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了毒, 就直接把毒逼出來？這解毒手法……聽上去?還挺簡單粗暴的。

    謝挽幽點?點?頭, 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著師姐往下說。

    洛如曦繼續(xù)道：“不過，太清針法雖然厲害，但它對身體的損傷也是極大的，畢竟每施一次針, 病人?就要?氣血逆流一次，留下各種各樣的后遺癥……總之?太清針法不能隨意使用，這就導(dǎo)致長?老們?很難將太清針法演示給弟子們?看, 而弟子們?就算學會?了理論知識，也無法親身實踐。”

    謝挽幽忽然回?過味來了：“所以?封師弟……就成了一個典型病例？”

    “可不是嘛！”洛如曦激動點?頭：“封師弟他?屬于重度中毒, 恰好需要?施針很多次，對師兄師姐們?來說，不就是很好的實踐機會?？而且他?體質(zhì)也格外的強悍，禁得起頻繁施針帶來的損傷，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謝挽幽：“……噗！”

    封姓狐貍精竟因為中毒太深，就此淪落成了碧霄丹宗的教學用小白鼠？

    謝挽幽努力壓著唇角，往封燃晝那邊看了一眼，封燃晝用背影對著她，狐耳不耐煩地抖了抖，也不知道剛剛聽到了多少。

    謝挽幽小聲問洛如曦：“那封師弟也同意嗎？我看他?好像不太樂意的樣子。”

    洛如曦擺擺手：“封師弟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緊？醫(yī)藥費可是合歡宗宗主出的，合歡宗宗主一聽讓封師弟做教學案例就可以?免了他?的醫(yī)藥費，毫不猶豫地就答應(yīng)了！”

    太清針法是碧霄丹宗的獨門?針法，一套治療下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靈石，合歡宗宗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怎么選。

    封燃晝就這樣被合歡宗宗主果斷賣掉，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洛如曦不由感慨道：“封師弟也是命大，一般人?要?是中了如此劇毒，早就在一天?內(nèi)斃命了，而他?恰好來了我們?碧霄丹宗，又恰好得了師尊醫(yī)治，這才撿回?一條命，運氣不能說好吧，也不能說不好。”

    謝挽幽贊同地點?了點?頭，心頭卻慢慢浮現(xiàn)出一絲疑慮。

    那天?合歡宗弟子遭遇獸潮，受的傷大多是外傷和內(nèi)傷，封燃晝身上的劇毒又是從何而來的？

    是仇殺？還是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毒物？

    謝挽幽有一種隱隱的直覺。

    封燃晝身上，一定還有一些其他?的秘密。

    巳時還未到，接到消息的內(nèi)門?弟子就全都來齊了，宗主便提前開始講學。

    “要?學太清針法，首先?要?認清何為奇經(jīng)八脈，奇經(jīng)是十二經(jīng)之?外的八條經(jīng)脈。何謂八脈？有陽維，有陰維，有陽蹺，有陰蹺，有沖，有任，有督，有帶之?脈，凡此八脈者，皆不拘于經(jīng)1”

    宗主侃侃而談，隨著話語落下，一一點?出白狐身上的八脈。

    白狐蹲坐著一動不動，任憑宗主擺弄，像只死氣沉沉的玩偶。

    人?與?狐的身體構(gòu)造其實是不怎么相同的，經(jīng)脈和xue位的位置也不太一樣，奈何封燃晝?nèi)缃裆硎苤貍瑫簳r變不回?人?形，大家也只能湊合著學。

    有總比沒有好。

    再說了，等封燃晝以?后變回?人?形，他?們?也就能學習人?體施針了。

    因此大家并不嫌小白鼠的條件不夠優(yōu)秀，全都認真地聽宗主講學，有些弟子甚至已經(jīng)拿出銀針，躍躍欲試地對著空氣做出扎針的動作。

    無意間目睹這一幕的封燃晝：“……”

    謝挽幽剛?cè)胱跊]多久，只學到了有關(guān)于針灸的一點?皮毛，太清針法的知識點?對她來說實在有點?超綱了。

    謝挽幽云里霧里地聽了一會?兒，選擇先?拿小本本記下不懂的知識點?。

    封燃晝余光里一直留意著謝挽幽的動作，發(fā)現(xiàn)她又掏出了那個本子，眉心不由一跳，忍不住傳音入密：“你又在記什?么？”

    謝挽幽頭也不抬：“太清針法的知識點?啊——我在上課，你別說話。”

    封燃晝感到爪子又開始癢了，好像只有撓壞點?什?么東西才能緩解那種破壞欲：“我若是偏要?說呢？”

    他?非要?說，謝挽幽好像也沒什?么辦法。

    她無奈地抬眼看向白狐，他?正矜傲地用那雙灰藍色的狐貍眼瞧她，身后的尾巴輕微晃動，一副料定謝挽幽奈何不了他?的自?得模樣。

    謝挽幽看得手癢，莫名想起了某部動畫片里的一句經(jīng)典臺詞——“搗蛋鬼，別搗蛋”。

    正好那部動畫片里的搗蛋鬼也是一只狐貍。

    封姓狐貍精，果然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謝挽幽瞪了他?片刻，正想說什?么，宗主忽然停下講學，一掌按在了白狐頭頂。

    其他?弟子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宗主的傳音入密同時落在了封燃晝和謝挽幽的耳邊：“封小友，不要?干擾本門?弟子學習——挽幽，專心聽講，課后考你。”

    封燃晝：“……”

    謝挽幽：“……”

    他?倆上課偷偷講話，竟是被宗主抓了個正著。

    謝挽幽這才想起來，境界高的修士若是有意散開神識，的確能聽到低境界者的傳音入密……

    所以?剛剛她跟封燃晝私底下說的話，師尊全都聽到了？！

    救命！怎會?有如此尷尬的情況發(fā)生？

    謝挽幽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她上課跟壞學生傳紙條，結(jié)果被老師當場截獲，還將紙條里的內(nèi)容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老師還說要?在課后考她知識點?，一下觸發(fā)了謝挽幽早年當學學生時的抽背恐懼癥。

    謝挽幽整個人?直接麻了。

    都怪狐貍精！上課還找她說話！

    謝挽幽瞥了封燃晝一眼，封燃晝的目光也微微閃爍，頗為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在宗主面前，封燃晝好歹是收斂了一些。

    宗主這才繼續(xù)講學。

    除了他?們?三人?，無人?知曉剛剛還發(fā)生了這個小插曲。

    這場課，最后以?宗主親自?在封燃晝身上演示太清針法告終。

    太清針法本質(zhì)上屬于激進的解毒手段，使用后對身體的傷害很大，日后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因此大多只有在遇到極烈劇毒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畢竟命都快沒了，相比之?下，身體上的損傷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后遺癥表現(xiàn)在封燃晝身上，便是他?吐出一口黑血以?后，rou眼可見地變得虛弱了許多，只能趴臥在地，闔眼調(diào)理紛亂的內(nèi)息。

    碧霄弟子貼心地清理了血跡，親手親腳地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門?，才興高采烈地開始談?wù)撈鹫n上所得。

    而謝挽幽則被宗主叫到了玉英殿外的回?廊，進行課后考察。

    洛如曦見小師妹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怕什?么，師尊又不吃人?，你只管回?答就好，答不出來的就說不知道，師尊不像林長?老，他?不會?罵人?的。”

    謝挽幽問：“師姐，你被師尊考過很多次嗎？”

    洛如曦點?頭：“是啊，剛開始我也緊張，后來發(fā)現(xiàn)師尊很好說話，我就有什?么說什?么了。”

    很快她們?就看到了立在回?廊旁的宗主，洛如曦拍拍謝挽幽的肩：“別怕，去?吧！”

    似是聽到她們?那邊的動靜，宗主回?過頭，鬢邊的白發(fā)被陽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見小徒弟踟躕不前，他?的眼尾不由多了笑紋：“挽幽，快來。”

    謝挽幽只得硬著頭皮乖乖上前，等待師尊choucha知識點?。

    宗主先?問了幾個有關(guān)針灸的基礎(chǔ)問題，謝挽幽一一答了，之?后宗主提及方才所授的太清針法，好幾個都是謝挽幽沒聽懂的知識點?。

    謝挽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遇到答不上來的問題，就老老實實說不知道，宗主笑瞇瞇的，也不苛責她，不僅深入淺出地解答了她不懂的地方，還在結(jié)束考核后，針對小徒弟的薄弱點?寫了一張書單：“太清針法涉及多領(lǐng)域知識，你基礎(chǔ)尚淺，無法吃透也是正常的，若是想深入了解，可以?去?藏書閣借閱這些書籍。”

    謝挽幽接過書單，看到上面寫的五本書籍的名稱，眼前不由一亮，仰起臉笑道：“多謝師尊。”

    宗主也笑看著她，小徒弟年紀雖小，行事卻十分?穩(wěn)重，每次見到他?時也恭敬無比，鮮少露出這樣的燦爛笑容。

    這么一笑，倒是忽然多出幾分?孩子氣的可愛了。

    宗主便伸出手，自?然地摸了摸小徒弟的頭：“好好準備，下次為師還考你。”

    謝挽幽感到腦袋一下子就不清楚了，各種念頭亂糟糟地擠成了一團。

    被師尊摸頭的感覺……好奇怪。

    但也不是很糟的感覺。

    謝挽幽捏著書單，暈頭轉(zhuǎn)向地答應(yīng)了下來。

    謝挽幽這邊結(jié)束后，洛如曦也自?告奮勇地讓師尊考她，考完后，洛如曦同樣收獲了一張書單。

    洛如曦原本興致勃勃，然而剛瞄了一眼書單上的字，她就淚目了：“不——為什?么又是這本書！《靈樞綱要?》我是真的學不懂啊師尊！”

    宗主已經(jīng)飄然離去?，留洛如曦一人?在原地捶胸頓足。

    謝挽幽安慰師姐道：“師尊讓你學，一定有他?的道理，等會?兒我們?一起去?藏書閣借書，怎么樣？”

    洛如曦含恨答應(yīng)了下來：“這次我一定會?啃下《靈樞綱要?》這本書的，一定會?！”

    出發(fā)去?藏書閣之?前，謝挽幽讓洛如曦稍等片刻，自?己返回?了玉英殿。

    封燃晝還趴在地上，聽到謝挽幽靠近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不知道是昏迷過去?了，還是故意裝作沒聽到。

    謝挽幽試探著摸了一下他?的尾巴，那條系著蝴蝶結(jié)的尾巴動了動，不耐煩地躲開了她的手。

    封燃晝閉著眼冷冷道：“如果你不是來拆那個結(jié)的，就給我滾出去?。”

    還生著蝴蝶結(jié)的氣呢。

    他?在課上故意搗亂，這賬謝挽幽都還沒跟他?算。

    不過一碼歸一碼，系蝴蝶結(jié)的事，確實是她比較理虧。

    謝挽幽輕咳一聲：“這個結(jié)我會?幫你拆掉的，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什?么要?求嗎？就當我的賠禮了。”

    封燃晝聽到謝挽幽說要?給他?賠禮，倒是頗有些意外。

    他?終于睜開眼看向謝挽幽，意味深長?道：“你確定？如果我要?的賠禮，你付不起呢？”

    第28章 談心

    謝挽幽一看這狐貍的模樣, 就知道他沒安什么好心。

    她又不是那種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封燃晝明擺著要為?難她，她要是真被激得一口答應(yīng)下來，那才是真的傻。

    謝挽幽貌似為難地思索了片刻, 終于做下了決定。

    她嘆了口氣, 十分歉意道：“要是我付不起, 那我就只能……婉拒你?了。”

    謝挽幽對?他一笑：“你?再提別的要求吧，我相信你?總能說出一個我付得起的賠禮。”

    封燃晝：“……？”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