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神啟中待過那么多年?，怎會不清楚神啟的?殘酷。

    他當(dāng)年?自斷九尾，又僥幸遇到玄天祖師出手搭救，這才得以?逃脫，可身為“神子”的?小白，一旦落入神啟的?手中，絕無逃脫的?可能。

    “神子”太重要了，從他身上吸取了教訓(xùn)的?神啟，絕不會再次重蹈覆轍。

    兩人相對沉默了許久，一同看著那張寫滿字跡的?紙。

    良久，謝挽幽摸了摸頭發(fā)，苦著臉說：“封燃晝，我頭有點?癢，好像要長腦子了。”

    “……”封燃晝從某些不好的?回憶里回過神，神色復(fù)雜地瞥她?一眼：“這種時候，你就不要逗人笑了。”

    謝挽幽：“我這不是想緩和一下?沉重的?氣氛嗎。”

    封燃晝搖了搖頭，取來了一支筆：“雖然?你通過夢窺見了小白的?未來，帶著他離開了謝家，好像改變了他的?命運，但你忽略了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

    “命運有且只有一條線，基于這條準(zhǔn)則，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封燃晝用那支筆，沿著代表“現(xiàn)在?時間線”的?那條線的?末端，繼續(xù)往下?畫。

    “從來沒有兩條線，只有唯一的?一條線。”

    封燃晝看向謝挽幽：“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是謝厭使?用了某種方法，回溯了時間，令整個?世界的?時間節(jié)點?都倒退到了一年?之前。”

    “這是我們的?第二次機(jī)會。”

    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第227章 蝴蝶效應(yīng)

    謝挽幽被封燃晝話語中的巨大信息量狠狠震到, 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

    封燃晝所提出的猜測是謝挽幽從未設(shè)想過的可能，她呆坐在原地，感到胸膛中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如果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個世界是由謝厭一力開啟的“二周目”, 那么系統(tǒng)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又為何會被系統(tǒng)帶到這個世界？

    謝挽幽的思緒從未如此亂過, 她感到有股刺骨的寒意從背后爬上來，重啟的世界，立場不?明的系統(tǒng)，解體而亡的謝厭……這一刻，就連一直堅定往前的謝挽幽也難得感到了茫然。

    在追尋真相的路上，她迷失了方向。

    手背上忽然一熱, 熾熱的溫度拉回了謝挽幽的思緒。

    她垂眸看去，發(fā)現(xiàn)封燃晝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封燃晝握住她的手指, 聲音還是沉穩(wěn)的：“比起剛剛我?說?的猜測，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謝挽幽茫然地抬起眼看他：“什么事？”

    封燃晝擰著眉頭：“為什么是你。”

    謝挽幽不?太?理解他的話, 愣愣地看著他。

    封燃晝指尖拂過她的臉畔, 目光沉沉：“我?曾在玄天祖師門下?學(xué)過命理, 每個人的命運在出生之?時便被定下?，如無外力干涉，絕不?會輕易改變。”

    “若你‘夢’到的東西都是真的，那么你應(yīng)該……死在那一天, 可是，謝厭回溯時間后?，你的命運忽然改變了。”封燃晝低聲道?：“這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

    謝挽幽目光顫了顫：“為什么不?應(yīng)該發(fā)生？”

    封燃晝看著她：“正常情況下?, 就算謝厭逆轉(zhuǎn)了時間，所有事情發(fā)生的軌跡也?不?會發(fā)生偏移。簡單來說?, 就是每個人時間的確全都倒退了，可這并不?代表，他們?做出的選擇會發(fā)生改變。”

    就像許多人各自沿著他們?的路往前走，重置時間，也?只是把他們?放回了路的起點。

    等時間再次開始流動?，他們?依舊會按照原本的道?路軌跡繼續(xù)走下?去。

    “一切都是定數(shù)，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是命運之?下?的傀儡。”

    封燃晝緩緩說?：“可你，是唯一的變數(shù)。”

    因為謝挽幽沒有死去，小白就沒有落到神啟手上。

    謝挽幽帶著小白去了修真界，拜入碧霄丹宗，救下?了當(dāng)時被仙盟圍剿重傷的封燃晝。

    仙盟暗中用修士煉丹之?事，被她大白于?天下?，使得仙盟不?得不?暫時收斂，無法再抓到煉丹的材料。

    原本被神啟臥底設(shè)計，生出心魔的渡玄劍尊，也?因謝挽幽的出現(xiàn)治好了心魔，沒有落到身死道?消的地步。

    ……一樁樁一件件，從謝挽幽帶著小白離開謝家的那一刻開始，所有偏移的事件聯(lián)合在一起，悄然間改變了無數(shù)個人的命運軌跡。

    謝挽幽喃喃道?：“……蝴蝶效應(yīng)。”

    封燃晝緊鎖的眉頭依舊沒有松開：“什么是蝴蝶效應(yīng)？”

    謝挽幽握緊了手指，又松開：“一只蝴蝶在叢林里扇動?翅膀，產(chǎn)生的微弱氣流引發(fā)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或許會導(dǎo)致一場難以預(yù)料的颶風(fēng)。”

    “很?貼切，”封燃晝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頭，竟是在她的后?頸上咬了一口：“你就是那只蝴蝶么？”

    他咬得有點重，謝挽幽輕嘶了一聲，因痛意清醒了一些。

    封燃晝聽到她的吸氣聲，又開始憐惜地舔舐剛留下?的那個牙印。

    謝挽幽不?由暗自嘆氣。

    果然是貓科動?物，對?人類忽冷忽熱，有時神經(jīng)質(zhì)地?fù)渖蟻砟o你一口，有時又會忽然熱情地湊過來貼你。

    謝挽幽被大貓?zhí)虻煤姑必Q，忍不?住抬手往后?，把他的額頭推開了一點，盡量維持正常的表情談?wù)拢骸八裕绻?沒夢到那些事，就算謝厭回溯的時間，一切依舊不?會發(fā)生任何改變。”

    封燃晝在她頸間沉沉地嗯了一聲。

    “那他知?道?這件事嗎？”謝挽幽喃喃道?：“如果他知?道?一切都不?會改變，他還費盡心思地回溯時間……”

    封燃晝忽然出聲：“除非，他知?道?回溯時間后?，會出現(xiàn)你這個變數(shù)。”

    謝挽幽沉默了。

    她是被系統(tǒng)帶過來的，如果這跟謝厭有關(guān)的話，那么系統(tǒng)會是……謝厭嗎？

    謝挽幽在心里呼喚了系統(tǒng)數(shù)聲，系統(tǒng)如往常一般，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謝挽幽不?免嘆了一口氣。

    她反手拉了拉封燃晝的衣袖：“謝厭似乎在收集所有神器，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么，會是用來回溯時間的嗎？”

    封燃晝垂眸看著她的發(fā)頂：“回溯時間必定需要難以想象的龐大能量，他借用神器的力量達(dá)成回溯的目的，的確是有可能的。”

    “不?過，我?覺得沒有那么簡單。”封燃晝瞇起眼：“如果他只是單純想用神器回溯時間，那么回溯結(jié)束后?，這些東西應(yīng)該就沒有別?的用處了——可他特意取走了孽鏡臺和定坤珠，說?不?定還有其?他神器，說?明這些神器另有用處。”

    謝挽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現(xiàn)在的問題就在于?，那些神器的真實用途是什么。

    謝挽幽總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可線索太?少了，她暫時找不?到背后?的答案。

    封燃晝說?：“看來只能等小白第三次進(jìn)階，從他的夢里找新線索了。”

    謝挽幽點點頭，想到謝灼星夢里四分五裂的孽鏡臺，還有鏡中笑著的紅眼睛，情緒不?高。

    她心里有些難過，沒注意到封燃晝離開了一會兒，等腳步聲再次靠近時，一條蓬松的大尾巴落在了她的手上，干凈潔白的尾巴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心。

    封燃晝……居然變成大老虎來哄她了。

    謝挽幽反手就把送上門的大尾巴捏在了手里，還毫不?留情地揉搓了幾下?。

    旁人眼里冷冽無情的魔尊大人，尾巴卻如同棉花糖一樣蓬松綿軟。

    有著黑紅色花紋的大虎頭湊了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蹭過她的脖頸，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那其?實是獸族專門用來安撫幼崽的語調(diào)，但謝挽幽卻誤會了，以為大老虎是想要她摸摸，于?是自然而然地摸了上去，狂擼大老虎。

    封燃晝：“……”

    謝挽幽的手法太?粗暴了，他往后?仰了仰，避開謝挽幽放肆的手，灰藍(lán)色的獸瞳里多了幾分責(zé)怪。

    見謝挽幽假裝沒看見，還想繼續(xù)不?尊敬地亂摸自己的毛，他就用額頭頂了謝挽幽的手臂一下?，以示警告。

    謝挽幽只好放輕了力度，她頓了頓，忍不?住問封燃晝：“小白要是落到神啟手里，會遇到什么事？”

    大老虎沒回答，只是沉默著舔了舔她的手心。

    謝挽幽輕撫他頭頂晶瑩剔透的暗紅色龍角，抿唇不?再詢問。

    不?說?也?沒關(guān)系，很?快她就要進(jìn)入神啟了，到了那時，她可以親眼去看。

    ……

    雖然大致猜測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但謝挽幽不?可能敵人的可怕而放棄進(jìn)入神啟的機(jī)會，一切都按照計劃繼續(xù)進(jìn)行。

    謝厭付出巨大代價換來了重來一次的機(jī)會，哪怕知?道?前路艱險，他們?也?絕不?能半途而廢。

    做好了周全的準(zhǔn)備后?，謝挽幽便要出發(fā)前往神啟了，她出發(fā)的時間在清晨，離開前，謝挽幽親了親還在睡夢中的謝灼星。

    謝灼星的小臉?biāo)眉t撲撲的，睡顏看上去很?是放松，他抱著自己的小被子，與封燃晝一脈相承的銀發(fā)散亂地鋪在枕上，渾身散發(fā)著溫暖的香軟味道?。

    甜甜的，有點像融化的糖，是小貓味嗎？謝挽幽不?知?道?這香味從何而來，只覺得聞著很?是上頭，忍不?住多嗅了幾口，然后?又親了小家伙的臉蛋一下?。

    她怕把孩子吵醒，克制著沒有多親，摸了摸謝灼星的小腦袋，心中不?由涌出了一股熱流。

    星星的光芒雖然不?夠亮，卻足以讓她有勇氣面對?黑暗。

    謝挽幽最后?看了謝灼星一眼，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該說?的話，昨晚就跟小白說?了，沒必要再多說?，否則……她恐怕就不?舍得離開了。

    謝挽幽不?知?道?，她離開后?，原本閉目安睡的謝灼星忽然翻了個身，面對?墻壁，將自己蜷成了一小團(tuán)。

    謝灼星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中的水汽逼出去。

    他知?道?娘親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如果他“醒著”，他一定會忍不?住讓娘親留下?的。

    可娘親說?過，那是她一定要去的地方。

    他是個沒用的小孩子，既然幫不?上娘親的忙，至少不?要絆住娘親的腳步，讓她感到為難。

    要是他再厲害一點就好了……再厲害一點，或許就能幫上娘親的忙了。

    謝灼星緊緊握住胸前的長命鎖，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

    謝挽幽尚且不?知?小白的決定，她走到半路，忽然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攔住了。

    謝挽幽愣了一下?：“黑蛋，你這是……”

    小蛟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耳根發(fā)紅地走上前，仰頭看著她：“島主，你是不?是要去我?娘親可能在的那個地方了？”

    謝挽幽猜測小蛟可能有話想跟她說?，便在小蛟身邊蹲了下?來：“黑蛋，我?會幫你留意你娘親的，不?用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