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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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未嶼一遍又一遍地背著單詞和釋義,從前的逃避和厭惡,如今都被另一種情緒代替,他不得不承認(rèn),即使他再不愿意把自己的情緒捆綁在溫淮騁的身上,他還是因?yàn)闇鼗打G而開始接受英語了。 課間cao的時候,蘇未嶼跟在隊(duì)伍的末尾,看著溫淮騁拿著班牌站在最前面帶隊(duì),盡管今天的太陽被陰云遮蓋,蘇未嶼仍然覺得他的身上是帶著陽光的。 廣播里播放著伴樂,蘇未嶼無知覺地擺動著四肢,憑著并不深刻的印象做著cao,勉強(qiáng)還算得上姿勢準(zhǔn)確。而身旁的幾個男生則無不列外都在蒙混過關(guān),十幾歲的男孩子們,有著自己的一套酷哥理論,總覺得這規(guī)規(guī)矩矩的課間cao動作怎么看怎么來得讓人羞恥。 但溫淮騁不一樣,作為班長又是領(lǐng)隊(duì)人,他不得不站在隊(duì)伍最前面領(lǐng)cao,而他的動作也總是標(biāo)準(zhǔn)又漂亮的,絲毫看不出扭捏和尷尬。 蘇未嶼從前不在意這些,也無所謂動作標(biāo)準(zhǔn)與好看,他總是被默認(rèn)為班里的異類,因此,也沒有人要求他在這種地方多么合群,即使他只是站著不動,也并沒有人會來在意,連輪班查cao的 紀(jì)律人員,見了他也往往默契地裝作沒看見。 有時候他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又或許,他本身就注定會是一個異類。 一個不會被社會容納的人,一個被認(rèn)為注定叛離眾人的人。 可是現(xiàn)在,他沒有想那么多,就像早晨看著那些被標(biāo)注出來的英語單詞一樣,他看著最前面只能看到一個背影的溫淮騁,安安靜靜地跟著他做著每一個動作。 沒有人舍得拒絕這種溫暖的存在,蘇未嶼想,他也不例外,盡管他無法擁有。 英語課是下午第一節(jié)課,蘇未嶼記著早上張麗的話,一下午自習(xí),去了趟廁所后就往辦公室走去。 只是才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了里面溫淮騁的聲音。 蘇未嶼腳步一頓,一時猶豫要不要現(xiàn)在進(jìn)去,然而猶豫的這片刻間,里面?zhèn)鱽淼膶υ捵屗麖氐字棺×四_步。 “這幾天下來覺得怎么樣,相處起來可以嗎?”申輝用手?jǐn)Q開手里的保溫杯,問。 “挺好的,他話不多但其實(shí)挺好相處的。”溫淮騁手里還握著一支紅筆,替申輝改作業(yè)本上 的選擇題。 “真挺好相處的?高一那會兒,可是隔三差五就有人和我反應(yīng)他不好相處,找我調(diào)位置。”申輝大概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蘇未嶼往好了說,語氣頗有些稀奇。 溫淮騁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說:“他脾氣挺好的。” “那就好,之前喊你看著點(diǎn)他,也是怕他新到一個環(huán)境里不適應(yīng),他身上已經(jīng)背了個處分,要是表現(xiàn)正常,后面也方便給撤掉,要是再背個處分,到時候自主招生什么的都會有影響。這個孩子,我教了他一年也沒摸準(zhǔn)他的性子,明明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吧,心思卻藏得深,家長會也從來沒見他有什么長輩來過,聽說是很小就沒了父母,也是可憐。”申輝嘆了口氣,蓋上杯子。 溫淮騁自聽到那句沒了父母后就抿緊了唇,他想過也許蘇未嶼的家庭并不美滿,甚至可能有些糟糕,所以才會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個性格,但他沒有想過,蘇未嶼會是一個人長大的。 那意味著什么,溫淮騁并不敢深想,只覺得好像只要往那想去,心口就會產(chǎn)生一種沉悶感。 他改好最后一本練習(xí)冊后就拿著筆和申輝打招呼離開,步履匆匆卻在走出辦公室大門的那一刻被面前人的目光所定住。 蘇未嶼在聽到溫淮騁和申輝說完最后一句話時便想離開,卻不知道為什么怎么都邁不動步子,直到看著溫淮騁從那扇門出來,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才終于有了力氣一般,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溫淮騁直覺不能讓蘇未嶼就這樣離開,幾步跟了上去,攥住蘇未嶼的手。 “我……” 脫口而出的“我”后面卻又戛然而止,溫淮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緊張,又該說什么,或者說解釋什么。 而蘇未嶼只是沉默地掙開他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在蘇未嶼的眼睛里看到不加掩飾的情緒流露。 是溫淮騁不曾體會過的一種痛楚。 蘇未嶼一路下了樓梯,腳步不止又跑到了早已廢棄不用的學(xué)校后門,翻過并不算高的圍墻出了校。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腦子里還如電影般回放著方才辦公室里的對話。 所以一切都是被刻意的嗎? 借他英語試卷,給他買胃藥和牛奶,甚至說要和自己做朋友,還答應(yīng)給他輔導(dǎo)英語,原來都只是因?yàn)樯頌榘嚅L而不得不接受的來自于班主任的囑托嗎? 溫淮騁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學(xué)生啊。蘇未嶼有些惡意地想,可又很快想要抹殺掉這個想法。他也沒有做錯。只是多少顯得蘇未嶼這些日子的多慮有些自作多情。 不知道走了多久,彎彎繞繞走進(jìn)了一個巷子,耳邊是嘈雜的人聲與鍋鏟乒乓的聲音。蘇未嶼 看了眼左右,覺得有些眼熟。 “喲,小孩,逃課了啊?” 聽見這個聲音蘇未嶼動作一僵,終于想起了這個地方是哪。 在左右都是沙縣、小炒一類的餐館之間,夾著一道一米來寬的卷門,卷門后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深幽樓道,此刻,那個喊住蘇未嶼的人就站在卷門前,手里拿著一塊歪歪扭扭寫著“灑吧”兩字的斑駁舊黑板正往卷門前面的釘子上掛,嘴里還含著半只沒燒完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