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歲歲找出一把匕首，施展了御物的法訣。

    匕首歪歪扭扭往樹上飛去，雖然不甚熟練，卻也慢慢向果子接近。

    就在匕首挨到果蒂的一瞬間，一股濃重的黑氣順著匕首上的靈力迅速飛到了韓歲歲指尖。

    韓歲歲一驚，來不及反應(yīng)，便感到周圍環(huán)境霎時變化。

    剎那之間，耳邊只余系統(tǒng)的驚呼之聲，但那聲音也越來越小，逐漸變成雪花“刺啦”之聲，幾秒過后，徹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第10章 翠花

    韓歲歲再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座城池的大街上，整齊有致的建筑和街道，行色匆匆的行人，街道盡頭的府邸上方有一只巨大的黑虎虛影。

    她這是……又到了哪？

    韓歲歲在心里喊了幾聲系統(tǒng)，沒有聽到回應(yīng)。

    又只剩了自己。

    自己便自己吧。

    路上行人許多，俱都是腳步飛快，免得擋路，韓歲歲索性走到了一邊的店鋪前，慢慢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城主府上方懸神獸或族徽虛影是云朝最常見不過的景象，只是……黑虎，她卻沒有在原主記憶中見過到，不知道是什么來歷。

    這城池的模樣也同樣沒有見過，非要說的話，繁華之中莫名透露著一點(diǎn)寥落。

    黑色的地磚于街道上鋪得整整齊齊，旁邊臨街的鋪?zhàn)訌某情T一直延伸了三百米有余，直到盡頭的城主府前方，被一條大路隔開。

    鋪?zhàn)哟蠖际莾蓪樱灿腥龑拥模巧僦稚伲h(yuǎn)遠(yuǎn)看過去，似乎都是酒樓與客棧。

    路邊種植了許多綠植，有高高的桿子上放著一個籃子，上面散落下形似蘭花的草木，路邊的店鋪前面也零零散散設(shè)置了許多小花圃，里面的植物不一而足，花朵可謂五顏六色。

    韓歲歲手邊就有一棵生機(jī)勃發(fā)的黃色小花，看上去極為燦爛可愛。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綠植卻是墻壁上爬滿的綠色藤蔓，如同爬山虎一般，郁郁蔥蔥地爬了滿墻。

    如此蒼郁的綠植，按照韓歲歲的常識，應(yīng)當(dāng)是雨水充沛、天氣溫暖的地帶才有。但……過來不久，她就伸手擋了三次風(fēng)沙。

    刮過來的風(fēng)炎熱而干燥，裹挾著rou眼可見的黃色風(fēng)沙，一個勁兒往人頭上臉上蓋。

    韓歲歲捂住臉往店里走。

    進(jìn)來前看過，應(yīng)當(dāng)是一家鐵器店，面積不大，店鋪里傳來一陣一陣的打鐵聲。

    但進(jìn)去之后，卻發(fā)現(xiàn)店鋪比外面想象的大得多，一眼望去至少比外面大三倍有余。里面也沒有光著膀子打鐵的師傅，而是一把巨大的黑色鐵錘，自動敲打著案上的鐵片。

    門口柜臺后面，站著一個昏昏欲睡的老太太。

    韓歲歲進(jìn)去時門口有鈴鐺一響，老太太睜開眼睛，看清了來人，驚訝道：“翠花妹子，你今日不去營里嗎？夫人下了令，按理說你們這幾日正是忙的時候，怎么有空現(xiàn)在到我這里來？”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韓歲歲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形和衣著都發(fā)生了變化：身上黑色的玄天派常服變成了一件灰撲撲的老舊袍子，袍子的裙擺處還打了一個明顯的補(bǔ)丁，腰間一根紅色寬繩做腰帶，腰身高高鼓起，她低頭時竟沒有看見自己的腳趾。

    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胖婦人模樣。

    再看手掌，黝黑，粗糙，寬厚而有力。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就變成了“翠花妹子”，那邊的老jiejie就拍了拍腦袋，想起來什么似的道：“你家的鍘刀是不是壞了，哎呀你之前和我提過的，我給忘了。我這就給你記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做了，再說吧再說吧。”

    她從柜臺里拿出一張泛黃的卷軸，用旁邊架子上禿毛的毛筆在上面劃了幾下，未見墨色，只有靈光一閃。

    她道：“這就好了。”

    抬頭一看韓歲歲還站在原地，有些著急了：“你快去快去，晚了要挨鞭子的。”

    韓歲歲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試探道：“我，翠花，要去營里？”

    老婦人看她一會兒，高聲喊店里的一個小童：“年兒，快來，你翠花奶奶有點(diǎn)癡了，你送她去方大夫那看看。”

    小童五六歲年紀(jì)，正坐在后面洗衣服，聞言高聲應(yīng)了，跑過來要帶韓歲歲走。

    韓歲歲因?yàn)橐呀?jīng)“癡”了，根本沒有發(fā)言權(quán)，被拖著攆著出了店，被小童領(lǐng)著直往一個方向走。

    她在路上好說歹說，從身上摸出看文加君羊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了僅有的三個碎靈石，本想在路上買根糖葫蘆哄一下小童，但路上卻根本沒有賣糖葫蘆的，她試著把碎靈石遞給了小童。

    “年兒對吧，翠……翠花奶奶沒癡，你把我送到營里好了。”

    小童看她一會兒，果然改了路線。

    韓歲歲有點(diǎn)高興，試著從她嘴里多套點(diǎn)話出來：“年兒，我有一個問題想考考你：你還記得翠花奶奶是做什么的嗎？”

    年兒不說話，直把她帶到了所謂的“營里”——是一處軍營。

    巨大的演武場，不計(jì)其數(shù)的黑色營帳，營帳上方趴著一只慵懶的黑虎虛影，懶洋洋朝向城外的方向。

    很多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在演武場上訓(xùn)練，腰間系一條紅色腰帶，動作整齊而凌厲，看上去威武異常。

    這景象在韓歲歲眼中一閃而過，她隱約覺得哪里奇怪，但也未曾深想。

    小童年兒就已經(jīng)和營帳的守衛(wèi)說起了話：“柏果嬸嬸，我奶奶說翠花奶奶有點(diǎn)癡了，讓我?guī)フ曳酱蠓颉Ｋ飞辖o了我三個碎靈石，問她自己是做什么的。”

    韓歲歲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士兵竟是一個女子。

    她瞪大眼睛，本想解釋一番，卻聽那個“柏果嬸嬸”道：“行，我知道了，謝謝年兒，你回家看著你奶奶去吧，翠花嬸兒我來照顧。”

    年兒跑開。

    韓歲歲想解釋，胡言亂語道：“我今天早上就是有點(diǎn)……腰疼，對腰疼，所以才耽擱了一會兒，不用去看大夫。”

    柏果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不見喜怒，也不說話，只把韓歲歲帶到了一個帳篷前，對她道：“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帳篷前放著一大堆石頭，一座小山一般，周圍許多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婦人，正把石頭往儲物袋里放。

    韓歲歲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她心下稍安，應(yīng)了一聲：“好。”

    但是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儲物袋在哪里拿，站在原地找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可能在帳篷里，進(jìn)去之后發(fā)現(xiàn)果然有。

    拿好儲物袋便過去裝石頭。

    她自覺沒有露餡太多。

    殊不知柏果站在遠(yuǎn)處，心道，翠花嬸果然癡了，做熟的活都忘了步驟：她應(yīng)該先去帳篷里檢查登記，然后再拿儲物袋，但是看這個時間，恐怕只把儲物袋拿出來了事。還有，她懷里抱的儲物袋恐怕在十個以上了，應(yīng)該一次拿五個的。

    說話的語氣、看人的神態(tài)都不對勁。

    真是年級大了。

    于是，韓歲歲裝了一上午石頭，腰酸背痛，吃完了午飯正要開始下午的活計(jì)時，就被人領(lǐng)到了方大夫那，道：“翠花嬸子癡了，您給看看吧。”

    韓·翠花嬸子·歲歲：……？

    第11章 醫(yī)館

    方大夫是個頭發(fā)全白，精神矍鑠的老人，他擺擺手，道：“你忙去吧。”

    送韓歲歲來的中年婦人就點(diǎn)頭走了，臨走時拿了門口柜臺上放的一張條子。

    方大夫習(xí)以為常，見她打量，便解釋道：“這是請假用的假條，軍有軍規(guī)。”

    看來去晚了挨鞭子是真的，只不過她臨時變“癡”，所以才僥幸逃過。

    不過，也是因?yàn)槎嗫戳朔讲胖心陭D女的身影一眼，韓歲歲腦海中靈光一閃，終于想明白了今日在軍營中感受到的違和之處在哪里——里面威武練兵的士兵，有一半以上都是女子！

    她有些驚愕，但隨即想到自己是穿越到了異界，許是因?yàn)轱L(fēng)土人情不同？

    醫(yī)館里滿是苦味，店開在臨街，門面加上后院。

    與其他店鋪一樣，里面施了空間術(shù)法，外面看上去小小的店鋪，實(shí)則相當(dāng)之大。

    進(jìn)門是一處開闊的迎客之處，中間放了一棵青蔥茂盛的盆栽，看上去生機(jī)勃勃。兩邊一邊是藥房，一邊則安置了床鋪，應(yīng)當(dāng)是安置病人所用。

    方大夫原本在院子里監(jiān)督人制藥，因?yàn)轫n歲歲過來才被叫到了房間里。

    他顫顫巍巍的坐到了藥房中柜臺后面的椅子上，摸出了一副眼鏡戴上，對韓歲歲道：“來，我給你把把脈。”

    韓歲歲老老實(shí)實(shí)伸過了手，任由老大夫把脈。

    其實(shí)到這里，她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這是一處看上去頗為真實(shí)的幻境，而且這處幻境對進(jìn)入者的要求似乎……并沒有那么高：幻境不介意進(jìn)入者的“露餡”，反而來還會自動填補(bǔ)紕漏。

    比如，她進(jìn)來時沒有給自己構(gòu)建身份，隨意進(jìn)的一家鋪?zhàn)泳陀姓J(rèn)識她的熟人，賦予了她一個身份；隨后的不熟悉也有了“癡”的理由。

    她只是有點(diǎn)疑惑：這個幻境到底是想做什么？

    方老大夫“望聞問切”，最后得出結(jié)論：“沒什么大事，我給你開點(diǎn)藥，你先吃著。”

    于是韓歲歲拿到了一大包藥。

    方老大夫見她站在原地，摘下眼鏡擦了擦，喊自己徒弟：“崎生，你來給你翠花嬸兒煎藥。”

    院子里立刻有人應(yīng)了一聲。

    韓歲歲：幻境不用把人物背景修得這樣假吧，城里到處都是熟人？

    出來的人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大夫，頭發(fā)花白，腰間圍著一塊白色圍裙，手上還沾著不知道什么的碎屑，急急忙忙出來，喊了韓歲歲一聲“嬸子”，道：“藥給我吧，嬸子您先坐一會兒。”

    韓歲歲已經(jīng)被叫得麻木了，她拍拍自己胖乎乎的肚子，道：“你忙，我隨意看看。”

    方老大夫看她一眼，沒言語，步履蹣跚挪回了院子。

    韓歲歲就跟在他身后進(jìn)了院子，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外面的廳堂比起來還是小：這院子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院子里許多人圍著圍裙炮制藥品，忙得根本抬不了頭。

    韓歲歲：“這是……”

    方老大夫：“準(zhǔn)備藥品呢，夫人要得又多又急，可不得趕趕工。”

    “夫人”這個詞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韓歲歲耳中兩次了，第一次是那個打鐵鋪的老婦人說“夫人下令，營里正忙”，第二次就是這位老大夫說“夫人要藥品”——聽起來夫人似乎是個大人物？

    她在屋子里搬出來一個凳子，挨著方老大夫，一邊看院子里眾人制藥，一邊聊天，知道了許多有關(guān)幻境的背景：

    “這是哪個城來著？”

    “安城，云朝最西邊的城池。”

    居然也是云朝。

    在原主記憶中，韓歲歲看到過有關(guān)云朝的常識：譬如說云朝是中洲大陸有史以來的第七個統(tǒng)一王朝，至今已經(jīng)一千三百余年了；

    又譬如說對云朝來說，皇帝換多少個都無妨，只要云氏老祖還在，云朝便可以永葆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