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39節
書迷正在閱讀:病嬌偏執瘋批男主短篇合集、夫君摔斷腿后(1V2,NTR)、有沒有讓鬼魂變成真人的辦法?、鵲踏枝(古風,1V1)、璨璨、暮山青、我們只是普通人、破竹、男主真香實錄(快穿)、一碗牛rou面(sc有點美食文屬性)
陳王世子是何時到北境的,他竟親自來了。 芙蕖一把伸手抓掉蒙眼的黑布。 入目是一個山xue,吊在峭壁上,前后進退倒是寬敞,借著從濃霧中透出的日光,芙蕖眨了眨眼,看清了眾人簇擁中的陳王世子,陳寶愈。 老天似乎開慣了玩笑,給了她當頭一棒還不夠,后續接二連三的狠狠敲了下來。 芙蕖第一眼見到他,只覺得眼熟。 再仔細端詳,記憶慢慢地回溯到了源頭。 兗州,金甌賭坊。 那天,她應約上樓,在崔少東家的牌局上,見過這個人。 當時他就坐在崔少東家的左首,全程一言不發,芙蕖還多打量了他好幾眼。 難怪他不肯做聲,有原因的,芙蕖認聲不認人,只要他開口,必定當場暴露。 芙蕖喃喃道:“錯了,從剛開始就錯了……” 她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踏進了別人的圈套里? 一定要比太平賭坊更早! 陳寶愈也伸手去抬芙蕖的下巴,動作與剛剛的謝慈如出一轍。 可芙蕖不是盈盈,不肯賣他一個面子,偏頭躲了。 她直視陳寶愈的雙眼,道:“你在賭坊的暗場里,故意當著我的面吐露北境的隱秘,到底是何目的?” “你還真不笨呢,算是有個漂亮的腦子。”陳寶愈愉悅地感慨:“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正經人,所以我一直在猜你的誰的人。可能是我父王?皇上?先帝?亦或是那些藏得更深令我想不到的人?但我萬萬沒想到,最后竟然是謝慈把你接回了府,此事太有意思了。” 芙蕖逐漸冷靜下來,從陳寶愈的話中,剝悉他的意圖。 陳寶愈篤定:“你從一開始就是謝慈的人!” 芙蕖低垂著眉眼,問:“世子爺,是我哪里露了破綻么?” 陳寶愈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有那么一瞬間,在芙蕖看不到的地方,他眼神里似乎閃過了一絲堪稱憐憫的情緒,他說:“芙蕖姑娘,你的尾巴沒切干凈啊。早在你進太平賭坊之前,我就見過你。” 芙蕖斷言:“不可能。” 陳寶愈揮了揮手,竟是不想再與她多言,吩咐手下的人把她看好,卻也不許怠慢了她。 他本人從山xue旁邊一躍而出,幾下攀著石壁,躥了上去,端的一副好身手。 這些人…… 燕京城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啊,各自躲在自己的王八殼里,暗中攪亂滿城的風雨,各懷鬼胎。 銀花照夜樓的殺手的行蹤更是鬼神莫測,芙蕖從一開始就沒敢妄想能從他們的手下逃脫。 如今人被困在了此地,她能做的,只有靜下心來,伺機而動。 臨淵道上的秘密敗露,北境大營的軍很快就會清剿到此地。 只要對方不起殺心,她總能等來轉機。 臨淵道上的變故傳回了北境大營,荊韜才得知,原來那偷梁換柱的一千村民,只是個開胃菜而已,北鄂的老鼠都已經半只腳邁進他的門檻內了。 謝慈弄丟了自己人才摸到了北鄂人的藏身所在,見到了荊韜也很難露出好臉色,他只說了一句:“證據和證人,總得給我留一個。” 荊韜與他擦肩而過,道:“此事我來辦。” 謝慈沒有停步,三個村子里假扮成村民的人皆已受伏,難對付的是臨淵道下藏著的人,那可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荊韜這下有活干了,謝慈奔馬回到北境大營,徑直沖進自己的帳中,四下環顧,木榻上有一封信,用箭深深地釘在床板里。 謝慈伸手扯下信,展開,上書一行風骨極佳的字跡,是份邀約——“今夜子時,滄水塞,美人當前,聊聊。” 滄水塞。 謝慈瞧了一眼天色,倒是能趕得及,但是太被動了。 字條擰成一團,扔進了火里,謝慈并沒有動身的意思,而是倒了一碗隔夜的涼茶,一口一口地抿下去,降下心頭那股邪火。 天色漸晚。 北境大營的人調出了三波人馬,留守營中的人便所剩無多。 神鳧也回來過一次,聽聞謝慈在帳中,還特意抽空過來瞧了一眼。 謝慈撫著頭,半躺在榻上,衣領都扯散了一半,他身邊也沒個人盯著,好似已經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場。神鳧皺眉,正打算上前喚醒他,謝慈卻冷不丁開口:“今夜注意外面各個關塞的動靜,尤其是滄水塞,很危險。” 神鳧原地一愣:“謝大人何出此言?” 謝慈睜開眼,盯著帳頂透進來的夜色深沉,道:“營中空虛至此,你們大將軍也不肯從各個關塞調兵回營,你還領會不到他的意思么?你覺得北鄂人得到消息,會不會趁機作亂,里應外合,攪合一通?” 神鳧眼睛一亮,茅塞頓開。 緊接著他又不解:“那你又為何斷定滄水塞尤其危險?” 謝慈不再理會他,手上的粗陶茶碗摔在他的腳邊,滾了幾圈,竟然沒裂,趕客之意十分明顯。 神鳧臉頓時黑一半,他到底也還年輕氣盛,供不起這尊大佛喜怒不定的脾氣,努力壓下脾氣掉頭就走。 謝慈起身洗漱,將帳中的頹靡之氣收了幾分,不點燈,像是在等什么人。 臨淵道上的戰況興許要焦灼一段時間。 臨近子時,營帳外透進了一縷風,暗夜中,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營帳的門口,絲毫不遮掩身形,緩步走了進來。 來者見謝慈沒有任何反應,便更放肆地靠近了一些,說:“你果然不在意她的死活。” 謝慈一張嘴,叫出了他的名字:“陳寶愈。” 外面巡營的人經過,誰也想不到,竟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避開他們的眼睛,悄無聲息的潛進了帳中。 陳寶愈掀袍坐在他的對面,二人之間只隔著一張炕桌,是伸手就能插刀的距離。 然而他們互相都懶怠動手。 陳寶愈也算是有恃無恐,道:“滄水塞,此刻應該打起來了……我留給你的字條,你沒看見?” 謝慈:“看見了。” 陳寶愈:“因何不肯赴約。” 謝慈:“假若我在此時此刻現身滄水塞,恐怕身上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吧。陳兄心思縝密,我可不敢以身犯險。” 陳寶愈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嘆氣道:“可惜……我摸到芙蕖身份的時候,還自以為拿捏到了你的軟肋。” 他試探過兩回。 第一回 ,在臨淵道上,他劫走了人,并不走遠,而是原地藏進了山xue,謝慈的反應令他十分詫異,卻也驚喜。 第二回 ,便是滄水塞的邀約,可見芙蕖的生死并不能撼動他的決定。 謝慈道:“她是從小放在我身邊養大的,的確難以割舍。” 陳寶愈:“但也不是不能割舍吧。” 謝慈:“她死了嗎?” 陳寶愈:“還未。” 謝慈:“世子爺你也該知道,我這一輩子能真正捏在手里的東西不多,她是生是死你都得還給我,將來她是要陪我一起下葬的。” 陳寶愈點頭,爽快答應:“辦完事,還你。” 他們談論女人真像談論一個物件,是不值一提的插曲。 謝慈晃了晃茶壺,里面不剩幾滴茶水了,他倒一倒,蓄滿了半杯,推給陳寶愈,道:“你兩年前在北境干的事兒,等我拿到證據,回京就能辦了你。” 陳寶愈不嫌棄他的涼茶,可能也是渴了,一口見了底,說:“如今我就在你眼前,你何必舍近求遠,直接問我唄。” 謝慈:“你我都面對面坐在此地喝茶了,你何必非等我問,想說自己說吧。”他停頓了一下,道:“我不太喜歡北境這地方,快點辦完事,我好回燕京去。” 陳寶愈從腰間提了個東西上桌。 謝慈早注意到他是帶著個布袋進來的,等他將袋子里的東西悉數倒在桌上,卻是一摞一摞打理整齊的書信。 謝慈伸出手去拿。 陳寶愈卻將其壓在了自己的肘下,不肯松開。 謝慈不揚起眉。 黑暗中雖看不清楚,陳寶愈卻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煩。 他笑了笑,說:“不忙,聽我講個故事,我都給你。” 謝慈直覺那些信很重要,不能輕易放過,于是豁出耳朵忍著,打算聽聽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玩意兒來。 結果陳寶愈來了句:“當今皇上,他喊我一聲堂兄啊……” 謝慈:“……你幸虧是個堂兄,若是親兄,恐怕早就結果了。” 陳寶愈:“我們曾經同在國子監的魏祭酒門下讀書,那時候皇上還小呢,跟在我身后,話多,活潑,老愛問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說實話,我哄過他一段時間呢。不過后來,我們漸漸生分了,不是因為他疏遠我,而是我刻意疏遠了他。謝大人,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陳王和皇上,終有一天要反目的。 陳寶愈說:“皇上是個重情義的孩子,其實他心里有數,你此番死不了,可他還是下了旨,派了人,借‘活捉’為由,讓趙德喜一路追在你后面……別看趙德喜是個太監,他在先帝手下磋磨出了幾分手段,關鍵時候,出手能保你的命。” 趙德喜此刻就在軍營里,隔著兩帳之外。 營地里火光日夜不息。 謝慈若是此刻掀簾一探,定能看見趙德喜帶來那些干兒子們今日一反常態,盡數出動圍在謝慈的營帳周圍,假裝漫無目的四處溜達。 經陳寶愈一提,謝慈忍不住想起一樁舊事,當年皇帝剛登基不久,他給皇帝講政,常夜宿在宮中,有那么一日,小皇帝深夜矯情,忽然拉著他的手,說:“先生,你放心,朕永遠信你,敬你。” 當時他卻冷著臉,撥開了小皇帝的手,讓他閑著沒事趕緊去就寢。 君無戲言。 謝慈相信小皇帝說的是真心話。 皇上派人追上來不是真心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