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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tang春夜 第8節(jié)

    “您別胡說,您好著呢。”蘇璽岳察覺到了老人想說什么,立刻打斷她,“再說了,您不是還沒見到您孫媳婦呢嗎。”

    第8章 莫吉托mojito

    周鳶晚上和堂姐周熱打視頻,周熱剛剛殺青一部電影,有一段充足的假期,恰好姐妹倆好久不見了,于是約定在周天一起見一面。

    周鳶和周熱從小感情就很好,甚至比有些親姐妹還要好。

    周鳶是獨生女,同輩親戚里面關(guān)系最好的就是周熱了,周熱雖然有個親生的哥哥,但有些私密話,還是和meimei說起來更親密。

    周鳶自然而然的向周熱說了周天要去相親的事,說完還不忘說一句:“反正我去走個過場,等應(yīng)付完之后我就去找你。”

    周熱看著meimei一副全然是糊弄的抵觸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她一直知道m(xù)eimei不想結(jié)婚,她還記得周鳶的以前的口頭禪:相信我愛你的女人,這輩子會結(jié)八次婚。

    還有什么:智者不入愛河,堅持一個中國,時刻清醒冷靜,爭做獨立女性。

    這都是周鳶曾經(jīng)的“經(jīng)典名言”。

    周熱想的很樂觀:“其實人和人的緣分很奇妙的,說不定你的緣分就會在相親時遇到呢。”

    周鳶立刻反駁:“一個說一句話恨不得拽三個英文單詞的人,可不是我的緣分。”

    “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奇葩,要不是怕我媽嘮嘮叨叨翻舊賬,我才不去呢,說不定見完面我都能投稿相親奇葩說了。”

    周熱知道周鳶對戀愛、對婚姻、對男人都不感興趣,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因為她知道,緣分降臨時,只會美妙的猝不及防、因為愛自有天意。

    蘇璽岳從老太太病房里出來后,回科室的這一路大家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不佳的原因很簡單,那是自己醫(yī)術(shù)對至親之人卻無能為力。

    即使蘇璽岳已然是世界頂尖的神外醫(yī)生,在全球都享有盛名,這雙手挽救過無數(shù)患者,但卻挽救不了自己的親人。

    月亮蒙上一層朦朧的光,萬籟俱靜,星星形單影只的被按在漆黑的夜幕里。

    辦公桌上的文獻和資料被擺放的整整齊齊,就連醫(yī)生們隨手亂扔額筆,此刻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筆筒里。

    蘇璽岳的左手手掌中轉(zhuǎn)著兩只文玩核桃,是醫(yī)院的同事前段時間送給他們的結(jié)婚禮盒里帶的。

    多有趣啊,結(jié)婚送文玩核桃,聽說是因為兩人在鬼市上相識的。

    蘇璽岳不由得想到了身邊已婚的同事、朋友。

    他們無一例外,在外人面前看似光鮮亮麗,但背后呢。

    如一幸福的夫妻實在少得可憐。

    婚姻與他而言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遮羞布,是靈魂同rou.體的雙重枷鎖,是看不見的無形墳?zāi)埂?/br>
    蘇父和蘇母年輕時都忙于事業(yè),在家的時間少得可憐,童年時蘇璽岳很少見到父母在一起相處的場景。

    對他來說,父親和母親更像是語文課本里的某個名詞,而不是有溫度的存在。

    蘇璽岳對婚姻毫無敬畏可言,他甚至覺得他不論五十歲又或者五百歲,都全然不會和一個女人出現(xiàn)在同一張結(jié)婚證上。

    他對未來另一半的想象是虛無的,如果不是為了奶奶,他這一生,決然不會讓另一個人參與進他的生活。

    春夜的晚風夾雜著沁冽的味道,辦公室外的西府海棠櫻雪簇簇,蘇璽岳淡淡的思索著。

    他知道看他成家是奶奶的心愿,所以他不會找人以假結(jié)婚的名義去騙奶奶,即使這是善良的謊言。

    但他也不需要一個過度沉迷情愛的另一半,因為蘇璽岳知道,他無法回饋以對方同等的感情。

    他在腦海里勾勒了幾點,隨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這哪里像是在找結(jié)婚對象?

    更像是在找合作伙伴。

    周鳶提前十分鐘到了約定的地點,相親對象定的餐廳是江塢的一家網(wǎng)紅西餐廳,店內(nèi)布置的氛圍感極佳,是拍照打卡的好選擇,不少人慕名而來。

    西餐廳在醫(yī)院附近,恰好又快到用餐的高峰期,來吃飯的人不少,周鳶取了等位號碼,坐在一邊等曹征。

    曹征是在半個小時后才姍姍到來的,他沖著周鳶說:“路上太堵,我們進去吧。”

    周母聽同事說,曹征身高有178,周鳶本來還覺得,他沒有謊報成自己180,就還算誠實,哪想到,曹征今天穿了一雙加厚底的黑色皮鞋,頭發(fā)也打了發(fā)膠,吹成了至少三厘米的樣子,也才比周鳶高了半個頭不到。

    裸高最多170,周鳶在心里估計。

    原來178已經(jīng)是謊報后的結(jié)果,周鳶面上沒什么反應(yīng),心里想著,一會兒一定要和周熱好好吐槽一下。

    “聽張姨說你有165,不止吧。”曹征在餐廳的音量并沒有壓低,而是自以為是的滔滔不絕:“你至少有173吧,不過我懂,女孩子嗎,都喜歡說自己矮一點,太高了可沒有男人要的。”

    周鳶聞言心里一陣無語,這是清朝人穿越來了嗎?

    周鳶淡淡的開口:“我不認為這兩者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

    不和傻.逼論短長。

    周鳶才懶得和這種人自證身高,畢竟誰謊報誰心里清楚。

    曹征像是沒有察覺到周鳶的不對勁似的,繼續(xù)一個人持續(xù)輸出。

    西餐廳里播放著緩緩的爵士樂,餐廳的隱私性做的很到位,沒桌之間做了小巧的隔斷,但這樣并不妨礙曹征的聲音突兀的響徹在西餐廳里。

    他們點的是套餐,上餐速度很快。

    曹征吃了一口牛排,皺著眉說:“這steak(牛排)的味道太差了,一點沒有我在melbourne(墨爾本)的味道好。”

    周鳶實在受不了這種刻意的且毫無意義的中英文夾雜式對話,她默默的吃著鮮蝦蔬菜沙拉,一言不發(fā)。

    曹征在吃飯時說了他的工作,又說起他在澳洲的留學經(jīng)歷,在澳洲讀了兩年書,結(jié)果現(xiàn)在嘴里張口閉口就是:

    “我在sydney(悉尼)的時候啊……”

    “這可不如我在melbourne(墨爾本)見過的好……”

    “你知道嗎……”

    仿佛在他眼里,現(xiàn)在哪里也比不上澳洲。

    周鳶完美的遵守著用餐禮儀,食不言寢不語,沒有多說話。

    曹征在餐廳里突兀洪亮的嗓音繼續(xù)說:“聽張姨說,你上班一個月工資就幾千塊吧,我們結(jié)婚后你就辭職吧,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我至少是要生三個兒子的!”

    周鳶皺了皺眉,毫無繼續(xù)用餐的胃口,眼前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只是和他出來吃了一頓飯,他們連熟悉都還談不上,就在說結(jié)婚、生子?

    周鳶冷著嗓音說:“我們才加微信不久吧,還不算太熟悉,你說呢?”

    “相親啊,不會還真等著和談戀愛一樣吧?”曹征不屑的笑了笑,聲音不由自主的更加明亮,周鳶甚至覺得整個餐廳說話聲都變小了,只剩下曹征一個人在說:“你都二十大幾了,這個年紀的女人有人要就不錯了,我是覺得你長的和我胃口才肯出來見你的,而且像我這種的海龜,你能找到就——”

    周鳶再也聽不下去,像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毫不尊重女性的男人,能找的到女朋友才怪。

    周鳶剛想出口反駁,她身邊就多了一道帶著輕蔑嘲笑的嗓音:“就你這樣還接受過高等教育呢?”

    周鳶抬頭看向身邊的站著的中年女人,心里愣了一下。

    中年女人穿著一身墨藍色旗袍,手中拎著一只國風竹節(jié)包,嘲笑似的對著曹征繼續(xù)說:“你們學校發(fā)offer的時候沒過篩,把什么牛鬼神蛇都放進來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樣子,我要是有個姑娘啊,可不會把她嫁給一個數(shù)學沒學好,二十幾歲就覺得大的不得了的男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活不過三十呢。”

    “你——”

    曹征被面前的女人說的臉色漲紅,氣急敗壞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圍兩桌的顧客把好奇的目光落過來,曹征惡狠狠的瞪了面前的中年女人和周鳶,像是被駁了面子似的,起身一句話沒再說,逃離似的離開了西餐廳。

    周鳶沒想到她的相親會以這種形式結(jié)束。

    不過總歸是結(jié)束了,周鳶彎著眼眸,小鹿般的黑眸亮晶晶的,她對身旁的中年女性說:“岳教授,好久不見。”

    第9章 白色佳人whitelady

    周鳶絕對沒想到畢業(yè)后會在遇到奇葩相親對象的場合下再見到自己的研究生導師。

    導師岳清瀾是江塢人,周鳶上學時就知道的,導師時不時的帝都江塢兩邊飛。

    但一座城市,面積擺在那,住的那么多人也擺在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怎的會就如此巧合的遇到了呢。

    周鳶和導師的關(guān)系不錯,同是江塢人,本身就有一種“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的親切感擺在那,而且周鳶在做學術(shù)方面很有潛力,不管什么階段的老師,都會喜歡認真踏實的學生。

    “畢業(yè)后,你不是留在帝都了嗎?”

    服務(wù)員將餐桌重新收拾干凈,岳清瀾坐在周鳶對面,慢慢悠悠的啜了口茶。

    岳清瀾自己也沒料到,她剛剛幫的,竟然是自己的學生。

    岳清瀾本身就是女權(quán)主義的,關(guān)于性別不平等、滋源由君羊八把三凌七七勿散六收集上傳性別與權(quán)利等等這些方面,她已經(jīng)研究了二三十年。

    岳清瀾并不是輕易拔刀相助的性子,只不過她本身坐在周鳶背后的座位上,曹征毫不掩飾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男性,說出來的發(fā)言路人聽了都會替他害臊。

    她自己一個人,又剛好在她身邊,她實在裝不到聽不見。

    “帝都的工作出了點問題。”周鳶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頭,在導師面前直說自己被裁員,未免也太尷尬了點,“回江塢也蠻好的,江塢的發(fā)展也不差的。”

    “當然。”岳清瀾笑容溫和,“江塢最近這幾年的發(fā)展趨勢愈發(fā)猛進,留在家里也是不錯的選擇。”

    周鳶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檸檬茶,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岳清瀾有意無意的聊起來:“剛才,是你家里安排的相親?”

    “嗯。”

    周鳶有種被撞破的尷尬,迅速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岳清瀾理解似的說:“留在家里就是這樣,即使不想也不得不出來見一面。”

    “您知道我不想見?”周鳶聞言后抬眸,羽睫閃爍。

    她因為一會兒還要去見堂姐,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妝容清淡卻又精致,皮膚白皙透亮,像發(fā)著光的瓷娃娃。

    岳清瀾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雖然她年紀大了,但也是有審美的,前兩年帶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漂亮,不光漂亮,還耐看。

    她笑了笑,“你是我的學生,我當然了解你。”

    周鳶聽到導師這么說,心里暖暖的。

    岳清瀾在專業(yè)領(lǐng)域是極為有名的專業(yè)大咖,能在她門下學習是很多學生的愿望,周鳶一戰(zhàn)上岸,并且能成為她喜歡的導師的學生,何其幸運,更沒想到,導師比她想象的還要了解自己。

    周鳶莫名想到了畢業(yè)季那一陣日子,悲傷和喜悅交錯相織的情緒無比泛濫,岳清瀾給她們同門的每一個學生都寫了一封信,想到這,周鳶的眼眶又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