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寶女當(dāng)不了反派 第388節(jié)
云棉:“……” 冰冰涼涼的蘿卜絲帶著讓口舌生津的酸辣味,在舌尖觸及到后就很快充盈到口腔,她有點木訥地咀嚼著,開胃的小菜讓她本來就很餓的肚子變得更餓了。 將嘴巴里的蘿卜絲咀嚼著咽下去,云棉什么恍惚都沒有了,她忍不住吧嗒了下嘴巴,然后在mama滿藏笑意的注視下,低頭用勺子舀了滿滿一勺牛奶燕麥粥,稍微吹涼一點后嗷嗚一口喝到嘴巴里。 下一秒,小朋友的眼睛微亮,扭頭篤定地說:“mama,牛奶里你還加了點糖對不對?” 云錦衣不答反笑,用筷子夾了塊米糕,蘸著蜂蜜漿繼續(xù)喂到女兒嘴巴里,而后說:“棉棉再吃這個,看還是不是你記得的那個味道?” 云棉鼓著腮幫子,越咀嚼眼睛越亮,最后雙眼直勾勾盯著mama,眼里的確定和欣喜越來越多,她原本壓抑克制的情緒似乎也隨之越來越外放。 “好吃嗎?”云錦衣又投喂了一筷子米糕。 云棉忙不迭點頭:“好好吃!” 是記憶里誰都代替不了也冒充不了的,獨屬于mama的味道! 云棉之前一直游離漂浮的不安終于塵埃落定,她悄悄松了口氣,然后就忍不住一點點往mama身邊挪動。 等一頓早餐吃完,原本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小朋友,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賴到mama懷里去了。 吃完飯仰著臉乖乖被mama擦完嘴巴,云棉捂著好撐的肚子,這才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抿嘴,她、她不是故意要當(dāng)小孩子和mama撒嬌的。 只是……存在于記憶深處和夢境中的人,隨著時光流逝一日日變得模糊不清的人,突然真真切切的出現(xiàn)在眼前,云棉原本在生活中遭受挫折后改變的性格就好像突然被藏起來了一樣,總會像一個真正的小朋友一樣,下意識找mama,然后做什么都想要依賴依靠著她。 一定是這個身體的年齡太小了,所以才讓自己也變得有點幼稚起來。 15歲的棉棉用以上借口偷偷說服了自己,然后就心安理得變成mama的小跟屁蟲,mama走哪她跟哪,像個有影子的乖巧背后靈一樣。 等到云錦衣也將早飯吃完后,她拉過始終黏在自己身邊的小家伙,抱著她低頭問道:“棉棉想跟mama在外面多玩兩天,還是今天就回家?” 剛才云棉已經(jīng)從光球那里看到了它錄制下來的,上一個棉棉進(jìn)云家時,被家里兩位老人熱情迎接和相處的視頻。 因此在mama詢問后,云棉沒有過多思考,很快回答她:“mama,我想回去~” 和上一個棉棉不一樣,她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不喜歡人類密集擁擠的環(huán)境,更不習(xí)慣出門在外面走動。 或許在火災(zāi)之前,在失去mama之前,云棉是個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小朋友,但現(xiàn)在即將滿15歲的棉棉,卻只是一個自卑的,像老鼠一樣生活在陰暗環(huán)境中的小孩。 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吳音。 除此之外,那個世界似乎再也沒有能和她好好對話好好相處的人。 除了mama留下來的那間屋子,世界之大,再沒有云棉的容身之地。 所以家,對于云棉而言,就是唯一的安全屋。 上個棉棉想要看到更大的世界,這個棉棉卻只想縮在蝸牛小小的殼里,哪里都不去,也誰都不想認(rèn)識。 云錦衣輕嘆著將情緒低落的女兒擁到懷里,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右手托著手機和女兒一起買回程的機票。 照顧到小朋友的“社恐”,和來時不一樣,云錦衣買的是頭等艙。 但買完機票,懷里棉棉僵硬的身體卻始終沒有放松下來。 云錦衣能夠猜到女兒在擔(dān)心緊張什么。 因為等會就要去機場了。 再怎樣,她也沒辦法避免在進(jìn)機場后熱鬧來往的人群。 于是云錦衣干脆牽著女兒來到洗手間。 云棉被mama抱到了懷里,她有點害羞,因為自己其實已經(jīng)15歲了,15歲的小朋友都快要成年了,怎么還能被mama抱著走路呢? 可一邊在心里默默想著這樣太幼稚,云棉一邊又忍不住乖乖伸手圈住mama的脖頸,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里,依賴至極。 云錦衣不知道女兒心里的糾結(jié),不過就算知道了,估計也只會笑著貼貼女兒的額頭,不會真的松手將小家伙從懷里放下來。 走到洗手間,云錦衣偏頭和女兒的臉頰輕輕碰了一下,輕聲說:“棉棉,抬頭看鏡子里。” 云棉下意識按照mama說的去做。 然后就看到一個縮小版的自己。 白白凈凈,可可愛愛,臉頰rou乎乎像個隨時能被人咬一口磨磨牙的小rou包子。 云棉:“……” 鏡子里的自己,渾身上下,真的沒有任何火焰舔舐灼燒后留下來的痕跡。 云棉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真正這樣認(rèn)真的照鏡子看過自己了。 準(zhǔn)確來說,她家里根本沒有鏡子,一面都沒有,這七年她只能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如蜿蜒蜈蚣一般猙獰的傷疤,只能抬手撫摸感知自己臉上疙疙瘩瘩讓人心里不適的傷痕坑洼。 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只要看不到,她就還能當(dāng)個稍微正常一點的人。 就連家里的窗戶,會反光的墻面……也全都在她發(fā)瘋一樣的自我厭棄后,被吳音找來別人扔掉不要的紙殼報紙,一點點給她遮擋覆蓋了起來。 所以這是云棉七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照鏡子。 她看著鏡子里似乎和幼年時的自己沒有任何差別的臉,忍不住伸手碰了又碰。 半晌,云棉又轉(zhuǎn)過身,一腦袋悶進(jìn)mama的頸窩里,嘟囔著小聲說:“mama,你要是見到很丑的我,還會找到我讓我當(dāng)你的女兒嗎?” 她總是忍不住問出一些可能會刺傷自己的話。 可她控制不住,即使在mama身邊很安心很安寧,但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小蝸牛就是會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觸角。 云錦衣拍拍女兒后背,抱著她離開了洗手間。 云棉沒有第一時間得到答案,心里已經(jīng)有不安開始擴散了,但還是抿著嘴,攥緊手指和mama的衣服,盯著mama的眼睛固執(zhí)追問:“mama,要是我還是那個像鬼一樣又丑又可怕的云棉,你還會找我當(dāng)你女兒嗎?” 你要老實回答我喔,不然我就再也不喊你mama了。 反正……反正之前那么多沒有mama的日子,她也都咬牙撐著好好活下來了不是嗎? mama對棉棉來說,根本就不是什么必須要擁有的奢侈品。 在等待答案的短暫幾個呼吸間,心中逐漸不安慌亂的小朋友倔強的悄聲安慰自己。 可她的眼眶卻也跟著偷偷泛起了霧氣。 這難道是一個很難以回答的問題嗎? 為什么mama要思考這么久? 她在糾結(jié)要不要撒謊嗎?她在想改撒謊哄騙我…… 云棉心中的念頭翻涌,但實際上從她問出這個問題,到云錦衣開口回答,也僅僅只過去了不足三秒鐘時間而已。 這并不是多么難以回答的問題,云錦衣可以毫不猶豫地開口,但她看著女兒眼中的晦暗,硬是壓下了自己脫口而出的回答。 “棉棉。”她輕聲喊。 云棉仰頭,那雙已經(jīng)蓄滿淚光的眼睛被云錦衣看得一清二楚。 “棉棉,你知道人死之后,是有靈魂的嗎?”云錦衣邊問,邊抬手捏捏女兒因為委屈而癟嘴顯得更圓潤的臉頰。 云棉搖搖頭,已經(jīng)不想說話搭理她了。 15歲的云棉已經(jīng)懂了很多東西,好多時候,回答不了的問題,要么沉默,要么就轉(zhuǎn)移話題。 現(xiàn)在云錦衣在她問出那個問題后,不僅沉默,還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了。 云棉開始掙扎著想從她懷里下來。 她現(xiàn)在只是占據(jù)另外一個棉棉的身體,她的本身就是一個丑八怪,就是一個沒人要被人討厭的丑八怪,既然mama接受不了很丑的自己,那自己也不要再厚著臉皮賴著她了! 云棉掙扎著想從溫暖的懷抱中離開,天知道她此時想要克制奪眶而出的眼淚有多困難,天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有多難過和委屈。 可她還是忍住了,不僅忍住了眼淚,也忍住了那些想要脫口而出的控訴和傷人的話。 沒關(guān)系的。 云棉攥著手指在心里一遍遍麻木地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的,不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嗎?長得丑就是沒有資格擁有任何東西的,就算是……就算是mama,也沒關(guān)系的。 棉棉就是沒人要的丑小孩,mama不喜歡丑棉棉很正常,棉棉自己也不喜歡自己啊。 所以、所以沒有mama愛也沒有關(guān)系,反正沒有mama保護(hù)棉棉也活了這么久,mama才不是什么必須擁有的存在。 云棉垂著頭,掙扎著不想再留在云錦衣的懷里,也不想再留在這具身體之中了。 她已經(jīng)吃過了甜甜的米糕喝了甜甜的粥,這個早上已經(jīng)是她借著這個棉棉漂亮的五官偷來的時光了,現(xiàn)在她離開,對自己對mama對這個身體……都很好。 云棉這樣的想著,眼底的光卻一點點變得黯淡,就連眼淚都好像變得格外苦澀。 云棉一點點松開原本攥緊的mama的衣袖。 我才不需要mama…… “那場火災(zāi)之后,我一直陪在棉棉身邊。”耳邊無奈輕緩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 云棉原本渙散沉寂的思維罕見的停滯了一下,而后她慢吞吞抬頭,即使是淚流滿面,也擋不住那雙瞪圓的眼睛里突兀而至的驚愕。 什、什么意思?! 云棉呆呆地望向mama,大腦空白一片,原本就有點凝滯的思維好像一下子變得不會思考了。 云錦衣看著女兒眼瞼上還懸掛著可憐巴巴的淚珠,抱著她到一邊坐下,拿了紙巾給小朋友一點點把臉上的淚水擦眼睛。 “mama怎么可能會嫌棄棉棉受了傷的臉很丑呢?” 云錦衣抱著懷里呆懵懵的小朋友,思緒飄遠(yuǎn),似乎又回到了某一個遙遠(yuǎn)的時空里。 “我死后,原本很快就要脫離那個世界,但我擔(dān)心棉棉一個人該怎么生活,所以和總局還有世界意識進(jìn)行了很久的溝通,最后只能變成一抹游魂飄蕩在棉棉身邊,陪著你一天天長大。” 可即使是那抹游魂,也只是一抹被她留下來的一縷魂魄而已,因為自己的記憶和能力重新覺醒,那個世界如臨大敵,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允許她再停留,甚至過激的想要將棉棉一起驅(qū)逐。 如果是那樣的話,棉棉的靈魂會受損更加嚴(yán)重,所以云錦衣封印了這縷魂魄的記憶,將它徹底從自己的魂海中剝離出來。 那抹游魂就一直跟隨在棉棉身邊,陪著她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掙扎生存。 “我原本也已經(jīng)和那縷魂魄切斷了所有聯(lián)系。” 云錦衣說著,無聲擁緊了懷里睜圓眼睛認(rèn)真聽著的女兒,輕吸了口氣,緩了緩,才在她懵懵的目光中,在系統(tǒng)驟然詐尸的尖叫聲里,無奈坦白:“可后來第二周目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天生的靈魂牽引和親近,那抹靈魂沒有消散,反而一直跟隨在棉棉身邊,最后被你帶離了這個世界。” 系統(tǒng)這時候已經(jīng)徹底坐不住了,瘋了一樣的在半空中亂竄,最后結(jié)結(jié)巴巴磕磕絆絆地試探著問:“你、您說的……那抹靈魂,該不會、該不會是小甜糕吧??!” 聲音最后已經(jīng)驚恐到破音! 云錦衣微微偏頭,眼底的溫和坦然,完全默認(rèn)了系統(tǒng)直覺離譜的猜測。 系統(tǒng):“……”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信!這一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