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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的黑心娘親后 第293節

    直到走近了?,謝挽幽這時才發現,輪椅上的男子?戴著一副黑色的絲質手套,手套被撐得很大?,顯出幾分怪異。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輪椅上的男子?低下?頭,緩緩摘下?了?手套,露出了?手套下?的光景。

    手套包裹著的,竟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一對尖利的金屬指套,指套折射著獨屬于?金屬的冰冷光澤,與他的手掌緊緊連接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至于?他的手指……他已?經沒有手指了?。

    十根手指,盡數被金屬指套代?替,切面平整,顯然是被人惡意斬斷。

    “請島主放心,”輪椅上的男子?溫聲?道:“尊上為我煉制的手指,如今的我已?能完全掌控,鐫刻防御咒文不在話下?。”

    第216章 蓮城之夜

    原來如?此……

    謝挽幽心想, 怪不得封燃晝當時只能選擇利用涅槃來擺脫身上的咒文。

    原來在那?個故事里,師弟不僅僅把師兄丟到了魔域,出于?嫉恨,他還斬下了師兄所有的手指, 令師兄此生此世?, 再也無法繪制咒文。

    封燃晝身為煉器師, 為江大師——也就是江映塵煉制了一副指套,可江映塵一時間并?不能很好地掌控指套,封燃晝急于?擺脫神啟的控制,已經等不及了,無奈之下,只能選擇了涅槃。

    這么多年?過去了, 江映塵通過勤學苦練,終于又能再次繪制咒文, 正是因為這樣,封燃晝才重新找到了他, 請他為謝挽幽設下防御符文。

    江映塵為人有些孤僻, 他并?不多說廢話, 直接進入了正題,領著謝挽幽進屋設咒。

    黑衣女子推著輪椅,動作很小?心,進屋后, 又幫他一一取出了繪制防御咒文所需要的用品,顯然對咒文很是了解。

    繪制咒文,最重要的是手穩, 繪咒要求咒師的手不能有絲毫顫抖,一筆不斷才有幾率成功, 所以,江映塵的師弟才會斬去他的手指,以此斷絕他繪咒的可能。

    可江映塵不知經歷了什么,竟奇跡般重新拿起了點咒筆,他執起筆,手腕和指套全都沒有絲毫顫抖。

    謝挽幽捋起寬大的袖子,將胳膊放在了桌上。

    謝挽幽觀察了一下,所謂防御咒文,其實跟現代打的預防針差不多,設下以后,就能防御相應的陰毒咒文,令其只能浮于?皮膚表面?,無法達到控制他人的效果。

    謝挽幽并?不知道?神啟里的那?個咒師會在她身體的哪個部位設咒,為防意外,謝挽幽決定在兩條胳膊上都設下防御。

    除此之外,后脖頸據說也是咒師設咒的高?頻部位。

    謝挽幽就讓江大師在后脖頸也留了一個防御咒文。

    老?實說,在身上繪制咒文的感覺有點像紋身,咒師落筆時,往往會帶來一陣難以忽視的刺痛,好在咒文不像真正的紋身,繪成之后便會隱沒進皮膚里,不留下任何痕跡。

    被繪下咒文的手臂微微泛紅,謝挽幽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她自認能忍受這疼痛,可封燃晝卻不是很能接受,皺著眉把謝挽幽的腦袋摁進懷里,不讓她多看。

    謝挽幽:“……”

    雖然但是……她真的不是怕疼的三歲小?孩!

    江映塵繪完一條手臂后,精力儼然有些不支,掩著唇重重地咳了幾聲,黑衣女子立即遞來一杯溫水,讓他喝下,伸手擔憂地撫過他染上一絲病態潮紅的側臉。

    謝挽幽注意到,江映塵并?沒躲開。

    緩過這一陣后,江映塵開始在謝挽幽的另一條手臂上繪咒。

    大概是因為一口氣繪了太多的防御咒文,等繪完后,江映塵已經耗盡了全部的精力,黑衣女子要推他回去休息,他卻擺了擺手,強撐著為謝挽幽做了測試。

    防御咒文起到的效果是抵御毒咒,江映塵選擇用來試驗的毒咒是言咒,言咒大多是用來約束修士,不讓其對旁人說出特定的事——比如?神啟設下的言咒,便是約束成員不對外說起神啟的存在。

    一旦違反,就會渾身腐爛而死。

    血紅色的言咒覆在了謝挽幽的手背上,毒咒刻在皮膚上,所帶來的疼痛程度完全不一樣。

    謝挽幽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不愧是毒咒,果然很毒……

    言咒完成后,也像防御咒一般自動隱沒了下去,看似已經生效,可只有謝挽幽自己知道?,言咒對她的約束力只有剛開始的那?一瞬間,之后就自行消解了。

    謝挽幽嘗試著開口,說出言咒原本禁止她說的話:“我是臥底?”

    言咒沒反應。

    防御咒生效了。

    江映塵解釋道?:“施咒者還能感覺到對你的控制,你也能隱隱感覺到他對你的控制,但你就算違反規則,也不會受到毒咒的反噬。”

    “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謝挽幽點了點頭,緩聲道?:“有勞江大師了。”

    “謝島主謬贊了,”江映塵搖了搖頭,垂下眼,唇角噙起一抹冷然的譏嘲:“江某之所以茍活到今日,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天。”

    江映塵身體抱恙,很快就被人推回去休息了,接待的事,就交給了黑衣女子。

    謝挽幽原本看到她能變成黑貓,還以為她是妖族,之后聽她介紹自己,才知道?她是高?階魔修,能變成貓,也是因為她所修習的特殊功法。

    為了不讓場面?顯得太僵硬,云湄把話題接了下去:“映塵平日不喜讓人近身,變成貓的話,他會比較容易接受。”

    謝挽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斷指再生雖然有點難度,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江大師有沒有試著治療過?”

    聽到這里,云湄目光變得有些晦暗:“試過,我曾帶他去找過懸游道?人,可懸游道?人也說沒辦法……因為當時用來斬斷他手指的那?把刀上,抹了夷藤天水。”

    “夷藤天水”四個字一出來,謝挽幽就沉默了。

    凡是學醫的人,大多都知道?夷藤天水這東西。

    從毒物夷藤上提取出的毒汁,劇毒,一旦觸碰到傷口,該傷口基本上不可能完全愈合,斷指的切口碰到,整只手的肌rou基本上都要壞死,目前還沒有藥能完全解掉這種毒。

    夷藤天水是極其稀有的劇毒,江映塵那?師弟卻能隨身攜帶,可見其早就有了讓江映塵永遠失去手指的打算,并?為此做了周密的準備。

    云湄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冷然:“懸游道?人對映塵的手指愛莫能助,只能幫他解掉大半的夷藤毒素,后來尊上為映塵煉制了一雙指套,映塵從頭練起,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那?個畜生,根本想不到映塵還能拿起筆吧,”云湄冷笑一聲:“若有機會,我必定要斬下他的手指,讓他也品嘗一下,明明點咒筆近在眼前,卻再也無法拿筆繪咒的滋味。”

    他們走出一段路,云湄才稍微緩和了情緒,詢問謝挽幽接下來的去處。

    謝挽幽想了想:“應該會在蓮城內逛一逛吧,城內有什么好玩的嗎?”

    云湄在蓮城內居住了許久,對此很是了解:“你們來得可巧,最近正是蓮城的圣蓮節,入夜后就會有花神游街,還有各種各樣的特殊比賽,挺有趣的。”

    來都來了,不體驗一番好像說不過去,謝挽幽便暫時把去太微宮的行程推到了明天,準備今晚帶小?白去圣蓮節上玩玩。

    云湄道?:“城內的客房應當都滿了,若島主和尊上不介意的話,不妨在臨仙塢留宿一晚。”

    謝挽幽沒有推辭,謝過了云湄的好意。

    穹淵父子和欒湛他們都還沒到,謝挽幽跟封燃晝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留在臨江塢內等等他們。

    云湄去找人安排客房了,她走之后,謝灼星才悄悄從封燃晝袖口里探出頭,踩著他的膝蓋走到了謝挽幽的膝上,然后直起身子,擔憂地用爪爪摸了摸謝挽幽的手臂。

    謝挽幽順勢揉了揉它軟乎乎的小?身子,笑著說:“沒事了,已經不疼啦。”

    謝灼星將rou墊按在謝挽幽的手臂上,湊近仔細看了看,沒看到什么傷口,這才稍稍放心。

    封燃晝在旁邊故意說:“湊得這么近,都快看成斗雞眼了。”

    謝灼星晃晃尾巴,氣鼓鼓地看了狐貍叔叔一眼,故意一屁股坐在娘親的手上,不讓狐貍叔叔偷偷摸娘親的手。

    封燃晝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盯著幼崽,無聲對峙。

    謝挽幽沒察覺到父子倆之間的戰爭,從小?白毛絨絨的尾巴下抽出自己的手,捏住小?白的兩只爪爪,玩起了幼稚的小?游戲。

    封燃晝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游戲,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明里暗里擠兌了幼崽幾句,還要伸手過去戳它肚子,反正就是見不得它在謝挽幽懷里快活。

    “……”謝挽幽算是明白有些大貓的嫉妒心有多嚴重了,趕緊端水道?:“你要是也想玩,我晚上也可以抱著你這樣玩嘛,不要急啊。”

    封燃晝額頭一跳:“……誰急了?”誰要玩這種幼稚游戲。

    謝挽幽:“噓,別說話,晚上該怎么玩,我都懂。”

    封燃晝:“。”

    ……

    另一邊,云湄讓人安排好客房后,終究是不太放心江映塵,便去看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事,江映塵此刻并?未休憩,而是立在桌前,正對著桌上一個陳舊的盒子出神。

    云湄看到那?個盒子,呼吸便是一窒。

    她知道?那?里面?裝著什么東西——

    正是當年?,師弟用來斬斷他手指的那?把淬毒小?刀。

    江映塵為了讓自己記住斬指之恨,一直留著這把刀,用以鞭策自己朝著報仇雪恨的目標前進。

    可同時,他也恐懼著這把刀,它代表著師弟的背叛,也代表著他一夜之間從云端跌落到爛泥的恥辱和痛苦。

    但如?今,江映塵卻主動拿出了這個承載著他畢生痛苦的盒子。

    他想做什么,云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島主和尊上已經走了嗎?”江映塵聲音里還殘存著一絲虛弱和疲憊,原本清潤的音色里透著微啞。

    云湄走上前,望著他的背影,胳膊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放肆地從后面?抱上他的腰腹,她克制了一下,輕聲道?:“還沒有,島主說,他們還要等一等朋友。”

    江映塵應了一聲,仿佛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他緩緩地伸出手,撥開了封閉已久的盒子。

    “吧嗒”一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尖利的金屬指套合攏,握住了染著干涸血液的刀柄,江映塵指尖撫過刀身,淡色的眼瞳中生出一絲決然之色。

    云湄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頓了頓,問他:“你已經想好了嗎?”

    江映塵低垂著的睫毛微微一顫,背對著云湄低聲說:“嗯,我覺得,我也是時候從過去的噩夢里走出來了。”

    這也正是云湄想看到的,她看過江映塵在痛苦中掙扎的樣子,也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跨過仇敵的尸骨后,他才能開啟真正的新生。

    云湄不由?微微揚起唇角:“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景易背靠神啟,我們得好好籌謀才行。”

    江映塵沉默了一會兒,卻是開口道?:“不,沒有‘我們’,只有我,這是我一個人的仇,與你無關。”

    云湄一愣:“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你?”

    “城主一路陪我走到這里,我已經感激不盡,”江映塵喉嚨動了動,垂下眼睛漠然道?:“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做就好……你走吧。”

    “你讓我走?”云湄被他氣得頭疼:“你讓我去哪?”

    江映塵將刀放回了盒子里,仍背對著她說:“去哪里都行,不要留在我身邊就好……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好狠心的話,”云湄眼瞳中的紅色愈發?濃重,語氣卻越來越沉:“原來自始至終,我都不能被你當做一路人,”

    云湄拽住他的手臂,眼眶微紅:“就因為我是魔修嗎,如?果我不是魔修,是不是就有資格了,你要我走,是不是因為,我也是你噩夢當中的一員?江映塵,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