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這是丁建國在懲罰他的不聽話,只有讓丁溪足夠凄慘,只有讓他走到堅持不住的時候去搖尾乞憐那一步,他丁建國那不可動搖的權威才會重回頂峰,從此剛硬如鐵,無可撼動。 “可以。”丁溪拍了拍身上的殘雪,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站起身。 “一言為定,我等到天亮,你開門。” “不行,絕對不行!”洪果瞧著丁溪臉頰上病態的紅,那被風雪吹過的肌膚已經泛著斑駁的紫青色。 “丁伯伯,丁溪哥穿的太少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你這不是要他的命嗎?”洪果拉著丁溪的胳膊,想把他往自家帶。 只可惜,這父子倆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倔強脾氣,丁溪傲立在風雪中,半步未動。他知道這是又一場對父親權威的挑戰,這場硬仗哪怕咬著牙,他都得堅持下來,否則今天過后,他之前一切的反抗和掙扎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徹底淪為空談。 “果兒!” 北面的房門被推開,洪果的母親迎著風雪艱難推開門,扯開嗓子喊她,女人拼命招了招手,嘴里喊著:“快回來,別摻和別人家的事。” “媽!”洪果左右為難。 作為夾在周丁兩家矛盾之間的第三家,洪家無論偏幫哪一邊都沒有立場,所以這么多年來,洪果的父母采取三不政策,對于丁、周兩家的事情,不問不聽不管。 丁溪垂下眼,撥開洪果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吐了口白霧,輕聲道:“去吧果兒,別管我了,別讓你家里為難。” 洪果猶豫看著他,最終還是被屋內沖出來的母親拉走。 北面的小樓大門砰得合上,甚至連客廳的燈都關了,態度很明顯,絕不蹚渾水。 雪夜的院子減了些光亮,燕京這一場初雪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現在已經大如飄飄鵝毛,重重落在丁溪肩膀上,化不去。 南面,周家的小樓還亮著燈,一樓客廳那扇落地的澄透窗戶后默默立著位高大身影,披著件深灰的羊絨外套,男人微擰眉頭,那雙眼尾微垂,無辜又溫和的眸子從剛才起就一直盯著屋外的鬧劇。 今夜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冷,周英朗站在暖氣旁邊都覺得冷風順著骨頭縫吹得頭疼,可就是這樣的天氣,屋外少年挺著單薄倔強的背,如一棵青松,不向風雪低頭折腰。 仗著深夜無人,周英朗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游離在丁溪身上,迫切透過他如今的模樣,去了解少年這三年間的成長。 多年未見,丁溪比從前還要惹人注目,如果說三年前年少時的丁溪只是如清水般文雅謙和,那現在的他便是歷盡千帆之后的淡定堅韌,少年的眼睛里不再是懵懂無知,他越是抗爭,那寧折不彎的品性便越是顯得完美無瑕。 溫室中的嬌花再美不過惹人喜愛,風雪中屹立不倒的青松才真叫人敬服。 周英朗挪不開視線。 原以為躲出去的這三年能讓自己足夠成熟的回來應對所有事情,卻在見到丁溪的此時此刻再次被觸動心弦,不自覺想要向前靠近。 他摘下肩膀上的衣裳,想要走出門披在丁溪的肩膀上,他舍不得見他在風雪中被如此摧殘折磨。 “哥!” 身后有人叫他,心虛使然,周英朗的手下意識抖了下,那件外套落在腳邊。 小樓通向二層的樓梯口,周英杰神色詭異的瞧著他,弟弟的目光比小時候多了不少的犀利,仿佛已經能輕易將他全部的偽裝看穿。 周英杰收回視線,問他:“哥,這么晚了你不睡覺,在干什么?” 周英朗避開他的目光,彎唇道:“半夜起來看見外面下雪了,所以跑出來看看雪景,你怎么還醒著。” 周英杰沒有看他,他注意到周英朗身后玻璃窗外凍得瑟瑟發抖的丁溪,現在的丁溪被風雪吹得左搖右晃,裹著件杯水車薪的毯子取暖,而頭頂上,大雪落在他每一根發絲和眉睫上,泛著凜凜清寒。 看見丁溪的這幅慘樣,周英杰說不出的高興,他從不否認自己內心深處的變態想法,他喜歡看丁溪痛苦,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上,只要丁溪過得不盡人意,那對他來說就是天底下最爽快的事情。 “哥,別人家的事情咱們少摻和。”周英杰抬起手關上燈,強制周英朗離開客廳,“回去睡覺吧。” “可是...” “哥,你剛從國外回來,還有了未婚妻。”周英杰讓開身子,朝樓梯揚起下巴,“別再讓丁溪毀了咱們家的生活,不值當。” 周英朗垂下視線,默了半晌,認命似的曲起來手指,從地上撿起那件外套。 他下了很大決心才說服自己忽略屋外凄慘的景況。 “走吧,回去睡覺。”周英朗轉身走上樓梯,逃似的。 直到聽到哥哥房間關門的聲響,周英杰才挪動身子,讓開樓梯口,他勾起嘴角,一步一步走到周英朗剛才站得窗戶邊,帶著十足十的好興致欣賞屋外的雪景,那神色不亞于是在欣賞一幅知名畫作。 最終,視線無可避免落在畫作最中央的主角身上。 周英杰抬起手,關上窗,眼中詛咒般怨毒。 “凍死你才好。” 南面的小樓也關了燈,一下子失去光源的小院陷入一片茫茫的漆黑。 丁溪瞇起眼睛,從掛著霜的睫毛縫隙中看了眼手表。 現在是凌晨六點,燕京的冬天大概是七點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