頓，心里泛起說不?出?的開心，雖然他清楚她是個很好的人，對所有人都很溫柔善良的人。

    -----

    之后的幾天?杭市迎來了寒潮大降溫，冷的要命。

    曉清靜每次送飯都會在袋子里放上暖寶寶貼。

    自從?錯過?了那一次曉清靜送飯后，葉同塵就加了他的微信，每次他來送飯會提前問一句，避免再?次錯過?。

    葉同塵和曉山青陪同宋明明在調(diào)查買|兇|殺|人的案子，警方另一邊在全力?抓捕緝拿秦老大。

    半個月后，秦老大終于落網(wǎng)了。

    隨著秦老大落網(wǎng)，證據(jù)鏈就完整了，全部指向了張耀宗，他出?錢找了秦老大派專業(yè)的殺手去殺葉同塵。

    原本張霓死活不?承認是她給張耀宗五百萬讓他去找專業(yè)人士殺葉同塵，但她的父母來拘留所里看過?她一次，一見她就痛哭流涕，罵她要害死耀宗，如果不?是她耀宗怎么會被抓……

    張霓難得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不?再?反駁，只坐在那里哭。

    后來她就全招了，承認是她要殺葉塵，因為?紀望要和她離婚把家產(chǎn)都給葉塵繼承。

    張霓的這個動機讓葉同塵很吃驚，只覺得紀望是賤得慌嗎？她表現(xiàn)的厭惡還?不?夠明顯嗎？

    但沒過?幾天?，當(dāng)紀望再?次到律所來找她的時候，她明白了為?什么紀望要她“繼承家產(chǎn)”，因為?他想要靠她洗白罷了。

    紀望這一趟來直接帶了幾份合同，開誠布公的和她說：“我考慮過?了很多種辦法來和你談，但最后還?是覺得不?如坦誠的和你談?wù)劇！?/br>
    他把幾份合同全攤開放在葉同塵面前，這里面有和光同塵集團的股份、有紀家的家產(chǎn)、有他的不?動產(chǎn)、有和光同塵副總經(jīng)理的職位。

    全是給她的，只要她點頭簽個字。

    紀望甚至說：“我知道?你恨我，絕對不?會原諒我，但你難道?不?想奪回這原本就屬于你的一切嗎？不?想從?耀光手里重新贏回這一切嗎？”

    他嘆息著和她說：“葉塵，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現(xiàn)在給你跪下道?歉，你甚至可?以直播、可?以錄像，只要你能解了心頭的怨恨。”

    葉同塵望著他，“你是不?是覺得身為?父親愿意奉上家產(chǎn)，肯跪下認錯已經(jīng)是感天?動地了？哪怕錄下來發(fā)在網(wǎng)上也會有一批人會原諒你吧？”

    紀望緊緊皺著眉看她，彷佛在說：難道?不?是嗎？

    他身為?父親愿意下跪道?歉，愿意身敗名裂來求她保全公司，這樣還?不?行?嗎？

    葉同塵垂下眼看著一份份合同，很淡的笑了一下：“是啊，這何止是千億，這是張霓和紀耀光一輩子都想得到的，或許很多陌生人都愿意為?了這些合同原諒你吧。”

    “可?是紀望。”她再?次掀起眼簾望向紀望時，眼中白光流轉(zhuǎn)：“葉塵已經(jīng)死了，你若是想要求得原諒就去求她吧，看看她肯不?肯原諒你。”

    紀望愣在原地，盯著她白光隱隱的雙眼像是被一股氣流吸了進去，眼前頓時一黑，靈魂出?竅一般栽進了那雙眼里——

    ----

    他像是掉進什么漆黑的地方，只感覺渾身都痛，腦袋痛的快要裂開，他的手腳沒辦法動，像是被拘禁在一個殼子里。

    腦子里突然想起葉同塵的聲音：“這是葉塵的身體，你也嘗嘗她受過?的苦吧。”

    什么？葉塵的身體？

    紀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努力?的睜開眼，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臉，是葉塵的母親葉慧……

    葉慧抱著六七歲的葉塵滿臉汗水和淚水奔跑在凌晨一點的街道?上，她不?停的在叫：“乖乖別睡別睡，mama馬上就帶你到醫(yī)院了，千萬別睡著，你不?要嚇唬mama……mama跑快點，跑快點……”

    下著雪的街上，葉慧還?穿著洗澡時的涼拖，她是匆匆忙忙抱著葉塵跑出?來找醫(yī)院的，葉塵半夜發(fā)高燒叫不?醒，她怕極了。

    可?是她住在很偏僻的村子里，救護車過?來要一個多小時，所以她抱著女兒要先帶她去鎮(zhèn)上的小診所。

    她抱著女兒跑在沒有人的街道?上，想打車也打不?到，只能不?停的往前跑。

    紀望在葉塵的身體感覺渾身快要疼散架了，他想起來……當(dāng)初在給耀光換葉塵的命數(shù)時，沈確說過?：換了命數(shù)，葉塵的“命”就變薄了，會體弱多病，命運多舛，一場重感冒或許就會要了她的命，她不?一定能平安活到十八歲……

    他聽見葉慧在哭，那么瘦弱的女人卻把六七歲的葉塵抱的那么緊，跑的那么快。

    忽然車燈打過?來，一輛黑色的車子從?葉慧的身后駛過?來，有人放下車窗問：“需要幫忙嗎？”

    這個聲音讓同在這段記憶時空里的葉同塵也心頭一跳，她看見了黑色車門打開，一個男人下車來說：“我送你們?nèi)メt(yī)院吧。”

    夜風(fēng)吹亂他的發(fā)，黑發(fā)里夾雜著幾根銀白的發(fā)，那不?正?是曉清靜嗎？

    他……他居然出?現(xiàn)在了葉塵的小時候。

    可?在葉塵的記憶里，她壓根不?認識曉清靜。

    葉同塵愣愣的看著滿臉淚水的葉慧抱著燒昏迷的小葉塵上車，明白過?來，因為?這個時候葉塵燒的失去意識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去的醫(yī)院。

    “別擔(dān)心，我們?nèi)プ罱尼t(yī)院。”曉清靜關(guān)上車門，立刻發(fā)動了車子，他看了一眼燒昏迷的葉塵，喃喃一般說：“別擔(dān)心。”

    第76章

    黑色車子在無人?的路上開的飛快, 只用了十幾分鐘就抵達了最近的醫(yī)院。

    葉慧推開門就要?抱著?高燒的女兒下車，曉清靜已快一步過來伸手去接她懷里的女孩兒，輕聲說：“我跑的快一些，外面太冷了。”

    葉慧看了一眼外面居然在下雪, 她?六神無主只想著讓女兒快點見到醫(yī)生, 就松了手。

    曉清靜抱著昏迷的小小女孩兒, 將她?身上的大外套裹緊，快步往醫(yī)院里跑去。

    葉慧就緊緊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慢。

    直到見到醫(yī)生, 醫(yī)生給小葉塵輸上液，葉慧那口一直提著?的氣才松下來, 一松下來疲憊和疼痛才感覺到, 她?才留意到自己穿的還是?涼拖, 腳也不知道磕到哪兒破了，血都干了。

    她?抱著?在輸液的小葉塵渾身骨頭都疼，卻也不敢哭，只是?不停的摸著?女兒小小的臉去探溫度。

    等到護士拿來了一雙嶄新的棉拖鞋給她?穿，說：“那位跟你一起來的先生給你的, 快換上吧。”

    葉慧才想起來那位好心?的先生，忙問護士他去哪兒了？

    護士說：“已經(jīng)走了，他替你把費用繳完就走了。”

    葉慧既驚訝又感謝，她?甚至沒來的和人?家說一聲謝謝, 可是?人?家不但送她?們過來，還替她?繳了費。

    葉慧低頭把臟兮兮的腳套進?棉拖鞋里，那柔軟溫暖的感覺讓她?更想哭了, 這拖鞋應(yīng)該是?在醫(yī)院外面的小超市買的，牌子還在,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可惜她?連他的名字也沒顧上問。

    懷里的小葉塵終于醒了，睜開眼看見葉慧淚水漣漣的眼，啞聲叫她?：“mama……你怎么哭了？”

    葉慧驚喜的看著?懷里的女兒，摸著?她?的臉眼淚直往下掉嘴上還說：“mama沒哭，mama是?……是?太著?急了，乖乖好點了嗎？頭還疼嗎？怪mama下班回來太晚了……”要?不是?她?下班那么晚，也不會女兒發(fā)燒她?也不知道，要?是?再晚點發(fā)現(xiàn)她?不敢想女兒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葉慧越說越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女兒抬起小小的手替她?擦眼淚說：“不怪mama，我好了，我馬上就好了……”

    葉慧強忍著?眼淚。

    紀望在小葉塵的身體?里，清晰的感覺到葉慧的眼淚，和葉塵心?里的難過和恨意，他聽見小葉塵啞聲說：“mama，爸爸為什么會讓其?他阿姨欺負你？”

    葉慧被她?問愣了，聽見女兒哽咽著?說：“是?不是?因為我不是?男孩子？我知道的……我恨爸爸，等我長大了一定替mama出氣。”

    葉慧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小小的女孩兒卻有?那么濃烈的恨意，紀望感到窒息拼命的想從這具身體?里掙扎出去，可下一秒突然又開始往下掉……

    -------

    等他再次穩(wěn)住的時候，就感覺有?人?一耳光打在了他臉上。

    然后他聽見幾個聲音，有?女孩子有?男孩子，他們在說：“葉塵，蔣哥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拒絕，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大家誰不知道你媽是?做別人?情婦的，你才沒有?爸爸……”

    “嘴巴干凈一點。”是?葉塵的聲音。

    紀望才反應(yīng)過來，他現(xiàn)在還在葉塵的身體?里，他從旁邊的水潭里看到此時此刻的葉塵，應(yīng)該才十四五歲，很?瘦很?蒼白，臉上的巴掌印格外明顯。

    可是?她?卻習(xí)以為常似得，慢慢拿起了掉在地上的舊手機，手機里還開著?錄音。

    她?站起來看了一眼被泥水弄臟的校服，皺了一下眉說：“這是?你們先動手的，能再說一遍動手的理由嗎？”

    對面的少男少女一聽就怒了，立刻又要?上前動手，被正中間各自最高的男生攔了住，他似乎就是?“蔣哥”。

    他看著?葉塵皺眉說：“葉塵你在清高什么勁兒？你信不信要?是?今天不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從今以后這學(xué)校你就待不下去了？”

    葉塵看著?他們，語氣依舊很?平靜：“為什么？因為學(xué)校的校董是?你父親，我要?是?不答應(yīng)你的追求，你就會讓你的校董父親開除我？還是?帶頭霸凌我？”

    那男孩兒被她?的平靜驚住了，也憤怒起來，口不擇言說：“你以為我不敢嗎？葉塵別給臉不要?臉！我讓你滾出學(xué)校就一句話的事！”

    “我相信。”葉塵悄悄按滅了手機裝進?口袋里，對那個男孩說：“讓我考慮一天可以嗎？明天給你答復(fù)。”

    男孩被她?徹底搞懵了，這是?有?機會的意思了？

    他看著?葉塵撿起自己的書包，從他們一群人?的身邊走過去，竟然也沒有?再阻攔她?。

    而葉塵上了公交車，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警局。

    她?不止臉上被扇了一巴掌，腿上也磨破了，她?報警自己被霸凌，拿出了錄音舉報她?所?在學(xué)校的校董。

    當(dāng)天晚上，警察就把那群圍毆霸凌葉塵的男男女女帶到了警局里，又通知了學(xué)校的校董。

    全程葉塵都很?平靜，直到葉慧來她?也像個大人?一樣?，反而安慰葉慧：“沒事媽。”

    這件事并不大，警方最多對幾個人?批評教育，校董也在警察面前為自己的兒子向葉塵道歉。

    而葉塵卻說：她?不接受道歉，他們侮辱了她?的母親，還打看她?，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被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