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然后,我發現自己的確不適合干這行,就失業了。”他簡短地總結道。 秦溯很是為他的遭遇而扼腕嘆息,大呼江柳青的老板眼瞎。但我卻對此存了一萬個疑惑,讓他再等等,不要一上頭就貿然行動。 “什么意思?”秦溯問。 “前兩段工作經歷說那么細,到最后一段經歷,兩句話就交待了。”我說,“你不覺得他有所隱瞞嗎?” 14. 在對江柳青的判斷上,“螢間”的老板和員工,以及我這個編外試菜員,分為兩派。上頭的老板秦溯和行動派廚師阿東認為,情況了解到這一步就夠了,可以沖了。而我和阿萍則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柳青唯在最后一段工作經歷上一筆帶過,絕對是隱瞞了什么重要信息。 “成年人,那還不興讓人家有點秘密了?”阿東說。 “那萬一這秘密正好就跟老板的利益有關呢?”阿萍有理有據。 “我其實不是很介意……”秦溯弱弱的答道。 這簡直是世上最怪異的餐館,老板與員工三人,沒有勞資糾紛,沒有理念不合,卻因為老板的感情問題而針鋒相對,怒目而視。忽然只聽店外“嘩啦啦”一片響,共享單車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成排倒下去,電動車的盡頭,赫然是一個我們都很眼熟的、送餐包上掛著一個玩偶蜘蛛俠的外賣電動車。 聽說這世上只有三種人跑得比兔子快:奧運短跑冠軍;看到孩子摔倒的mama,以及挽救外賣的騎手小哥。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穿制服的身影“嗖”地從旁邊的小賣部里竄出來,風一樣地刮到了電動車邊,一把扶住堪堪要倒下去的電動車。 那速度我生平未見,非要形容的話,就這么說吧,如果用手機抓拍只能抓拍到一道殘影。江柳青倏地躥到他的電動車旁——但他沒有到外側去頂住自己的電動車,而是跑到了自行車與電動車之間的空隙中,生生扛住了倒下來的自行車。 本來呢,他的電動車還專門跟那一排單車有大約一輛自行車的距離,就算是單車倒下,也斷不會把電動車也碰倒,更不會讓送餐包翻灑出來。但這下可好,挨著他的那輛單車正好是輛故障車,支架支棱著,腳蹬子沒了,倒下的瞬間,筆直地從他小腿肚上劃了過去。 秦溯起身推開阿東就朝外走去。 我們在他身后跟了過去。江柳青的腿流血了,但他顧不上查看,只是趕緊把電動車推遠兩步,打開送餐包一看,臉立馬就黑了。 送餐包里不是滿滿當當的外賣,只有一個件——一個不算太大的蛋糕。我知道這種件,因為不好送,所以配送費稍微高一點,但也高不了多少,一件也就三四十塊錢的配送費。 為了這個蛋糕,江柳青特意在送餐包里墊了很多泡沫板,將蛋糕牢牢固定在送餐包中間。本來,電動車只是被自行車碰得晃了幾下就被他穩住,奈何這振幅對于蛋糕而言還是太大了,蛋糕在透明塑料盒內被撞得歪向一邊,涂滿奶油的蛋糕側面全糊在了盒子上。 江柳青閉了下眼,認命地掏出手機,給顧客打電話說明情況。還是幾年前的蘋果手機,估計修了壞壞了修好幾次,有點漏音,電話里顧客非常不滿,大聲訓斥他,而江柳青則一遍一遍地道歉: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您走退款渠道吧,我賠給您。 “你賠有什么用!這么晚我上哪再找一個蛋糕去?!我精心準備的生日驚喜派對都毀了!”電話那邊的顧客吼道。之后掛了電話。 被掛了電話,江柳青有些茫然。緊接著,又一通電話進來,是客服打來詢問情況的電話,人家顧客投訴了。 江柳青低著頭,半晌就說了一句:“那該怎么扣就怎么扣吧。”他手指摳著外賣箱,我悄悄探頭,記下了蛋糕盒子上的那幾個字母,假裝發微信,實則迅速查了以下這個牌子——那是個很貴的牌子,就那么巴掌大個蛋糕,將近一千塊。 那會兒是夏末初秋,微風吹拂著他的頭發和那張沒有什么表情的臉,讓他看上去無端有點可憐。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騎手都不愛接送蛋糕的單。送蛋糕,意味著沒法同時送別的件。小心翼翼地送成一單,不過三幾十塊錢,但一單蛋糕有損毀,卻可能是需要好幾十個三幾十塊錢才能賠的。 開飯館的秦老板自然認得這價格不菲的蛋糕。他笨拙地上前安慰道:“沒……沒關系,這個蛋糕我買了……嗯……”他把江柳青的手從外賣箱拂下去,好像生怕江柳青拒絕似的,干脆直接自己伸手從外賣箱里掏,“正好今天我過生日……本來想等打烊后請大家吃飯的,現在正好,蛋糕也有了……” 他不由分說,端著蛋糕便急急轉身朝店里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吩咐阿東,“東啊,你愣著干啥呢?那不還有兩桌客人呢,快,跟客人說,就說今天老板生日,每人送一塊生日蛋糕。” 走到門口又回頭,柔和的燈光照著他那張因富足而顯得格外善良的臉,上面寫滿了類似憐憫的溫柔。 “江……師傅,你不來嗎?” 作者有話說: 今天我也過生日,早一點發完去約會,嘻嘻 第23章 15. 這個點兒來“螢間”吃飯的,通常就那幾個奇奇怪怪的熟面孔——你想吧,能同時接受老板的奇思妙想,廚師的過度熱情和跑堂的嘴快如刀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