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阿奇
領(lǐng)路人終于帶著她走到那棵黃葉山毛櫸下,斑駁的石碑底座深埋土中,和山毛櫸盤根錯節(jié)纏在一塊。碑上刻了兩排字,一排是萊藏語,寫著「此為邊界,禁地勿入」,另一排雖是辛玖看不懂的文字,但她猜意思應(yīng)是一樣的。 領(lǐng)路人突然將手上引繩猛地一扯,辛玖被繩帶著甩到地上,她吃痛地哼聲,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嘴里的麻布被粗魯?shù)刈С鰜恚诓剂夏テ扑蓾目谇唬翱安涑鲆还裳丁?/br> 辛玖清了清嗓子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話,「謝……謝你帶我來,但、但可以不要這么大力嗎?」 「我叫阿奇。」領(lǐng)路人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他喃喃說道:「等下會小力一點。」 等下是啥個意思。 辛玖只覺得莫名其妙:「噢,阿奇。」 一陣無語。說是進奉給山神,但事實上是要被放在這里自生自滅了吧,辛玖想著。 等阿奇走了之后,她要去尋些利石,先將手腳上的繩子割斷,沿路撿些干柴,循著河流的方向走,然后找個能過夜的干凈洞xue……要是能在河里捉到魚就更好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喝,舌頭干又肚子癟。 但阿奇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看起來像是在等待什么。 烈日由白逐漸轉(zhuǎn)黃,方才還呼嘯的風(fēng)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了,枝葉卻仍沙沙地響,聽起來不是蛇鳥穿梭、也不像是蟲鼠竄動。 辛玖覺得奇怪,抬頭卻看見阿奇背對著自己在搗鼓什么物事。 再這般耗下去,今晚就更難找到睡覺的地方了,辛玖內(nèi)心有些焦躁,試探般地喊道:「阿奇?」 阿奇的身子頓了下,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他一手捏著高高隆起的褲襠,臉上紋的兩只鼠佛翅張開,此刻竟變得有些猙獰。 辛玖驚了半晌,她這時才恍然大悟,一把撈起腳踝上綁著的大石,轉(zhuǎn)身就跑。 方才沙沙的聲響是布料在摩擦,阿奇在等的是他自身。 她飛快地越過山毛櫸,石碑之后是一片榕林,百年榕的板根交錯突在地上。辛玖為了避免被絆倒,邁著大步又奔又跳,那些簾幕般的垂根甩過她的面頰,腳底和臉皮此時都火辣辣地疼。 辛玖的思緒卻飄到了幾個月前。 那天她去了集市,是因打獵慣用的刀斷了,只得去換把新的。當(dāng)她沿著村邊小路回家時,卻遠遠聽見付秧的大聲哭喊。 她忙沖回家,一踹開門,便見一名赤身裸體的男人騎在付秧身上,付秧雙手被反箍在身后,滿臉淚痕。 辛玖一時氣急,沖過去對著男人一陣亂打。成年女性與男性的體魄天生就有大段差距,更何況辛玖才十六歲,她赤手空拳打不過,只得暴起,用小刀深深插進那男人的腰側(cè)。 但男人最后沒死。 他是部落里某長老的長孫。以至于后來幾個月,辛玖和付秧抓的大部分獵物都要上繳部落,讓她們本就不大好的生活更難過。 所以那日她們才會對受傷的馬熊窮追不舍,辛玖才會被洞xue里的鼠佛咬傷。 辛玖不信部落里的祭司,不信祖靈,不信山神。只要一想到虔誠的禱言是由那些齷齪的口中吐出,她只覺得瘆人。 就像現(xiàn)在,神與祖靈并不會來救自己,祂們的名反而變成某些人迫害他人的依仗。 辛玖埋頭狂奔,她知道被追逐的時候絕不能向后看,那不僅會降低速度,也會使心理壓力上升,但此時她身后安靜得可怕。 當(dāng)周遭由榕林變?yōu)槠骄彽墓嗄玖謺r,辛玖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去,阿奇竟是無聲無息地緊追在她后方,他手里提了一把短獵刀,衣褲卻是不知何時已脫去,翹挺的下身在奔跑時不停晃動。 辛玖胃里泛上一股惡心。為什么他要追來,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 風(fēng)蕭蕭地往后吹,辛玖在林間飛梭,她跑到兩棵南槐木之間時,突然心里覺得不太對勁,才剛這么想著,辛玖腳下便踩到了陷阱。 那是捕獸用的絆繩,陷阱的固定石被撞開,兩條細麻繩嘩的一下直直從地面拉起,橫亙在她腳踝的高度。 辛玖被麻繩絆到左腳,系在腳上的大石也跟著從手里滑落,她整個人猛地往地上撲去。 完了。 辛玖看著一步步逐漸靠近的阿奇,他臉不紅氣不喘,壯碩的身軀在她眼里印出大片陰影。 阿奇下身的物事仍然直直立著,一派勢在必得的輕松模樣。 「你想做什么。」明知故問,辛玖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凈身。」阿奇面無表情,說完還一手握上他的rou物慢慢擼動。 凈你妹。 阿奇的那里筋脈縱橫,仿若曬干龜裂的樟樹皮,黑得要命,比他古銅色的肌膚還暗好幾階,頂端的頭脹得像顆炭球般,令人卻步。 這分明是污身。 辛玖緊攢衣角,說道:「我在部落里就凈過身了,所以不用再第二次了。」 垂死前掙扎,她以為這種騙小孩的話術(shù)不會奏效,卻沒想到阿奇竟然真的猶豫起來,辛玖見狀繼續(xù)加大火力:「天色也晚了,就別浪費時間,快回去了。」 阿奇不作聲,他單手握著那里,眼神卻是往辛玖的腿間來回瞟。 兩人之間此時僅有兩三米的距離,辛玖依稀能聞見他身上的汗腥味,她強忍不適,心里則是飛快思忖,到底要逃還是要反擊。 這人只是身體強壯,腦子并不靈光。但同樣地,辛玖在危急情況下的腦子也越發(fā)混沌起來。 方才絆倒辛玖的分明是個捕獸陷阱,做工精良,那絆繩看著也不陳舊,說明這附近可能有人煙,但最壞的情形是──那陷阱其實是阿奇做的。 不管了。 「鳩!命!鳩命!救命啊啊啊!」辛玖忽地扯開嗓子大叫。 她想賭一把。 要是這林子里真有人,希望那人會來救她吧。 她才剛喊完,不知是不是巧合,林間竟然傳來一陣嗷嗷嗷的狼嚎聲,高昂振奮,像回蕩在山里的號角,嚎了好幾聲也未停歇。 辛玖驚恐地看向阿奇,發(fā)現(xiàn)阿奇腿間的rou物竟快速軟下來,他咬牙瞪了辛玖一眼,身子逼近,手里獵刀握得更緊了。 ……她這是加速自己的死期了嘛。 那狼應(yīng)在不遠處,雖然聽起來只有一只,但狼是社會性動物,過不久可能會引來更多只,到時候更難脫身。 阿奇快速欺身過來,大手一伸,想去搆辛玖的衣領(lǐng),辛玖死命地向后躲開,卻仍被抓住了。 開什么玩笑,那只臟手是他剛剛抓過下體的手。 「來不及了,送你去見山神。」阿奇面上陰狠,手徑直扣上辛玖脖頸。 「放開……呃!」 辛玖慌亂地想掰開阿奇的手,那五指卻沉重如鋼爪,緊緊扼著她的喉不放。 阿奇毫不費力地將辛玖從地面提起來。 她搖搖欲墜,像只快散架的草人,雙腳懸空,整個身體被掛在空中晃。 辛玖扒不開阿奇的指頭,又抓又捶又是胡亂踢動,阿奇捏在她頸上的五指卻絲毫沒有松開,反而越收越緊。 「啊啊啊你……有……什么毛……病……」辛玖的身體不自主地顫抖,她的頭緊繃著向后仰,奮力張開口鼻,手腳在空中亂揮,卻吸不到空氣。 好暈,好暈。 阿奇的表情像在欣賞她垂死掙扎的模樣,他另一手提起短獵刀,似乎在等候時機下手。 辛玖還在半昏半醒間徘徊,意識飄忽之中,她突然感覺大腿被東西抵住,一根溫?zé)岬墓鳡钗锊煌T谒乳g磨蹭。 「你還沒凈身。」男人的嗓音有如惡魔低語。 不要這樣,快點,快點讓我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聲突如其來的野獸嘶吼打斷一切,就在她的正后方── 那是辛玖失去意識前聽見的最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