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陸醫生很柔和的笑著,他的目光總有一種溫柔但是不動聲色的感覺。杜葉青對上了他的視線,他道:“陳先生還小的時候,在我這里做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后來也一直保持著聯系,情況不好的時候會過來聊聊天。” 杜葉青愣了一下:“治療?” “不是什么嚴重的心理疾病,陳先生說如果你問起的話就讓我告訴你,”陸醫生道,“他高中的時候有些自閉。啊,應該說高中以前一直有些自閉,不喜歡跟人交往,沒什么朋友,跟家人也不親,是他的姨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帶他來了我這里,我對那個時候的他印象還很深。” “他現在也不怎么喜歡跟人親近,沒聽他提到過深交的朋友,也不怎么和哥哥親密。”杜葉青說,說完心里面就動了一下,想起了陳墨黏人的時候的樣子。 陸醫生笑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只是性子比較淡而已,但完全是健康的人。高中時候的他比現在的他要嚴重多了,沒有安全感,敏感又自負,別說交朋友,連正常的人際關系都沒有,身邊的同學都不怎么敢接近他。” 杜葉青很難把幾個小時前還在跟他撒嬌的陳墨和陸醫生口里的陳墨聯系起來,忍不住問:“因為什么?” “天生的性格有一部分,家庭原因也有一部分。他mama是生他的時候難產死的,他爸爸年輕時心里面一直過不去那個坎,所以在他還小的時候一直被家里面有意無意地忽視,到了初中才慢慢得到家里人的愛和關注,但這樣的愛畢竟是有缺憾的,很難再真正成為他成長的一部分。而且陳先生從小智商高,早熟得很厲害,自負又自卑,自己不愿意融到同齡人里面去,長年累月的下來有了自閉癥的傾向……” 杜葉青陷入了沉默。 陸醫生停頓了一小會,想起了什么,又補充道:“說到這個,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癥狀。那個時候的他非常沒有安全感,而且極度的念舊,曾經為了一支用了五年的鋼筆和一個同班同學打得頭破血流,治療之后這樣的癥狀就減輕了一點,他哥哥還開玩笑說他的地位肯定比不上那支鋼筆。現在他和哥哥的關系改善了吧?” 杜葉青眉心一突一突的跳著,心里面五味雜呈,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半天沒有回答。明明那個時候的他燒得大腦里一片漿糊,但那個畫面現在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深夜兩點多鐘,酒店停電了,到處一片漆黑,整個狹小的浴室只能聽到兩人混亂的呼吸聲。陳墨半跪在他身前,雙手握著他的腰,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烏黑烏黑的眸子在黑暗里面閃著淡淡的光,把他的那個東西慢慢含進了嘴里面…… 杜葉青呼吸變得急促,伸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當時的他燒得迷糊,僅僅是覺得驚訝而已,現在在這個時候回想起來才感覺到不可思議和震動。驕傲如陳墨,為什么會、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陸醫生微微皺了一下眉,問他怎么了。杜葉青心里面已經騰起了驚濤駭浪,臉上盡力維持著難看的平靜,搖搖頭,靠進了椅子里面。陸醫生沒有追問,給了杜葉青五分鐘平復了一下心情,慢慢把話題轉開,等到杜葉青情緒差不多的時候才進入今天的治療。 今天聊得比較深,一直聊到了九點半的時候。杜葉青一邊想著陳墨的事情,一邊跟著醫生一點點解剖自己的內心,獨白自己對藍鳶的愛和恨,整個人都跟要分裂了一樣,走的時候精神都是恍惚的。 藍鳶的確從他心頭松動了一些,陳墨卻像另外一塊石頭壓了下去。杜葉青道別之后在醫生家的花園里站了一會,天氣已經慢慢轉暖,空氣里帶著春天特有的濕意。他站在花園里抽了一根煙,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陳墨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杜葉青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真的一直自欺欺人覺得這不過是一段床伴關系,覺得等到年輕人新鮮勁一過一切又回到原點。現在他和陳墨都陷進去這么深了才回過神來,事情要怎么才能收場? 要么狠心和陳墨徹底斷了,如果狠不下心,就是假戲真做下去。 煙燃到了指間,杜葉青在垃圾桶上碾滅了煙頭,去車庫拿了車,重新朝著別墅開了過去。 市中心,一間不怎么寬敞的出租房里面,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和一個披頭散發、形象邋遢的男人一齊坐在電腦前面,房間里面只開了臺燈,昏暗地打在他們身上,像兩座雕塑一樣,誰也沒有說話沒有動。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女人摘下了耳機,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大笑了起來。 “這是該我騰達的時候了,”女人說,“去看個心理醫生都能撞到了這么大的新聞,哈哈哈!‘驚天內幕,某影帝竟為艷星藍鳶私生子’,這個標題怎么樣?!” 男人顯得比她冷靜多了,又過了幾分鐘才摘下耳機,微微皺起眉,手指敲打著桌面,道:“我倒是比較在意那個‘陳先生’,你先別動,這新聞只要你不說肯定沒人能搶到你前頭,我去查查這個陳先生是誰,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女人不屑地“嘁”了一聲,斜睨著男人:“你沒聽到他們說么?這個陳先生還在讀大三,一個大學生能有什么?倒是杜葉青和這個姓陳的有東西可以挖……杜葉青前段時間不是爆了同性戀的緋聞么?說不定就是他包養的小白臉。” 男人站起來,灌了一口酒,有些不耐煩地說:“我直覺這人不對,總之,你別動,一切等我查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