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忽而不知說什么好,一瞬間有點慌,“還行。” “不忙啊,那前幾次有同學來,我約你出來晚飯你都不來。” 握著手機的掌心有點出汗。“我現在上夜班,跟你撞檔,你上班的時候我都快下班了。” “就你難伺候。”春和樂了。“行,找個你閑的時間,我調班。我先掛了啊,該切了。” 聽筒里只余嘟嘟的掛斷提示音,車載廣播里,廣告結束,切回到主持人的聲音。我看著車前窗雨刷器左右搖擺刮走冬夜冷雨,用不了多久,就該下雪了吧? 我突然開口,跟司機說:“師傅,調個頭,去正定街雨rain。” 2. 很難定義雨rain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你說它是個酒吧,但它并不因賣酒而出名,而是以演出出名;你說它是個夜店吧,它不夠躁,你說它是個livehouse,似乎也不對,因為它一直慘淡經營,一年到頭演出都不超過五十場;但你說它不是個livehouse吧,它的舞臺燈光和音響設備,放在整個京城,都是能排得上號的專業。 我第一次去雨rain,還是趙非凡帶著去的。那會兒凡姐剛恢復單身,非凡說走走走,帶你們去嗨一把,去他媽的婚姻與愛情,今晚只放肆,不理智,只糾纏,不糾結。 好端端一普通話字正腔圓的男中音,偏偏讀英語從字母開始平翹不分,cctv到他嘴里就成了cei cei踢wei,小葵問他,去哪兒啊? 趙非凡說,雨潤。 我們大眼瞪小眼,小葵問:哪兒? “雨潤啊。” “rou聯廠嗎?” 兩個小時后,謝盟聽說了趙非凡拿這口音念他的酒吧名,笑得驚天動地,大有撒手人寰之勢。 我們去的早,雨rain還沒開始營業。謝盟一邊跟趙非凡說著話,一邊調試著音響,我、小葵和凡姐就乖乖坐在座位上不敢亂說話。無他,來之前趙非凡就說了,謝盟人稱正定街二哥,放眼整個京城滾圈排老六,特別能砍,特別能搖。 可能是見我們仨太僵硬,謝盟跟趙非凡聊了幾句,就繞到我們面前打招呼。他說非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第一杯我請,你們喝點什么? 小葵戰戰兢兢地說,謝……額,請問,我們該叫您謝二哥,還是謝六哥? 于是謝盟一臉復雜地看向趙非凡,質問道:你到底給小姑娘灌輸了什么? 是熟了之后我們才知道,所謂正定街二哥,是因為大哥是他的老板,也就是這家酒吧的真正的老板,謝盟根本就不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他就是個主理人,俗稱經理。所謂京城滾圈老六,是聽說在他們圈,有一個“最欠”的排名,謝盟不是江湖地位或資歷排老六,而是在圈里,他第六“欠”——嘴欠,人欠,運氣欠。 “那,特別能砍呢?”小葵很幻滅,忍不住追問。按照她的說法,趙非凡介紹謝盟的話一出,她已經自動腦補出一部滾圈古惑仔傳奇的大戲了,加之謝盟偏還長得一副落拓混不吝的痞帥樣,她很難接受種種設定的真實解釋。 謝盟嘆口氣:“法治社會啊小meimei,打群架都犯法。侃個大山還行,砍人不行,甭聽非凡瞎掰扯。” 作者有話說: 在教室里趁著同學睡覺偷偷發一章 比在朋友面前掉馬更可怕的是什么?是被同學知道寫脆皮鴨文學啊 今天課間還有一大哥滿懷同情地問我,說你這加班挺嚴重啊,下課也拿出電腦來敲敲打打。我連忙點頭,嗯嗯,是啊,無良老板又在剝削我的剩余價值了,那怎么辦呢 第58章 3. 謝盟看上去混不吝,但人卻意外地好相與。所以去了一次之后,我們就把雨rain當成編輯部聚會的根據地,并自作主張地跟著趙非凡叫他二哥。 凡姐說,自己以前以為滾圈的人都很拽,主打一個藐視一切反叛到底,沒想到二哥慈眉善目的,看誰都樂呵呵,倒像是個生意人。 ——能不生意人嘛!酒吧不大,除了兩個搞衛生的阿姨和一個dj,其他事務,從收銀到點單,從調酒到巡場,都是他一個人做。有次萬圣節,我去他那兒打發時間,那會兒他們還有個萬圣節音樂派對專場,燈光亂晃,音樂躁動,群魔亂舞,而謝盟則像20年代俱樂部的香煙女郎一樣,手里端個大木盒子,一跛一跛地從人群中擠出來,指著盒子上花里胡哨的糖果咧嘴一笑,說,蘇老師,挑一個。 他頭上扎一花頭巾,底子綠色的。說話的時候,一道強烈的白色光束自他身后掃過,瞬間將他的身影劈成涇渭分明的兩半——如果他是個明星,我想這一定是世上最好的舞臺效果。他有著一雙圓圓的杏眼,聽人說話時,總是微微睜大,格外專注又帶一點點投入的驚訝。燈光中,暗里的一半詭魅如妖,明亮里的一半純真如鹿。 酒精、音樂和躁動的人群總會讓人比平時更瘋狂一點,于是我湊近他大聲問道,“都有什么口味的?!”而他也在我耳邊喊,“很多種——不要糾結于某種特殊口味嘛蘇老師,隨便挑一塊,enjoy yht.” 我順從地挑了一塊,他指著我身后某個地方說,“今天有個人來應聘,我先去照顧下。” 我搖搖頭,就這么個破地方還有人來應聘?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白襯衫黑褲子,斑駁的燈光在那人身上投下一朵朵五彩斑斕的花,他站在狂歡的人群中,局促地四處張望著,謝盟過去拍拍他的肩,把他帶到吧臺那邊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