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傘給他們在雨幕里撐起了一個獨立的二人世界,杜葉青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人的臉,想要把他和記憶里的他聯系起來,畫面卻一直在發抖,無論如何都重疊不了。陳墨在他的目光之中慢慢安靜了下來,反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心,拉到了自己的嘴邊,在他的手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會感冒的,”陳墨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兩人沉默地上了車,雨聲一下子被隔絕在了外面,難耐的安靜從四周包圍了過來。陳墨發動了車子,掉轉車頭往公寓的方向開。杜葉青偏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高樓大廈,不一會,聽見陳墨在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這么大的雨,你開車送我回家,問我的名字……記得嗎?” 杜葉青喉嚨有些發堵,“恩”了一聲。 陳墨專注地盯著路面,手緊緊地攥在方向盤上,攥得指關節發白,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剛才陳羽跟我打電話說……說你都知道了。” 杜葉青沒有作聲,心里說不出的無可奈何和感傷。陳羽在講完所有的那些之后就問了他,說你是不是生陳墨的氣,只是他真的一點氣都提不起來了,也不想現在再來質疑誰對誰錯,五年都過去了,再多的埋怨和心疼,都已經被時間沖淡稀釋掉了,面對現在的結局,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從前的他也好現在的他也好,原來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陳墨這個人。 他以為陳墨和楊鈞林一樣的溫和,不過是占有欲強了一點,到底還是比他小八歲的、需要他來保護的年輕人。到頭來陳墨是一頭披著羊皮的野狼,拿得起放得下,冷靜果敢,能忍能讓,手段不知比他高出多少。五年前的誤會解開之后,如果他們真的要再續前緣,他又該用什么態度和立場和現在的陳墨交往?他真的還能接受得起一個這樣的戀人嗎? “青哥?”陳墨輕輕喚他,“你在生我的氣?” 杜葉青轉過頭來看他,問了一個已經沒有意義的問題:“你那個時候,為什么不告訴我?” 陳墨的右手離開了方向盤,緊緊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我想保護你。我無法容忍你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 杜葉青嘆了一口氣,再多的話到了現在都已經沒用了,他翻過手來反握住了陳墨的手,千言萬語浮到喉嚨間,良久,只說出了一句話:“你怎么這么傻?” 陳墨僵硬地身體一點一點放松了下來,嘴角終于帶上了微笑,背靠在了皮椅上面。外面的雨越發的大了起來,車子慢慢開進了小區里,停在了車位上。兩人都沒動,陳墨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回過頭來,仔細地看著杜葉青的側臉。杜葉青偏過頭,目光和他相撞,清楚的看到他眼鏡后面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陳墨似乎在緊張,另一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整個人往這邊傾,一邊注視著杜葉青的眼睛,一邊試探著小心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杜葉青還是沒有動,陳墨蜻蜓點水般結束了這么吻,打量著他的神色,又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欣喜地扣住了他的后腦勺,像心愛之物失而復得一般溫柔又不容抗拒地撬開了杜葉青的牙齒,慢慢把他整個人都抱進了懷里,也不管自己身上昂貴的衣服有沒有被沾濕,要把杜葉青整個人都揉進血rou里面一樣緊緊地抱著,杜葉青復雜地閉上了眼睛,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和他纏綿在了一起。 第69章 不合 窗外大雨滂沱,雷聲、閃電接踵而來,仿佛就發生在咫尺可觸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映亮這間高處的昏暗的公寓。客廳里沒有開空調,杜葉青剛剛洗完澡出來,濕漉漉的頭發上隨意罩了一塊毛巾,雙手握著一瓶罐裝的冰鎮啤酒,弓著腰坐在沙發上,聽著主浴室里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和外面一刻不歇的雷雨聲,被一種強烈的虛幻感籠罩了起來。 心臟不安地跳動著,他站起身,把陽臺的門緊緊地關了起來,拉上窗簾,打開了客廳的吊燈,站在沙發邊點了一根煙。浴室里的水聲停了下來,門打開又合上,輕輕地“咔擦”的聲音。杜葉青沒有回頭,抖了抖煙灰,有人從后面環住了他,削瘦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修長的手指從他手中夾走了煙,隨手碾滅了扔在煙灰缸里。沒了煙,杜葉青心慌得厲害,忍不住又把手伸向了茶幾邊上的煙盒,卻在半空中被握住了。 陳墨在他耳邊問:“你的煙癮什么時候這么嚴重了?” 杜葉青的頭皮震了一下,沒說什么,把手收了回去。陳墨拿走了煙盒,隔著毛巾輕輕地替杜葉青擦濕漉漉的頭發。兩人已經離得很近了,彼此的呼吸有些混亂的交織在了一起。杜葉青半合上眼,感覺到有水滴到了自己的肩膀處,涼涼的,很舒服。 一滴、兩滴、三滴……杜葉青回過頭去,正對上了陳墨專注的眼睛。摘掉了眼鏡后的他,過于分明的眼睛給人一種漩渦的錯覺,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杜葉青用力挪開自己的目光,看到陳墨自己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地順著發尾滴了下來,抵在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識地伸手牽過毛巾地另一頭,擦了擦那滴水的發尾,手背不小心掃過了他的臉頰。 陳墨的動作停了下來。 杜葉青把頭頂的毛巾拿了下來,蓋在了陳墨的頭上,啞聲道:“好好擦你自己就行。” 陳墨沖他笑了笑,動作有些粗暴地隨意擦了兩下頭發:“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