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明月鋒塌下肩膀，“他們什么時候回國呢？”

    “可能要好幾年。”楚悠說，“別擔心，你爸媽定期給叔叔阿姨寄錢，付你的生活費?！?/br>
    “他們在國外賺錢養你呢。”楚悠拍拍明月鋒的肩膀，“等你成年，能自己賺錢，他們就回來了?！?/br>
    “真的嗎？”楚悠的話點燃了微小的希望，小男孩的眼睛亮瑩瑩，他握緊拳頭，“我會賺很多錢的?！?/br>
    “你要考個好大學，才能賺很多錢。”楚悠說，“如果學習成績不好，賺的錢太少，你爸媽還是要出國賺錢的?！?/br>
    “啊?！泵髟落h端著米飯走向餐桌，“那我晚上不出去玩了，我要寫作業?！?/br>
    “鋒鋒好乖啊。”印誠久夸贊。

    印寒說：“那你明天帶我下樓玩嗎？”

    “明天可以?！钡玫桨謰屆鞔_消息的明月鋒不再有剛進門時的惶恐不安，他夾起一塊小炒rou放進碗里，伴著米飯吃下，腮幫子一動一動，“真好吃，謝謝印叔叔?！?/br>
    印誠久看著咋咋呼呼的明月鋒，暗嘆一聲，這小子和明室輝的性格一模一樣，外向活潑，膽大心細，由于尚且年幼，還沒有表現出明室輝的精明偏執、錙銖必較。

    楚悠說：“八月十五號開學，誠久咱們趕緊把鋒鋒的學籍轉到十小。”

    “嗯，我明天去辦?！庇≌\久說，“鋒鋒學習成績怎么樣?。俊?/br>
    “我是我們班第一名?！泵髟落h驕傲地說。他原本在蘇州上學，母親是北方人，父親是南方人，他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半點兒口音。

    “蘇州教學質量挺好的，應該能跟得上?！背普f，她看向明月鋒，“開學你和寒寒一起去中關村十小上課，離這里不遠，兩個路口?！?/br>
    “哦哦?！泵髟落h點頭，“我和寒寒一個班嗎？”

    “是的?！庇≌\久點頭，“寒寒成績不錯，也是第一名?！?/br>
    “那，”明月鋒看一眼印寒，謙虛地低頭，“我肯定沒有寒寒學習好?！?/br>
    印寒夾一塊里脊rou放進明月鋒碗里，說：“我教你?！?/br>
    印誠久看著自家兒子親近的動作，神色微妙，印寒性子內向靦腆，他和楚悠常常為小孩交朋友的問題擔憂，明室輝曾自信滿滿地拍拍印誠久的脊背，說自家小子廣交天下友，儼然一個社交恐怖分子。

    明室輝所言非虛。

    這才一個照面，印寒居然給明月鋒夾菜了。

    “我學不會的話，你不要罵我?！泵髟落h說。

    印寒搖頭：“我不會罵人?！?/br>
    “我會，我教你！”明月鋒說。

    楚悠彈一下明月鋒的額頭，不認同地說：“小朋友要講文明?！?/br>
    “哦……”明月鋒揉揉額頭，低頭扒飯。

    桌上的小炒rou、番茄炒蛋和紅燒排骨漸漸見底，楚悠拿起湯勺給孩子們分魚湯。明月鋒捧著碗打個飽嗝，他說：“謝謝阿姨，我吃飽啦。”

    “寒寒好好吃飯，瞧鋒鋒長得多高?！庇≌\久敲打印寒的碗，印寒吃飯細嚼慢咽，磨磨唧唧，斯文極了。

    印寒瞧一眼明月鋒，默默加快吃飯的速度。明月鋒說：“別急啊，慢慢吃，我陪著你?！?/br>
    楚悠笑起來，說：“子琳姐說她家小子是個人精，果然沒錯，這情商，等青春期不得收一沓情書?！?/br>
    印誠久認同地點頭。

    用過晚餐，兩個小孩兒去書房寫作業，楚悠和印誠久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熒幕下方顯示藍底日期【2002年6月26日】，一名面容焦急的女記者出現在屏幕上，她身后是潔白的斷崖和無垠的大海，手握著話筒、口齒清晰地說：“目前el9768的打撈工作正在進行中，自三日前發動機故障迫降海面失敗，沉入海底的el9768上一百三十七名乘客和七名機組成員全部遇難，其中有四名中國乘客，我國駐柏林大使館正在與el航空公司交涉?！?/br>
    熒幕的光照亮楚悠和印誠久哀戚的面容，印誠久看一眼書房，伸手抱住抹眼淚的妻子，說：“天意難違，大概上帝也想要做一套新衣服吧?！?/br>
    “可是，”顧忌書房寫作業的小孩，楚悠不敢哭出聲音，她壓低聲音哽咽，“室輝和子琳姐那么年輕，孩子那么小……”

    “咱們幫他們照顧鋒鋒。”印誠久說，“室輝哥把所有都留給了鋒鋒，咱們都替他看著?！?/br>
    “鋒鋒以后就是咱們的兒子?！庇≌\久低頭親吻楚悠的額頭，“等鋒鋒成年，再告訴他真相。”

    “我們還有一場苦戰要打?！背蒲凵駡远ǎ皼Q不能讓他們把鋒鋒搶走?！?/br>
    “他們也是鋒鋒的親人?！庇≌\久說。

    楚悠推一下心軟的丈夫，說：“親人？室輝哥和子琳姐可從沒認為他們是親人，況且他們見都沒見過鋒鋒。我告訴你，印誠久，你別濫好心?！?/br>
    “說什么呢，我是律師。”印誠久倍感冤枉，他舉起雙手，“我錯了，他們是敵人，不是親人?！?/br>
    “你要是把握不住室輝哥和子琳姐留給鋒鋒的東西，趕緊把你的律師執業證當了賣紅薯去?！背评w細的手指戳上丈夫的眉頭，“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庇≌\久討好地親親楚悠，“悠悠之言，使命必達。”

    “花言巧語?！背拼浇锹N起，拿過遙控器換臺。

    “你在干什么？”印寒看向埋頭查字典的明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