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栩端著刷干凈的碗, 走過來神神叨叨。

    他指指冷寧的房間, 刻意壓低了聲音：“師姐, 你覺不覺得她最近有點奇奇怪怪？以前雖然愛畫畫，但這樣把自己關起來, 一畫就是好幾天，還是第一次。”

    秦晴眼神涼涼看了眼自家師弟, 忍了半天沒忍住，在孩子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我之前去競賽, 有沒有叫你照顧冷寧？你是怎么做的？現在還好意思說！”

    打了一下不解氣, 秦晴有連打了三四下。

    她其實力道不重，錢栩很是夸張的抱頭鼠竄。

    “不行了，師姐，我骨折了你要賠的！小心，我媽來找你算賬！”

    秦晴翻了個白眼：“你去跟師傅說呀，說我打你看師母會怎么回！”

    “還能怎么回？肯定是跟你聯合起來一起打我！我就不懂了，到底誰是親生的？”

    每次說起這個, 錢栩都憤憤不平。

    他懷疑他媽其實一直想生個女兒來著，沒想到生了個帶把的。

    聽他爸說, 他小時候還被迫穿裙子扎小揪揪, 還拍過照呢！

    可惜, 錢栩把家里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把那張照片翻出來，要不然肯定在第一時間毀尸滅跡。

    揉了揉肩膀，錢栩緩過了勁兒。

    “你真不覺得她不正常嗎？我都怕我們不給她送飯，她會餓死在自己房間里。”

    “小姑娘偶爾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別這么大驚小怪，行不行？過來，上次老師叫你背過來的例題呢？今年是我參加競賽，明年可就要輪到你了。趁著現在時間足夠，你也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我跟你說，競賽的題目又難又偏......”

    秦晴不想冷寧的那點事被反復拉出來說。

    不就是談個對象吹了嗎？多大點事。

    一時難過，肯定是必然的，但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只要宋橙不出現......

    “唉，師姐，樓底下那個是不是宋橙？他都多久沒出現過了，終于想起自己對象住在這棟樓里？”

    錢栩聽秦晴說競賽的事，聽的耳朵都要起繭了。

    他晃蕩到窗戶邊，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樓底下的宋橙。

    秦晴順著師弟的眼神向下望去，拳頭捏緊，咬著牙：“沒想到這小子還有種過來！”

    她雄赳赳氣昂昂的下樓。

    錢栩屁顛屁顛跟在秦晴身后。

    “不是，師姐，你說這話什么意思？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秦晴沒空搭理他，遞了個眼神過去叫他自己體會。

    錢栩苦思冥想半天，沒想出來。

    但看師姐的樣子明顯是下去干仗的，他怎么都得跟著。

    他們師姐弟吵歸吵，真遇上事兒了，錢栩絕對沖在秦晴前頭。

    宋橙臉上頂著個大黑眼圈就來了，下巴上青色胡茬冒了出來，嘴唇干裂。

    落拓的說宋氏倒閉了，恐怕都有人信。

    他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很難不叫人側目。

    錢栩還記得第一次見對方時，宋橙神采奕奕的模樣。

    怎么忽然這樣了？

    他抬頭看了眼冷寧房間，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兩人之間肯定出了什么問題。

    秦晴看見宋橙沒什么好臉，語氣冷的帶上了冰碴子。

    “大侄子，你來找誰？”

    “噗！”錢栩沒忍住，肩膀抖動的厲害，“他？大侄子？”

    秦晴真想把這丟人的師弟扔回老家去，“廢話，我跟他小叔叔談對象了，他不是我侄子是什么？別逼我回去跟師娘告狀。”

    錢栩連忙擺手，表示不敢了。

    宋橙使勁兒望向兩人身后，沒見到冷寧，rou眼可見的失望。

    “冷寧呢？我有幾句話想跟她說。”

    秦晴：“你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說話？”

    宋橙沉默一瞬，坦白道：“我明白現在最不應該出現的人是我。但我不能不來。不管我和冷寧之間最后是什么樣的結果，我都需要給她、給我一個交代......”

    之前宋橙一直沒下定決心，眼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而且，他明白，他和冷寧之間不會再有未來。

    秦晴沉默著沒說話。

    宋橙懇切道：“秦晴，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那種感覺，就是自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cao控著，不管我怎么掙脫，都掙脫不開。”

    秦晴眉頭皺起來，忽然想到宋橙在書里原本和秦悅是一對。

    難道，有什么不可抗力一定要讓這兩人連在一起？

    那冷寧呢？

    冷寧豈不是很無辜。

    錢栩看秦晴的樣子，真有些信了，連忙道。

    “師姐，不是吧，這種怪話你竟然也信。說出來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

    宋橙繃著臉：“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扯，不過我是聽眾，我也會覺得很扯。但事實是，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身不由己。”

    錢栩冷笑：“天底下所有的渣男都這么說。”

    宋橙無力反駁。

    秦晴見宋橙眼眶通紅，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宋橙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啞著嗓子：“我來不是為了挽回，而是想把事情說清楚，我想冷寧也在等我給她一個交代。”

    按照自己的性子，錢栩恨不得拎起拳頭把對方暴揍一頓，再狠狠從學校攆出去。

    但這件事情，不該由他來做決定。

    秦晴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這是冷寧事，她沒資格做主。

    要宋橙真是來做了斷的，反而對他們彼此雙方都好。

    “錢栩，你去跟小寧說一聲，看她怎么說。”見宋橙臉上帶著喜悅，秦晴忙道：“你別高興的太早，要是小寧不想見你，我可不會幫你勸她。”

    能有這樣一個結果，宋橙已經很滿意了。

    “我知道，我知道。”

    ......

    荷塘月色亭里沒什么人，兩人選擇在這里說話。

    這里四處開闊，常有人在附近走動，沒什么可不放心的，秦晴回去看書了。

    錢栩探頭探腦蹲在一邊。

    秦晴無語：“不是說好給他們一點空間，你留在這兒干嗎？”

    “等一下那小子敢有任何不軌舉動，我立馬沖出去揍他。”錢栩說著還捏了捏拳頭。

    秦晴看他白斬雞一樣的身材，默默收回視線。

    錢栩和宋橙站在一塊兒，誰揍誰還這么好說。

    不過實際既然喜歡看，她也沒什么好阻攔的，反正這里啥也聽不見，當前錢栩閑著沒事兒干，在這兒吹風好了。

    “我回了，有任何動靜，趕緊跑過來跟我說。”

    “知道！”

    錢栩眼神一直留意著亭子那邊，頭也沒回的沖著秦晴擺手。

    秦晴磨了磨牙，決定暫時放過他這一次。

    ......

    “師姐說你想給我一個交代，說吧。”

    冷寧眼睛直直看著前方，語氣冷淡。

    其實她壓根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冷靜，微微顫抖的指尖早已泄露她的情緒。

    他們兩個年少相識，光是走到今天就花了好久。

    誰都因為他們會有一個好結果，就連她叔叔嬸嬸也是這么想的，誰能想到呢？

    說不難過，說能放下全是假的。

    宋橙坐在一邊偷偷觀察她，沒錯過冷寧細微的小動作。

    他嘆口氣，心疼又難受。

    冷寧瘦了，臉色比之前還要白，她原本身體就不太好，這會兒唇上的血色更淡了。

    宋橙張了張嘴，問，“......你最近沒有好好吃飯。”

    必然是沒有的。

    誰在這種情況下能好好吃飯？

    冷寧皺眉，丹鳳眼狠狠瞪著他。

    “現在問這些有意義嗎？我猜你今天來是想跟我分開，既然這樣，就沒必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了。”

    她說完其實在等宋橙否定。

    但宋橙緘默著，沒說不想分開的話。

    冷寧無措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