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寶女當不了反派 第394節(jié)
她離這個自稱是自己mama的人遠了一點,然后才抬頭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注視打量對方。 除了手臂上的傷口和鮮血,她看起來生活優(yōu)渥從容,活得不知道有多好。 云棉恨恨地咬住腮上的軟rou,疼痛讓她心里壓抑的怨恨稍微清醒了些,可也有更多的不甘和委屈一齊涌上心頭。氿氿 憑什么?! 憑什么她能在別的世界過得那么好,自己卻只能在一個惡劣惡心的游戲里被迫生生世世受苦輪回?! 憑什么你總是棄我而去,我卻不得不次次追逐你的身影? 憑什么……要把我丟在那個游戲里,自己卻早早脫離進入新的輪回開始新的人生? 云棉不知道自己死過多少次。 她只知道,到了后來,自己甚至能夠冷眼看著那些所謂玩家一次次步入上一輪游戲的后塵,結局凄慘,然后又重啟重來。 相同的對話云棉似乎聽過千百次,相同的七天她過得幾欲嘔吐,相同的小山村她拼了命想往外逃,卻從來沒有真正踏出去過哪怕一步! 而那么多次的輪回里,云棉從來沒有過“mama”這樣的存在。 他們說她的瘋子媽把她丟在山里就回城市了。 他們說她的瘋子媽瘋了跑了,早就不要她了。 他們說她是個沒人要的野.種,除了長大被送去嫁人賣錢,她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他們說了好多好多,那些話云棉聽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重啟的游戲七天里,她都會聽到他們口中鄙夷厭惡的“瘋子媽”,聽到他們口口聲聲喊她野。種、小雜.種,然后用嫌棄卻又評估的目光不斷打量她。 5歲的云棉在一次次游戲重啟的7天里,懂得了越來越多的東西,卻像是被鏈子拴住的狗一樣被困在那七天的小村莊里,哪里都去不了,永生永世都難以掙脫。 她冷眼見過那些玩家之間的勾心斗角,冷漠接受過玩家出于憐憫的保護,然后平靜地注視著他們一個個走向死亡,再在下一次重啟中又以相同的身份出現(xiàn)在村口。 云棉早就瘋了。 她有時候也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瘋子媽,所以自己也真的和對方一樣越來越瘋。 她也試圖想象過所謂的瘋子媽到底是什么模樣,又是不是真的丟掉自己就跑了,但她在一次次重啟的游戲七天里,在越來越偏執(zhí)的瘋狂中,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對母愛有所渴求的云棉了。 到了后來,就連jiejie何芳……云棉都能看著對方每次護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挨打而無動于衷了。 反正避開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還有千千萬萬次,云棉從努力想要改變,到逐漸絕望,最后認命冷漠見證一切的發(fā)生,用了整整74次重啟的7天。 她甚至試過在一開始就殺掉自己,用了很多種方式,跳崖,撞頭,吃毒蘑菇,被蛇咬,甚至故意挑釁家里的狗讓自己被那只畜生咬斷脖子…… 可她睜開眼睛后,又是新的一輪游戲。 那些所謂“玩家”,又會出現(xiàn)在同樣的村口,擁有相同的身份,然后走向同樣的結局。 所以到了后來,云棉就什么都不做了。 她又成了那個會走劇情的npc,然后被那些玩家們“同情”,又見證玩家們的死亡。 一點都不出格,她似乎已經(jīng)被游戲給完全馴服了。 可她在又一次死亡后,卻聽到有人問她愿不愿意來另一個小世界見見mama。 云棉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可她沒想到自己剛醒過來,就看到了一顆和那個游戲一樣的光球。 數(shù)不清的輪回里,云棉早就知道那顆光球系統(tǒng)長什么樣了,只是對方不知道云棉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它和云棉根本不是同一個維度的生物,云棉連劇情都掙脫不了,更何況對上那顆光球? 那一瞬間云棉腦袋里想了很多,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似乎又陷進了新的游戲輪回,這個光球就是新的游戲系統(tǒng)! 所以她下意識伸手將靠的極近且沒有任何防備的光球抓到手里丟了出去。 但……意料之中的沒有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可意料之外的是,這顆光球似乎有點笨,它對她也沒有惡意,反而特別關心? 都被自己扔出去了,飛起來后隔著窗戶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催促她去穿鞋防止感冒。 云棉心里有點覺得古怪,但她更記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在光球飛走去找人的時候,云棉立刻在屋里找到了一把可以用來傷人的刀。 那把刀旁邊的餐碟里還放著小塊小塊插著牙簽沒吃完的新鮮果rou。 云棉握著刀藏在了門后,聽到門外急匆匆靠近的腳步聲,然后在門開的一瞬間握緊刀刺了出去—— 可她什么都沒做到。 除了咬了對方一口以外,現(xiàn)在只能站在這里,穿著對方親手給自己穿上的鞋,冷眼注視著她起身拿繃帶處理傷口。 “……棉棉,你別哭?!毕到y(tǒng)還是又湊了上來。 它原本打算不湊近的,怕自己又被棉棉扔出去。 可小朋友定定地看著云錦衣,看著看著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 系統(tǒng)最見不得棉棉受委屈難過了,所以它飛過來,像往常一樣哄著她,用圓滾滾的身體輕輕蹭了一下她沾著淚痕的臉頰。 它的聲音打斷了云棉的思緒,小朋友抬手狠狠擦掉眼淚,像是從來沒有哭過,只是那雙通紅濕潤的眼眶還是出賣了她。 “滾開!”云棉抬手把湊近的系統(tǒng)揮開,惡狠狠地注視著它。 系統(tǒng)卻大大地松了口氣:“嚇死了,原來棉棉你可以說話??!” 原來這個棉棉不是小啞巴! 系統(tǒng)身上的光都因此明亮了幾分。 云棉只覺得這個系統(tǒng)有病。 她瞪了眼這個有毛病的系統(tǒng),又瞥了眼綁好繃帶正坐在書桌旁安靜注視她的女人,轉身自己找了個距離一人一球最遠的角落蹲下,抱著膝蓋默默地發(fā)呆。 她不是不想走出這間臥室,可她對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熟悉。 還有數(shù)百上千次在游戲里的經(jīng)驗,她就像實驗室里被一次次馴服的實驗體,已經(jīng)下意識摒棄掉了自己想要“離開”一個地方的可能性。 她心里下意識認為自己是走不出這間房間的。 即使這里不是那個小山村,她也會將這個封閉的環(huán)境當成新的游戲地圖。 所以云棉在剛才唯一一次試圖從窗外跳出去卻被拎回來后,心里不由又加深了這種潛意識的觀念,于是就算那扇門近在眼前,她也沒有再試圖靠近并推開它。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干什么又或者還能干什么了。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已經(jīng)失敗,云棉驟然脫離重復了成千上萬次的劇情,突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樣到底算什么。 她就只能抱著膝蓋,遠遠避開強大的女人和那個笨蛋的系統(tǒng),繼續(xù)盯著潔白嶄新的瓷磚發(fā)呆。 她在那個山村里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新這么漂亮的屋子和那么多好看高級的擺設。 這是一個和小山村貧富截然相反的游戲場景。 云棉不知道這個系統(tǒng)會做什么,不知道這個“mama”會對自己做什么,她只能蹲在角落里怔怔地發(fā)呆。 房間里的氣氛似乎過分安靜了些。 系統(tǒng)看看蹲在角落里的棉棉,又看看身上染了不少血的云錦衣,第一次意識到人類的“冷戰(zhàn)”是這么可怕的情形。 它其實猜到云錦衣為什么不去哄棉棉,因為云錦衣并沒有拋棄棉棉,她只是被折磨死了,也和棉棉一樣在那個游戲里死了一次又一次。 可云棉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所以這真的不是單方面的慪氣,也不是一句誤會就可以消弭的怨恨。 系統(tǒng)在兩人之間猶豫了一瞬,最后還是小心翼翼飛到云棉身邊,在她兇巴巴的目光中,試探著停在了她伸手夠不到的花盆上,然后蹲在那里安靜地陪伴她。 云錦衣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這一番折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快一個小時了。 她從凳子上起身。 下一秒就發(fā)現(xiàn)小朋友警惕的目光和猛然緊繃的身體。 一舉一動,全是陌生和敵視。 或許還有幾分不忿的殺意。 云錦衣甚至敢肯定,只要自己現(xiàn)在去睡覺,這個小家伙絕對會撿起水果刀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心臟。 她現(xiàn)在就像是一只剛被俘虜帶回家的小獸,沒有濡慕,沒有親昵,只有自以為兇狠的攻擊性。 頂著女兒仇視警惕的目光,云錦衣還是走到了她面前,然后彎腰,伸手把縮成一團的小家伙從地上拎起來。 像拎一只小狗崽一樣輕松。 云棉死死攥緊拳頭,仍舊對她不發(fā)一言,只是兇狠地瞪她,好像恨不得用目光殺她千百次。 云錦衣也沒開口解釋什么,將渾身敵意的小家伙拎回床上塞到被窩里。 “就算你想殺了我?!痹棋\衣低頭直視女兒的雙眼,溫聲卻不容置疑地說:“現(xiàn)在也該睡覺了?!?/br> 云棉死死抿住唇瓣,已經(jīng)認識到兩者之間巨大的武力差距,她或許是認命,或許是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睛在被窩里滾了一圈,成功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后,背對著云錦衣假裝自己已經(jīng)睡著了。 云錦衣也沒對女兒此時滿身的反骨有什么別的意見,見她乖乖把自己藏在被窩里不吭聲裝睡,面上總是浮起一抹無奈的笑意,伸手把躲在被窩里的小朋友的腦袋瓜給扒拉出來后,這才搖搖頭起身往外走。 為了生命安全,也為了能讓小家伙今晚至少能睡個好覺,云錦衣讓系統(tǒng)守著棉棉,自己轉身去了客房,她還需要繼續(xù)處理一些工作事宜。 等云錦衣走了,云棉立馬滾了一圈轉過來,盯著合上的門半天,最終咬咬牙不忿地閉眼。 系統(tǒng)默默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這樣打不過就只能偷偷不服氣的棉棉好像還有點子可愛…… 啊,當然啦,忽略小朋友臨睡前兇巴巴瞪向它的那一眼,就更可愛了。 第434章 (捉蟲) 云棉半夜就驚醒了。 她從被窩里爬起來,又攏著被子將自己裹在里面,坐在床上偏頭安靜地望著窗外靜謐的夜色。 她沒有再聽到曾經(jīng)在夜里聽過千百次的聲音。 老人低聲鬼祟的絮語,男人得意yin、邪的笑聲,女人掙扎哭泣的求救…… 什么都沒有,四周安靜的只有窗外偶爾刮過的晚秋深夜的風。 云棉重新用之前蹲在角落里時相同的姿勢輕輕抱住膝蓋,將下巴抵在膝蓋和手臂間,頭埋下,靜靜地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一整個晚上的折騰,小半個夜晚的不安,還有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的游戲噩夢,云棉只有保持這樣的姿勢,才能用小小的身體給自己構造一個狹窄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