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跟著旋轉門走出去,見是我,江柳青急忙闔了書,是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江柳青看到了我的目光,收了書,笑道:“隨便看看。蘇先生你的東西。” 若不是我知道江柳青的底細,見這場景恐怕會心里嘀咕,覺得這不是個大隱隱于市的高人,就是個強拗人設的裝逼網紅。可惜不是,我知道他讀書也是真的,窘迫也是真的。并且,他身上沒有那種中產一朝潦倒的怨懟與憤懣,他就是那么平和地讀著書,安靜地等著我下來。 我更好奇了。然而礙著不能暴露出已經知道他的來歷,只能略略點頭跟他打招呼,“麻煩了江師傅,你怎么干這么晚?” 江柳青笑了笑,“嗨,閑著也是閑著,睡不著不如出來跑跑單,還有免費的宵夜吃?!?/br> “免費的宵夜?”我不解。 “喏,就對面的螢間?!彼^一擺,朝馬路對面示意了一下,“他們每天備餐會多余一些,老板人挺好的,說過了晚上十點半打烊,賣剩下的飯,騎手可以去店里領免費餐?!?/br> 8. 我:…… 就離譜,有這么直接跟江柳青產生聯系的方式,干嘛還非要把我拉進來?更離譜的是,既然已經走出了這步棋,秦溯、阿東、阿萍,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我一聲,魚已經在上鉤的路上了。 我這個工具人,當得毫無尊嚴可言。 就在這時,我腦子“?!钡匾豁懀谑歉纱鄰呐_階上走下來。“螢間?。课疫€真不知道他們還有這規定。”我說,“一起過去?我正好去買點吃的?!?/br> ——好在江柳青送來的是便利店的跑腿單,那是我幫趙非凡買的煙。不然我這謊都圓不下去了。 江柳青蠻健談的,從我們樓下到“螢間”這一段短短的路程,我就把秦溯這波追愛的saocao作了解了個差不多:這個規定是從上上周開始的,那晚江柳青和另一個騎手小哥送完晚間單,正一人一罐啤酒,坐在“螢間”外面的長凳上休息,正好碰上了預備打烊的秦溯和阿萍。 “螢間”主打一個新鮮安全,成品菜決不過夜,當天賣不完的成品菜都會讓阿東和阿萍帶回家去。那晚阿萍正在裝蘋果派,一邊裝一邊嘟囔著今天又做多了,賣不掉,讓阿東明天少做些。這話被坐在門口的騎手小哥聽了去,于是開玩笑說,“要不半價賣給我們吧,蘋果派當下酒菜,咱也整個洋玩意兒?!?/br> “秦老板人挺好的,當即就把剩下的蘋果派都給我們端來了,還給了兩杯沒賣完要倒掉的果汁?!苯嗾f,“他跟我們說,每晚店里都會有賣不完的菜和點心,要是我們去就免費送給我們,不過不太多,先到先得?!?/br> “那挺好,免得浪費了。這條街上的餐館都值得普及一下。”我心不在焉地應付道。 “那是。螢間的飯,我那些同事好多吃不慣?!苯嗾f。 “嗯?”我震驚了。秦溯那個二百五,不會真的為了引起江柳青的注意,而自己親自下廚開給騎手小哥們小灶吧?就他那個廚藝,當真是做出來的東西白給都沒人要。 “螢間這個調性也蠻怪的,說是融合菜,我看也是五花八門啥都賣。到晚上,剩得最多的就是什么蛋糕啊,派啊,還有上午brunch賣剩下的配餐。”江柳青說,“我們這幫兄弟哪吃得慣這些,大家跑一天,最需要的就是重油重鹽高碳水,再來瓶啤酒,那就心滿意足了?!?/br> 說到這兒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地解釋道,“嗨,還挑三揀四上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有免費的宵夜就不錯了。只不過啊,我有個同事,連吃了三塊法芙娜蛋糕,生生給自己頂得胃酸了?!?/br> 他突然住了口。綠燈亮起,我倆便過馬路,默契地換了話題。又是brunch又是法芙娜的,我倆謹慎地掩蓋住了,他言語間不經意提起的,關于往昔的中產生活細節。 作者有話說: 說起餐廳賣不完的東西怎么處理,最近不是興起那個剩菜盲盒嘛,各種面包店包子店每到打烊前就各種盲盒促銷,超便宜。我玩的特別上頭,每天定好時間搶,從早搶到晚,把家附近的店全掃了一遍,著實香! 第20章 9. 秦溯看到我跟江柳青一起出現在店門口時,并沒有太驚訝。他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去,給我倆端來宵夜。只不過我倆待遇差別有點大,江柳青面前的是一份色澤鮮艷、顆粒飽滿的蛋炒飯,飯里的豌豆粒和火腿腸丁浸潤著油光,而我這一份則是上半截黑漆漆黏糊糊,下半截白色的黏糊糊的果凍狀物品。 我沒有貿然嘗試,而是謹慎地發問:“這是什么?” 秦溯春風滿面,“這是我今天研制的新甜品,第一版?!?/br> “……”我把那杯黏糊糊的甜品推遠了一點。按照我的既往經驗,秦老板的新品一般在改良到第三版或者第四版,才能勉強入口。 “你就不能也給我來盤蛋炒飯嗎?”我絕望地問。 “那不能,阿東下班了,今天就剩這一份蛋炒飯?!鼻乩习逵H切地微笑道,“這是我今天剛研發的,光果醬就熬了一上午。你都不要嘗嘗,給我一點建議嗎?” “……這是果醬?”我萬分懷疑。上面那一坨聞起來是有那么點水果的味道,但其中又夾雜了些其他的,我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味道。看色澤,勉強能分辨出是紅色的底色,然而其中又夾雜著一絲詭異的黑,仿佛是從鍋底刮出來的。“你確定沒熬干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