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難為 第37節
韓伯爺今兒是真的高興, 女兒誤打誤撞沒嫁成二皇子,反而救了自己一命,那二皇子被貶, 早已失去了圣心,錦鄉侯府都忍不住想撇清關系呢。外甥女家人丁稀少, 他看了孟玨一眼, 舉杯道:“好妹夫, 來,我們再喝一杯。” 娘親舅大, 這見舅如見娘,韓伯爺瞇了一口酒, 自己到時候也跟著討好。 孟玨則對下人吩咐:“再切一盤上好的羊rou來。”說完又看著韓伯爺道:“鮮嫩的小羊羔子可口的很, 大哥可要多嘗嘗。” 韓伯爺笑著點頭。 男人們推杯換盞, 女人們都在一處吃酒,永寧郡主正和韓婉說起蕊娘的嫁妝,韓婉對這個倒是不cao心:“從她很小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攢了, 只是不知道多少合適?嫂子, 你可知道郭家是準備多少的?” 郭妙儀堂姐郭令儀已經指婚給四皇子了,就在七月完婚, 家中也是準備的如火如荼。 永寧郡主看了兒媳婦郭妙儀一眼, 就道:“這你要問她了。” 郭妙儀不冷不熱的道:“我jiejie原本是準備一百六十抬, 但聽說王家是準備的一百二十抬, 所以我伯母她們特地定了更深的箱子裝嫁妝。” 韓婉笑道:“那敢情好,咱們總不能超過嫂子去。” 郭妙儀挑眉, 永寧郡主卻是知曉孟太保和孟大司空兩任為官, 掌北府軍多年, 都是位極人臣的高官,這些錢財幾乎都到了孟玨手上,韓婉又是個點金高手,據說孟玨在宣府為官時,她就置了幾間鋪子,轉手上萬兩。 孟家別看官位不顯赫,實際上家中豪富,只是韓婉平素簡素打扮,蕊娘也是淡雅可人,所以看不出來。 蕊娘和她們在一處用飯,當然能感受到郭妙儀的不爽了,甚至是極大的不爽。 但她越不爽,自己就越高興,可轉眼想來這些居然是因為靠著嫁給六皇子才擁有的,她并不開心,但她想起了龐太后。 是啊,為何女人的道德感就這么強,先帝殺了竇氏和四個兒子,前期靠龐家的勢力,后來上位后,還想悄悄立別的女人的兒子,人家還不是安穩到老。 和好人交往,有底線是對的,對于沒有底線的人,她憑什么還要有道德? 轉眼眾人的話題在五皇子妃身上了,蕊娘問道:“這個寧安侯的女兒我聽說和皇后娘娘有些關系,不知道是不是?” 韓老夫人點頭:“是這樣,寧安侯夫人和皇后是表姐妹的關系,小時候她也是在宮中長大的,后來才出宮去。” 韓婉心道大抵是沒有女兒在,五皇子妃另有其人,并不是桂家的女兒,曹慈是六皇子妃,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安排的,居然錯位了。 上輩子桂家的女兒似乎沒嫁給皇室,她曾經聽皇后抱怨過那位桂姑娘年輕守寡。 現下她看了女兒一眼,又笑道:“我看是皇上賜婚的人選,肯定個個都好,就只有你,成日家在家中我嬌慣你,只怕你最難相處。” 永寧郡主卻是頭一次幫蕊娘說話:“要我說姑太太也是太cao心,蕊娘在宮里能讓太后娘娘喜歡,這就已經是不容易了,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伶俐。” “舅母萬萬別夸獎我了,依照我看,要說伶俐,誰比得上表嫂。”蕊娘看了郭妙儀一眼。 郭妙儀有些慌張,地位的改變,帶來的則是大家重心的改變,以前她是泰安伯世子夫人,蕊娘不過是伯府表姑娘,自然以她為尊。如今人家已經是準六皇子妃了,她的地位又低了,現在連婆婆都開始夸蕊娘了。 這成婚真的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若是韓嫣沒跟姘頭跑,哪里輪得到她? 但現在木已成舟,郭妙儀雖然不認慫,但也不敢似以往那樣肆無忌憚了。 可回家之后,郭妙儀心里不得勁,正好接到娘家的帖子。她和永寧郡主說了一聲,就往娘家跑去。 在以前永寧郡主對郭妙儀那是千萬都看的上,覺得她比蕊娘出身要好,關系親近,人也明快。現在進門之后,卻有些相看兩生厭,她的性情太過剛強,把兒子欺負的苦不堪言。 雖然平日也在自己這里奉承,可人是嫁進來了,心卻在魏國公府。 韓伯爺和永寧郡主平日合計,現下儲位未定,沒有嫡出皇子,皇后據說近來身體不好,這些皇子們誰上位還說不定。 論親近,當然是六皇子比四皇子更親近。 四皇子繼位,便宜的是魏國公府,魏國公數個兒子,哪個都想分一杯羹。而六皇子繼位,便宜的是孟家,但孟家爺倆只擅長打仗,他這個舅父和兒子這個表兄可不就都得到了重用嗎? 這點親疏關系還是得分的。 郭妙儀當然是更看好四皇子的,如今大皇子被圈禁,二皇子遭貶斥,四皇子子以母貴,其母在貴妃位,若是堂姐做了皇后,她就不怕蕊娘了。 郭令儀今年十七歲,寶相莊嚴,很有魏國公府女孩子們少有的沉靜。 她不過半年就要嫁進宮中,房里都是一片紅彤彤的,這個時候見到郭妙儀,難免欣喜:“meimei,你來了。” “正是,我聽說伯母要辦花宴,這不我就趕回來了,順便來瞧瞧jiejie。” 哪個要成親的女子不是盼著和對方恩愛長久。 郭妙儀遂提點道:“王家不過是因為她祖父是兵部侍郎,她才能被選為皇子妃,實際上和你根本沒法比,等她先進門了,您再壓軸。” 郭令儀卻搖頭:“都是妯娌,說什么壓不壓的,我看meimei你要改改你那個好勝心了,我知曉你是好意,但是我不愿意如此。” 郭妙儀也是無可奈何。 …… 蕊娘在年節下,白日聽戲玩耍,晚上卻為一塊玉佩打絡子,這是她和六皇子定親以來,六皇子的生辰。以前關系平平,為了不讓人誤會,肯定不會關心陌生男人的生辰,但現下她們是未婚夫妻了,蕊娘就不能裝不知道。 這天下間所有的夫妻關系都要經營的,即便是九天玄女下凡,還這么高高在上,指望人家多親近你也不可能。 但也不能太過熱情,所謂上桿子的不是買賣,求而不得,才能讓女方永遠保持優勢。 流螢從外面進來,見蕊娘手里的這塊玉佩,不禁笑道:“您選的這塊玉可真好,白玉無瑕,偏偏又不是死白,觸感如凝脂一般。” “若是太尋常,又怎么好送人呢。”蕊娘拿在手里看了看,繼續用黑色的絲線打著流云蝙蝠結。 莫說蕊娘在替六皇子準備生辰禮物,特意選了一枚極好的玉佩,六皇子也想著要送點什么給蕊娘,畢竟蕊娘的生辰就在他的下一個月,還是及笄。 送女孩子無非就是首飾、胭脂水粉,這方面他當然想請教四公主,可惜他和四公主關系并不是很好。四公主性情冷淡,沒有他性情活潑,嘴巴伶俐,在賢妃那兒,原本別家都是女兒討巧,他們這里卻是他更受親娘厚愛。 和關系不親近的meimei討論這些,反而于蕊娘名聲有礙。 關鍵時刻,他能夠找到的人居然是小郡主悅兒。 悅兒見到六皇子過來,原本想從繡凳上下來,但是看了龐太后一眼,又立馬正襟危坐。還是六皇子陪太后請安完,才道:“皇祖母,孫兒想帶悅兒出去玩玩。” 龐太后自己不太講親情,但是很樂于見到六皇子這般友愛手足親人,故而笑著揮手:“你們玩兒去吧。” 等帶悅兒出來,他才說明了來意。 “悅兒,你心心jiejie平時都喜歡什么樣的東西?” 悅兒想了想,搖搖頭。 六皇子拿出一顆桂花糖給她:“喏,再想想悅兒,你若替舅舅出了好主意,舅舅明兒帶你去看花燈。” 悅兒平日乳母嬤嬤們都不讓她多吃糖,現在含著桂花糖,嘴里含含糊糊道:“心心jiejie她,她好像很喜歡戴耳環吧,她還跟我說她是耳環富翁,有時候一日換好些耳環。” “是嗎?”六皇子平日倒是沒有多留心,只覺得每次看到她都覺得氣韻讓人非常想靠近,很是舒服。 悅兒指著自己道:“我可是最喜歡心心jiejie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呢?” 六皇子燦然一笑:“若是她喜歡,那還真的多謝你了。等過幾日,舅舅就送花燈給你。” 悅兒拉了拉他的袖子:“舅舅陪我玩過家家去吧,我最近可會打小算盤了,今天你當小二,我要做掌柜。” “喏。”六皇子生無可戀的道。 …… 但是在他生日當天收到蕊娘送的白玉雕花佩后,六皇子立馬就很歡喜了,但一想自己原本準備送十六對耳環給她,但是收到玉佩后,又準備來個大的。 因此,他讓門人又去,準備在蕊娘及笄當日早上送過來。 這個時候蕊娘還在夢中,她回家之后,充分懶了起來,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能睡懶覺絕對不會早起。 “姑娘,六殿下派人送的禮物過來的,好幾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畫屏笑嘻嘻的。 蕊娘聽了這話,也很好奇,披著被子,讓人開了匣子,居然滿滿當當的都是耳環。 第46章 妖女 ◎妖女◎ 蕊娘的及笄禮辦的頗為隆重, 正賓請的是外祖母韓老夫人,贊者請的是永寧郡主。蕊娘今日一襲妃紅蹙金牡丹花鸞尾長裙,額間貼了同紋樣的花鈿, 蓮步輕移到正廳,盈盈下拜, 容色傾城。 曹國公夫人樂呵呵的和建安侯夫人道:“也難怪三品官的女兒也能做皇子妃了, 還真是才貌雙全。” “是啊。”建安侯夫人還疑惑曹家人怎么不生氣。 殊不知曹家人也是該爭取時, 毫不猶豫,爭取不到后, 也立馬認慫。怎么,你還敢和皇家叫板?曹國公世子夫人是龐氏女, 韓老夫人人家是太后親meimei, 親meimei可比侄女親。六皇子可比晉王世子要更有勢力。 建安侯夫人又聽有位夫人道:“當年人家說‘生男無喜, 生女無憂,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如今看還真的是這樣,孟家如今看來是真的要起勢了。” 這位楊夫人也是靠著嫁人,從此身份地位大不同, 素來以侯夫人自居, 但是見蕊娘被指婚給皇子,在心里把蕊娘的身份挑剔了一百遍, 覺得她做皇子妃不配, 甚至她認為像蕊娘這樣身份的人, 應該嫁給同等的指揮使或者某個武將才是應該。 可這世上誰是應當, 誰是不應當呢?也很難說的清。 誰家往上面數幾代,不是窮苦出身。 蕊娘的一縷頭發挽了上去, 韓老夫人為她插了一根白玉笄, 孟玨無不感慨道:“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韓婉則招待賓客們, 她已經數年不曾回京,原本大家都知道她病的很重,現下養了幾個月才出來,本以為她病懨懨的,哪里知曉她看起來如嬌花照月一般。 說起年紀,孟玨比韓婉還小,二人實在是看起來宛如一對金童玉女,甚至孟玨對韓婉體貼非常,看的這里的夫人們都心里發酸。 韓婉曾經在閨閣中也很有名,現如今的曹國公世子夫人是她表姐妹,二人多年未見,倒是坐在一處很說的來。 “難怪你當初要嫁給孟將軍的,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話可別讓他聽見,他這個人臉皮厚。” “如今看你這樣,才知曉你是真的過的好了。你們家蕊娘我是真的喜歡,太后也是贊不絕口,咱們倆論親是表姐妹,我家大姐兒也嫁給了宗室,將來可要多往來才好。”曹世子夫人笑道。 韓婉自然應好,又道:“我們蕊娘嘴里一直說曹大jiejie很好。” 外面很是熱鬧,蕊娘苦惱的看著這滿滿當當的耳環,恨不得一盞茶就換一幅。她平日對釵環倒好,只耳環這里,尤其最愛搜集,平日首飾盒子里最多的是耳環,沒想到這么細小末節的事情他居然能發現。 姑娘家最容易被這么小細節打動,蕊娘都忍不住撫弄自己的頭發,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留心自己嗎? 本來她一直以為他年紀還小,對自己不過跟漂亮物件兒的喜歡一樣,興許日后就拋諸腦后,沒想到他居然這樣留心自己。 及笄之后,蕊娘又接到寧安侯府桂家老夫人七十大壽的壽宴,這一次出門,她就不再是那個曾經只能偏坐一隅的小姑娘。 不過才隔了一年,人生之際遇真的難說。 這番受用,非常人能夠消受,也難怪許多人剛得權利時容易飄飄然,如此之際,她就愈發謙遜。 在此,她還見到了寧安侯的女兒桂姑娘,這位桂姑娘禮數是周到的,就是有些清高,她似乎對于要嫁給五皇子的事情極為不耐,有人奉承,她的臉上冷淡的很,還是她母親出來說她前幾日得了風寒,身體不適才如此的。 蕊娘心想這無論如何都賜婚了,她這樣的態度若是傳進去宮里去了,恐怕也是不好。 寧安侯府的綠梅已經是要凋謝了,蕊娘摸了摸枝干,忍不住對流螢道:“我們襄陽府有一處也是有綠梅,沒想到京中也有。” 忽地有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這是我爹從南邊移植過來的,綠梅骨骼清奇,紅梅也太俗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