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幾天京市正在和兩家意向客戶談簽約的事兒，這兩家意向客戶來頭不小，陳璐深知憑自己的本事想要拿下對方恐怕還欠點火候，于是求助于路總。

    路楠也就從余安市飛回京市。

    而余安市那邊沁云酒業的證照注冊已經全部辦妥，現在最重要的是產品研發進度，這部分工作對林燕來說難度不大，所以林燕這次沒跟路楠飛，反而留在余安進行人力物力的統籌調度。順便還可以考驗一下已經跟了林燕半個月的小姚和小黃現在的工作能力有沒有長進。

    小姚抱著文件進來，恭敬地說：“路總，7某1和全某家的合同已經簽完回傳了，這是他們首批采購方案，其中包含了我們公司現在三大品類所有產品。”

    路楠接過來，順手翻了翻，然后嗯了一聲：“后續的事情不用向我匯報了。把這個發給陳總，她會和生產線那邊溝通出貨時間的。”

    “好的。”小姚在心中暗暗記下簽大客戶之后的流程，以便未來更好地應對。

    小黃緊隨其后地匯報：“路總，秦先生那邊已經試調了幾款比較成熟的預調雞尾酒。明董問您哪天回余安。”

    “明董已經到了？”路楠問了一句，沒等小黃回答，接著說，“確認一下我在京市是否還有其他未完成事宜，如果沒有重要又緊急的事，就去安排今晚或者明早的飛機。”

    小黃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么，一旁的小姚十分伶俐地應下：“好的路總，我和黃昕再對一遍您的行程，然后馬上去訂機票。”

    “嗯，還有什么事兒么？”路楠抬眼。

    “沒了，我們先出去了。”

    出了路總辦公室門。

    小黃看起來還有點兒不服氣。

    小姚看了對方一眼：“林助理之前就和我們強調過，跟路總匯報工作，要盡量簡潔明了。像剛才，如果是林助理匯報，一定會直接說：秦先生他們團隊已經調試了五款比較成熟的預調雞尾酒，明董接到消息已經搭乘今天中午的飛機去余安了，路總接下來在京市暫時沒有必須要出席的活動。而不是路總問一句才答一句。”

    “我……”

    “不用謝我，咱們各憑本事爭取職位，我可不是幫你，我這是為路總節約時間。”小姚干脆利落地丟下這句話。

    小姚和小黃之間的競爭路楠看在眼里，當晚見到林燕，她開著玩笑說：“小姚做事能力強，嘴巴不饒人。小黃為人處世更和緩一些，不過不太敢拿主意。要是兩個人能綜合一下就好了。”

    林燕客觀地說：“其實她們兩無論哪一個，都比我當初剛跟著您的時候要強多了。假以時日她們適應了您的工作節奏和工作風格，就能很好地給您打輔助、做配合。”

    路楠唔了一聲：“是這個道理，不過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先這么看著吧。”

    她現在，也沒有從前那樣的時間和精力，一點一點地去帶身邊的人，這兩個如果不適合，那就再換。

    “說說秦棲他們這陣子的成果吧。”

    林燕正色道：“好的，目前調酒師團隊在我們現有的碳酸飲料口味基礎上選擇了五款進行調試……”

    “這五個口味分別是：白桃味、青檸味、柑橘味、葡萄味以及鳳梨味。這幾款碳酸飲料原本的口味就比較香甜，和芝云酒搭配之后，其原本的芳香物質并沒有被掩蓋。我們嘗試了明董提供的各個年份的基酒，發現勾調過程中，并不是年份越久的基酒效果越好。年份太陳的基酒酯類和醇類成分更復雜，在調制過程中控制變量也就更難一些，經我們試驗，用于勾調雞尾酒的基酒最好是不要超過兩年份的，并且我個人認為，是以貯存半年甚至更短的時間為最佳。”秦棲面對兩位甲方，有條不紊地匯報近半個月的工作進度和成果。

    明董反問：“半年的基酒就可以了？”

    秦棲點頭：“雞尾酒的基酒和白酒基酒選擇標準不同，我們說半年，還是因為明董您提供的基酒中時間最短的也是半年。所以在接下來的調試過程中，我們還希望您可以提供比貯存半年時間更短的基酒。”

    明董大喜：“這沒問題，我一會兒就讓人去酒窖取酒，從一個月的開始取，二三四五六個月的全部安排上。”

    也無怪乎他會這么高興，因為沁云雞尾酒需要的基酒年份越短，他們的生產成本就越低、產能受限的情況也就越不容易發生。

    “路總有什么想法么？”秦棲見另一位甲方老總并未露出什么喜色，忍不住問到。

    路楠點點頭：“我個人覺得基于我們對產品的定位和未來的定價，目前試調的雞尾酒口味還可以更豐富一些，比如說車厘子味、莓果味……還有，不要僅僅局限于果味，是否可以嘗試花香口味呢？玫瑰、丹桂、茉莉這些口味入酒水飲料的情況也很普遍。當然，我只是說一說自己的想法，剩下的，就需要各位專業人士繼續努力了。”

    秦棲看了同伴們：路總，這是給咱們出了難題。不過進行更豐富的口味調試代表了有更多的試驗機會，對咱們團隊來說也是難得的機會，可以花著‘金主’的錢做平時因為經費受限而不好大手大腳下手的試驗。

    “您說的對，是我們對產品口味的想法太局限了。”秦棲笑了笑。

    秦棲原先和路楠只是點頭之交，只是聽爺爺說過他這位忘年交能力出眾，在品鑒白酒方面有很強的天賦。現在么，能力和天賦還沒看到，不過要求倒是真不少啊！

    第695章

    ‘歡送’走甲方大佬們， 秦棲拍了拍手：“各位師哥師姐，剛才路總的要求已經很明確了，人家對我們的創新能力有所懷疑， 咱們得加加把勁兒， 爭取五一假期之前調出更多的新款。等到沁云酒業的產品面試，咱們團隊在國內白酒預調雞尾酒這一領域可就搶占了先機了！”

    “來吧， 一個字，干！”調酒師團隊的人振奮起精神。

    平心而論，他們不怕甲方提要求，就怕甲方表面上說沒什么要求， 等出了一定成果之后開始挑三揀四、推翻他們之前的努力。

    另一邊，明董忙不迭地打電話安排酒廠盡快將今年的新酒運送一些過來。

    結束通話之后， 他問自己的外甥女：“怎么樣， 這半個多月有什么收獲？”

    “目前雞尾酒這邊進展不大， 沒什么收獲。不過我每天進進出出，看到沁然碳酸飲料成品倉庫出貨量那是相當大！舅，我有點兒擔心。”吳影欲言又止地說。

    明董一下子慎重起來：“擔心什么？是發現什么不對勁的了？”

    吳影搖搖頭：“不是這個。我是擔心，一旦咱們和沁然合作的雞尾酒銷量上去了， 咱們的基酒估計會不夠用， 到時候可怎么辦？”

    明董原本想笑話外甥女異想天開、杞人憂天，但轉念一想：底度數酒精飲料雖然在價格方面和中端以上的白酒完全沒有可比性， 但是從銷量方面來說， 前者是后者拍馬都趕不上的！沁然的路總在酒水飲料推廣方面簡直堪比點金手……嘶，路總可不像是會想不到這個問題的人，她一直沒有提出來， 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緣故？我得好好想想！

    ……

    林燕跟著路楠進了辦公室：“路總， 關于預調雞尾酒除了口味方面， 其他譬如口感等等，您沒有什么建議嗎？”

    別人不清楚，林燕卻深知路總在品酒方面有多厲害。

    路楠笑了笑：“要是想要挑毛病，確實可以挑出一堆，比如說甜度、澀度、酒香等級……這些都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不過預調雞尾酒的定位應該是成為中高端啤酒成為競品，成為年輕人日常聚會小酌的選擇之一。不同的產品定位和定價決定不同的目標消費群體，所以不能用貴價白酒的要求去要求它。”

    反正她重生前已經看到了酒水行業的大趨勢：年輕化、時尚、微醺。

    林燕受教地點點頭。

    路楠又說：“秦棲他們團隊有真本事，不過先前沒有相關經驗，思維還有些局限。你多盯著點，等芝云酒和碳酸飲料的勾調成功之后，讓他們著手試調其他香型的白酒。”

    “我之所以選擇芝云酒，是因為對方的品質有保障。但是芝云酒產量有限，等我們的預調雞尾酒上市之后，明董這邊的存貨大概率支撐不了多久能。屆時，沁云酒業可以順勢向云貴川地區以及其他白酒產區購買基酒。今年315晚會的曝光，使得許多中小酒廠面臨生存困境，咱們上半年沒有多余的錢財支持大動作，不如先穩扎穩打把預調雞尾酒做好，下半年或許會有其他白酒廠‘愿者上鉤’。”

    林燕不解地問：“但是也會有許多白酒廠模仿我們的產品吧？”

    “從零糖碳酸飲料開始，我們不是就一直被模仿嗎？學我者生、似我者死。國內的市場這么大，遠不是我們一家可以吃下的。只要我們把控品質、不斷創新，其余競品的威脅性不值一提。再說，只要拿下白酒預調雞尾酒行業標準制定權、把該申請的專利都申請了，咱們還能吃到知識產權的紅利呢。”

    路楠也不是全然想做個‘圣母’。

    只是她不久前從明董那兒聽說楊國華已經狗急跳墻，在白酒行業內散播關于‘白酒塑化劑風波’和‘白酒勾兌風波’都是她策劃的‘謠言’（要命的是，這的確不是謠言）。

    明董原話——“我是不信啦，但是楊國華拉著人就賭咒發誓，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難保其他人不會被他蒙蔽。”

    盡管名白酒中的大部分企業都避過了兩場風波，但是白酒行業中小企業損傷無數，為了避免成為行業公敵，路楠認為，給這些中小企業做個示范，讓他們看到另一條發展道路=適當的施恩，是有必要的。

    林燕了然：“這些白酒中小企業從315之后便開始主動整改，此后的產品品質相對有保障。我們需要的基酒恰好對貯存時間要求較低，從這一點來說，我們下半年完全可以用他們今年的新酒。到時候既為部分白酒小廠子解決了銷量，又能夠保證我們的預調雞尾酒有穩定的產量！”

    “就是如此。”

    糾正了林燕的觀念之后，路楠出言肯定對方在這段時間的工作：“我聽說了，前幾天秦棲他們申請試生產用了不少原料，你和老孟那邊的溝通很到位，繼續保持。”

    林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都是狐假虎威。”

    “挺好的。”路楠了然地點點頭。當年她剛到華安市獨立開展工作，也沒少借陳驍這位太子爺的名號，現在被林燕借勢——【果然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微妙感啊！】

    想起陳驍，就不免想到上次他轉述的沈董事長和陳曄舒女士關于雙方家長見一面的提議。

    路楠捏了捏鼻梁，當了這么久的鴕鳥，有些問題還是得面對。

    ……

    黃麗女士五一原本就要從烏城回來——距離路楊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但凡路楊有假期，黃女士都會開車趕回來，她依舊不會說什么寬慰人放松一點的話，不過總是能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至于路父，他的工廠和公司都在余安，路楠想要約他的時間是再方便不過了。

    五一當天，黃女士和路父按照約定時間抵達茶館。

    兩人是前后腳，比起五六年前一見面根本無法好好說話，現如今他們居然能夠坐在同一桌喝茶，這是上輩子路楠重生前都沒見過的景象。

    就算場合不太合適，路楠依舊饒有興致地觀察起雙方。

    別誤會，她不是認為她的父母還有復婚的可能，只是在思考：他們雙方當下能夠維持表面的和諧，歸根結底，是因為什么呢？

    大概是女兒的眼神太興味，路父不自在地干咳一聲：“這么鄭重，到底是什么事？”

    黃女士心中倒是有猜測：“是不是要和我們說你跟小陳的事？”

    “算是吧。”路楠收斂心神，客觀轉達，“陳驍的父母想要見一見你們。”

    路父開口想說什么，路楠卻接著說：“但是我個人覺得，沒什么必要。”

    此話一出，黃女士和路父倒是異口同聲了：“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雙方父母見面意味著什么。代表你們準備插手我們的戀愛進程，代表你們迫不及待地想讓我們締結婚約。但是，我對現在的狀態很滿意，暫時沒有主動改變現狀的打算。”路楠聳聳肩，有些潦草地回答。

    女兒這副架勢，讓路父不由得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路楠垂眼看向茶香裊裊的陶瓷杯：“我的意思是，我人生的進度由自己把控，未來如果有成家的打算，也不希望您二位‘cao勞’。你們只需要像普通賓客那樣，帶著笑容來參加一下就好。所以和陳驍父母見面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想提醒您二位，不要代替我答應任何有關我人生的決定。”

    “路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路父克制著怒氣問。

    就連黃女士也是不贊同的神色。

    路楠點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這是她上輩子就想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

    第696章

    路楠回答：“我知道。我已經考慮很久了， 這番話就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路父輕咳一聲，不甚贊同地開口：“深思熟慮？我看，你這個提議十分幼稚。正月見面的時候， 我觀察過了， 小陳是一個蠻知道禮數的人，你們正正經經談了這么好幾年的戀愛， 算算時間，也應該要進入下一階段了。我想，小陳的父母正是考慮到這個因素，所以主動開口說要雙方父母見面的吧？”

    路父的猜測和陳驍父母的打算確實是八九不離十。

    路楠嗯了一聲：“現在的重點是， 我短期內依舊沒有結婚的打算，不過……也沒有分手換男朋友的打算。所以對于對方家長的提議， 我個人是覺得可見可不見的。不過， 因為工作的緣故， 我之前已經見過他們二位好多次了，也深知對方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與其讓你們在什么場合‘猝不及防’地‘偶遇’，不如由我和陳驍安排一下， 大家一起吃個飯。”

    路楠聳聳肩， 態度相當直接：“只是吃個飯，認識一下而已， 不具有其他任何意義。”

    “對方父母既然要見我們， 那吃飯的時候一定會提出你們的婚事，這是我們華國社會默認的習俗。”

    “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們談談的主要目的——屆時，不管陳驍父母說什么， 你們只要說孩子的事情由孩子自己決定就好。我想， 這很簡單， 而且對于你們來說，這樣的回答也最省心。不是嗎？”

    不可否認，路楠最后這句話，是有點兒傷人的。

    黃女士坐直身子，盯著女兒：“路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什么叫做對我們來說最省心？”

    剛才路父說了這句話，現在黃女士又說了一遍。

    這個時候，路楠甚至還能分神感慨：父親和母親不愧是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的前夫妻。他們真的有許多相似的觀念，比如——執著于對孩子展示他們身為家長的權威。

    只是他們兩人對此的表現形式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