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寶女當(dāng)不了反派 第39節(jié)
小姑娘身形筆直地騎馬走在軍隊最前方,速度不慢的往邊境線前進(jìn)。 走了大概得有半天時間,才遙遙看到駐扎的軍營。 這里距離邊境線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那段距離就是兩國留出來的交戰(zhàn)區(qū),當(dāng)然也可以沖破各自邊境線,征伐擄掠,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一隊騎行軍還沒有到達(dá)軍營外圍就被遠(yuǎn)遠(yuǎn)攔下了。 匯報和檢查過身份后,兵士們照舊留下,云棉和云辰被領(lǐng)著往里走。 “小郡主,您來了就不回皇城了嗎?”來接他們的是云裴錦身邊的親信,也是曾經(jīng)在長公主府看著她長大的伯伯。 云棉乖乖點頭。 對方一下子就高興起來:“那挺好,以后你就住在后面的祁涼城里,只要沒有戰(zhàn)事了,將軍就能回城和小郡主團(tuán)聚,這樣也不至于三年都不能見一次面,將軍每次說起無法回京,都愧疚得很,總覺得沒能照顧好你。” 云棉眨了眨眼,彎眼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在這時候告訴對方,自己不會回祁涼城,而是要留在軍營里給他們“添亂子”的。 第38章 三人入將軍營房,門被推開后,云棉一眼就看到斜倚在榻上看兵書的娘親。 云棉眼睛一亮,讓系統(tǒng)叔叔把娘親這個樣子記錄下來。 倚靠在榻上的女子并未有任何衣衫不整,她身上還不知疲累地套著厚重銀鎧,血跡被簡陋地洗刷過,鎧甲上rou眼可見許多刀槍劈砍留下的劃痕,顯然這套鎧甲已經(jīng)陪伴將軍征戰(zhàn)沙場無數(shù)次了。 “娘親!”云棉脆聲喚她,靈活地繞過領(lǐng)路的伯伯,像只小鹿一樣迅速沖向自己母親。 “等等——!!”身后的人想要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 副將不忍心地閉眼,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將軍被小郡主重重撞開傷口的殘忍畫面。 然而閉著眼一通齜牙咧嘴,耳邊卻連一聲可疑的悶哼聲都不曾響起,這讓他不得不自我懷疑地慢慢睜開眼。 預(yù)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小郡主沒有撲過去,而是停在了榻前不遠(yuǎn),正皺著眉嚴(yán)肅地盯著將軍身上那被軍醫(yī)纏了一圈又一圈的浸血布條。 “娘親,你受傷了。”云棉小小聲地陳述事實,腳下動了動,卻沒有往前,而是后退了一點點。 云裴錦早在他們進(jìn)來時就把手里的書放下了,聞言低頭看了眼身上綁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條,無奈嘆息:“小棉花別怕,不是什么特別嚴(yán)重的傷,就是軍醫(yī)喜歡大題小做,一點小傷口他都能包得好像失血過多一樣。” 親信副將:“……”您這鬼話說的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云棉也垂眼看著娘親面色不改的撒謊。 大概是她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身后兩人也保持著沉默,于是營房里突兀地陷入奇怪的氣氛。 大概是被女兒發(fā)紅的眼眶里藏著的情緒嚇到了,原本還強(qiáng)撐著坐直的云裴錦很快苦笑著虛弱下來,倒吸了一口冷氣后,對抿著唇眼眶紅紅的小姑娘招招手。 “往前一點,讓我看看小棉花這三年是不是長大了?” 云棉一點點蹭到娘親跟前,半蹲在榻前,張了張嘴剛準(zhǔn)備說話,眼淚就先沒出息地掉下來。 “娘親……”小朋友眼淚汪汪地癟嘴望著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裴錦:“……” 有、有點遭不住。 小丫頭長沒長大她是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還是以前那么嬌氣愛哭。 “姑母。”云辰適時地上前打斷了母女兩無言的相處,順帶著把眼淚吧嗒的小姑娘從地上拉起來,熟稔地遞過一張絹帕。 “我前些日子收到你父皇的書信。”云裴錦看向他,剛才對女兒還有些無措的神色瞬間變得鎮(zhèn)定,甚至有些游刃有余。 她仔細(xì)打量了這個侄兒片刻,忽而問他:“你做好決定了嗎?這可不是什么喜歡就做不喜歡隨時就能丟棄的東西。” 云辰似乎已經(jīng)料到她會這么問,沒有太多遲疑,迎著她探究的目光徑直點頭:“是,我已經(jīng)想好了,送小棉花到邊境的這一路上,我看到很多聽到很多,也思考了很多,正因為如此,我才確定了我心中的想法。” 于是云裴錦輕緩地笑了笑,忍著傷口處撕裂般的疼痛,溫聲道:“很好,你比你父皇當(dāng)初勇敢多了。” 云辰的神色這才顯出一分愕然,不過云裴錦顯然不會和他細(xì)說當(dāng)初云裴殊的“不勇敢”。 看了眼還紅著眼眶偷偷抹眼淚的meimei,云辰無奈地?fù)u搖頭,將空間留給她們二人。 副將伯伯走了,二哥也出去了,營房里只剩下了云棉和娘親。 “小棉花,過來。” 云棉被娘親牽著手坐在她的將軍榻上,吸了吸鼻子,還是有點不敢去看那布條上隱隱滲透出來的紅色血液。 “娘親……你怎么受傷的?誰傷的你?什么時候受的傷?嚴(yán)不嚴(yán)重?軍醫(yī)有沒有說最近要怎么養(yǎng)傷?”小姑娘揪著自家娘親的衣袖,一邊嗚咽著掉眼淚,一邊又不忘追問傷勢。 云裴錦垂眼壓下唇角的幾分笑意,聽著女兒兇巴巴一連串的追問,實在沒忍住,伸手在她還未完全褪去嬰兒肥的臉頰上輕輕捏了捏。 云棉嘴里的追問戛然而止,她鼓著臉,悶悶地瞪向娘親。 云裴錦笑著又捏了一下,然后才在女兒幽怨的目光中笑道:“看來你皇帝舅舅把你養(yǎng)得很好,就是瘦了點,是不是在宮里沒好好吃飯?” 即使明知娘親是在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云棉在短暫的喪氣后,也還是輕輕趴到娘親沒受傷的那邊懷里,小小聲將這三年里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娘親,你每次寄信都只報喜不報憂……”云棉忍不住譴責(zé)道:“好幾次看到信里說你們又打了什么勝仗,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可我一點都不開心。” mama在她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浴血廝殺,云棉每一天都很擔(dān)心。 特別是當(dāng)她第一次學(xué)騎馬,那是一匹很矮的小母馬,云棉被侍衛(wèi)抱著騎上馬背的那瞬間,那種好像隨時會摔下去的濃重不安讓她整個人都很慌,坐在馬背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保持什么樣的姿勢,又或者該怎么才能讓自己更安全。 后來她甚至在馬兒踢踏著跑起來時險些摔倒,即使被侍衛(wèi)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也還是后怕了許久。 那時候云棉就總是忍不住想,娘親呢?娘親在邊境要騎多久的馬?她會不會也害怕?會不會人太多了馬兒不聽話就摔倒?打仗疼不疼?是不是會流很多的血?娘親受傷了該怎么辦? 好多好多的憂慮,云棉問過舅舅,問過舅媽,問過大哥二哥,甚至問過師父百安國。 他們給的答案都大抵相同:打仗哪有不受傷的? 師父說戰(zhàn)爭就是用人命和尸體去堆積出來的勝敗,云棉不怕戰(zhàn)爭也不怕沖鋒陷陣,但她怕那些堆積的人命中,某一天突然出現(xiàn)娘親的尸體。 云棉每次想到這些都會心慌,會迫不及待想要跑出皇宮跑出皇城,甚至想著自己能長出翅膀一路飛到娘親身邊。 現(xiàn)在她終于來了,可見到娘親的第一眼,對方身上厚厚的布條就刺傷了云棉的眼。 有溫?zé)岬难蹨I輕輕劃過手背,云裴錦低頭,神色溫柔的用指腹擦掉女兒臉上的淚水,又如同小時候那樣伸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拍著作為安撫。 “小棉花別哭,兩軍廝殺,受傷總是難以避免的,不過娘親答應(yīng)你,以后一定保護(hù)好自己,行嗎?”再強(qiáng)大的人,在面對自己的軟肋時,都會無奈,會放低了自己的底線,也會讓堅硬筆直的脊骨輕輕彎曲下來。 云棉把自己埋在娘親冷冰冰的懷里,銀甲堅硬,她捂不熱冰冷的甲胄,卻能嗅到濃郁的藥膏和血腥混雜的獨特氣味。 和三年前那個香噴噴的娘親一點都不一樣。 小郡主突然坐起身,定定地瞪著娘親看了兩眼后,鼓著臉認(rèn)真道:“以后我也上戰(zhàn)場,我也受傷回來,這樣娘親就知道棉棉現(xiàn)在心里有多疼了!” 威脅,赤.裸裸的,幼稚又格外管用的威脅。 云裴錦面色變了又變,最后無奈嘆氣:“等班師回朝后,我一定要去問問云裴殊是怎么給我養(yǎng)女兒的。” 三年前多乖多軟多可愛的小棉花啊,現(xiàn)在竟然會威脅人了,還是這么直白有效的威脅,讓她不妥協(xié)都不行。 用來敘舊的時間并不多,在特意找軍醫(yī)確認(rèn)了好幾次,娘親的傷口在修養(yǎng)期間的各種注意事項后,云棉就不得不面臨一次長久的分別了。 她站在毒辣的日頭下,即使汗水順著眼眶黏膩滑落,她也忍著眼角的刺痛沒有眨眼。 “小棉花,二哥就送你到這了。”半大的少年站在馬車旁,逆著光朝她輕輕笑了笑,溫聲叮囑道:“以后沒人幫你收拾爛攤子,少去戲弄旁人,要是有什么缺漏或是想要的東西,就給我寫信,我到時命人給你送來。”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說:“若你在邊城待的不習(xí)慣,或是想我們了,只要說一句,我們就來接你回家。” 云棉不斷地點頭,二哥說一句,她就乖乖點頭應(yīng)下一句。 以往總覺得二哥絮絮叨叨的叮囑聽了好多遍能夠倒背如流,現(xiàn)在聽著卻生怕他說完這句就不再往下說了。 于是她頂著烈日眼巴巴地看著二哥,像只即將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仰著臉期待他能夠再多說些,這樣就能再多陪她一會。 可二哥的手只是拍拍她頭頂,溫和的嗓音中藏著幾分不舍:“小棉花,我走了,你在邊城多聽姑母的話,也切記別讓自己受委屈。” 他上了馬車,車簾隨之落下。 隨著車夫的一聲命令,馬車緩緩前行,云棉一個人被他們一點點一點點拋在身后,直至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云棉并不是特別堅強(qiáng)的小朋友,當(dāng)初娘親領(lǐng)兵出征的時候,她就在舅舅懷里哭得停不下來。 如今雖然長大了一點,但這次的分別……她還是趴在娘親懷里碎碎念難過了好久。 “小棉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云裴錦被女兒軟糯糯的絮叨念得頭疼,忍不住伸手去戳她鼓鼓的臉頰,“況且這又不是永遠(yuǎn)都見不到了,說不定年前我們大勝一場,年底就能班師回朝呢?” 云棉覺得自己一點都沒有被娘親安慰到。 她生氣地雙手環(huán)胸抱住,眼神都變得兇狠了幾分:“娘親你現(xiàn)在都傷成這個樣子了,軍醫(yī)伯伯還特意叮囑說你要修養(yǎng)三個月才行,三個月就離過年不遠(yuǎn)了,怎么可能大勝嘛?我已經(jīng)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騙到的小孩子了!” “是嗎?”云裴錦拖長了語調(diào),而后突然輕“嘶”了一聲,面色痛苦地捂住傷處。 云棉:“!!” 她慌張地愣了一瞬,回神后轉(zhuǎn)身就要跑去喊軍醫(yī)。 結(jié)果人剛跑出門,就敏銳聽到身后那一聲沒憋住的輕笑。 云棉:“……” 剛才還兇巴巴說自己不再會被輕易騙到的小郡主僵硬地轉(zhuǎn)身,不滿地瞪著正光明正大偷笑的某人,深吸氣,而后憤憤:“娘親!你真是太過分啦!!” 在女兒憋屈的怒吼聲中,云裴錦瞬間收斂笑意,而后詫異回望她,一臉無辜:“小棉花,你在說什么?誰過分,怎么過分了?” 云棉:“……” 好氣! 娘親不是戍邊大將軍嗎?不是當(dāng)朝長公主嗎?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幼稚啊!! 云棉覺得當(dāng)年五歲的自己都比現(xiàn)在娘親穩(wěn)重成熟! 系統(tǒng)蹲在一旁卻慢悠悠的對宿主說:“棉棉,不用覺得,當(dāng)年你五歲的時候,的確比你娘親成熟穩(wěn)重了那么一丟丟。” 系統(tǒng)可不會忘記云裴錦當(dāng)年在皇城那段時間惡趣味捉弄自家宿主的一幕幕。 所以說后來云棉也喜歡惡趣味去捉弄別人這事,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吧? - 云棉一開始說要留在軍營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是在胡鬧,可當(dāng)云棉拿出自己央求皇帝舅舅特意寫的不那么正式的“圣旨”后,這些叔叔伯伯們的態(tài)度就變了。 他們不覺得云棉胡鬧了,轉(zhuǎn)而覺得大慶皇帝在胡鬧,甚至仗著天高皇帝遠(yuǎn),拿著那封圣旨梗著脖子罵了好幾聲“添亂胡來”。 他們罵的時候,無辜又年幼的小郡主就乖巧坐在一旁,等他們罵完了,還乖乖給他們一一添茶倒水,生怕他們口渴罵不動沒發(fā)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