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要做化療，醫生說可以給我換一頂棕色的假發，明天我拍你給看啊，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哈哈……”

    秦一聽著電話那邊的絮絮叨叨，眼底紅了紅，忍著哽咽低聲笑道，“我知道啦，我先掛了，等會還要上班。”

    “小一上班加油！”

    “嗯。”秦一掛了電話，抹了抹眼睛，又發消息給同事，問他做那事之后要不要買什么藥膏。

    秦一不想暴露霍老板，同事是個大話精，跟他說了，第二天整個健身房的人都會知道。

    他不能給霍老板找麻煩。

    但同事是老人精了，一看這話，就知道秦一有情況，打趣了他幾句，以為他只是開竅了，沒多想就給他推了藥膏名字。

    “這個藥事后擦，一天三次，上藥的時候別做啊，這藥可貴了不能浪費。”

    “不過男人嘛，也要舍得給自己花錢，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省，不然老的時候可遭罪了，哎——你是一夜.情還是穩定的啊？”

    “一夜.情自己就能好了，偶爾一回不礙事……不說了，我家寶寶叫我了，下次聊哈。”

    同事發的語音，聲音有點喘，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同事做的不是常規的運動。

    秦一說了謝謝，點開同事發的鏈接，又默默退了出來。

    確實很貴。

    小小的一管，抵他十天的工資了。

    秦一沒買。

    和霍老板的那一夜就像鏡花水月，黃粱一夢，再沒有后續。

    秦一白天去健身房上班，晚上去會所兼職，周末有時間，他就去醫院看母親，陪母親說一會兒話，削蘋果。

    等母親午睡了，秦一就給母親掖被子，輕輕地關上病房門。

    母親得的是胃癌，中晚期。

    是母親為了還父親留下的貸款，為了給他湊讀大學的錢，長時間熬夜加班、沒好好吃飯導致的。

    一開始只是胃病，母親瞞著他，說是小毛病。

    然后上個月，秦一突然接到了母親朋友黃阿姨的電話，說他mama暈倒了，進了醫院，他才恍覺，記憶中愛美的母親原來已經這么憔悴了。

    她頭上已經有了白頭發。

    因為化療會掉發，母親就干脆全剃了，還不讓醫生告訴秦一。

    被秦一發現了，母親還笑著說：“被你知道啦，mama現在沒了頭發，是不是很丑？”

    “不過我已經拜托陳醫生幫我買假發啦，我可以一個星期換一個發型，多好。”

    秦一不覺得好，他只想哭。

    到底沒哭，他怕母親看見了傷心，于是也笑著說，“我給你挑。”

    母親住院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醫生說，應該能治好。

    能治好就行。

    第6章 006.“霍老板……怎么會在我家？”

    “你母親目前的情況良好，但是……你母親吃的進口藥不在醫保范圍，后續的治療費用還是很昂貴，你做好心理準備。”醫生輕嘆了口氣，說了一個數。

    去年家里才還完父親的貸款，秦一這兩年工作的錢都投進去了，卻還差一大截。

    秦一抿緊唇，卻說，“沒關系，按療程來，我會湊夠錢的。”

    秦一語氣很堅定，不知道是寬慰醫生，還是在安慰自己。

    秦一更加努力地工作，在會所和健身房之外，他又找了一份周末的兼職。

    三份工，讓秦一疲憊不堪。

    好不容易下班，秦一卻沒有叫外賣或者在外面吃，家里還有兩個雞蛋，他買了點青菜，打算做個簡單的清湯面。

    天色暗沉。

    秦一趕在下雨之前回到了家。

    還沒松口氣，剛打開門，秦一就察覺到里面有人，一個高大陌生的男人。

    他似乎是坐在客廳中央的小沙發上，沒開燈，黑暗中只看得見一點紅色的煙光。

    “對不起……”秦一以為自己走錯了，連忙道歉，退出去仔細一看，306。

    確實是自己家。

    秦一頓時緊張起來，盯著里面的男人，同時攥緊了手里的菜袋子，“你是……？”

    如果男人暴起，他就一袋子扔過去，拔腿就跑。

    男人卻忽然出聲，“不認識我了？”

    矜貴凌厲，帶著十足上位者氣勢的語氣。

    是霍老板。

    秦一猛地松了口氣，心又莫名快跳起來。

    開了燈，微微昏黃的燈光下，霍老板一身黑色的西裝高定，眉目沉靜，禁欲矜貴，就像剛參加完上流社會的舞會，或是剛簽完輕松八位數的合同。

    反正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狹小逼仄的出租屋里。

    秦一局促又遲疑地問：“霍老板……怎么在這？”

    想到之前浴室里，霍老板放在洗手臺的百達翡麗和寶石袖扣，秦一又連忙問，“是不是丟了什么東西？我、我什么沒拿……”

    “你要是敢拿，我就塞到你嘴里，摁在陽臺上淦你。”

    霍老板語氣不明，秦一反射性地縮了縮后面，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臉上燒紅，“那霍老板……怎么會在我家？”

    霍老板沒回答。

    秦一忽然也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霍老板有錢有勢，進他這個破出租屋簡直輕而易舉，而霍老板來找他，無非是為了一件事。

    秦一緊抿了抿唇，心臟在加快，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或者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