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勝點點頭，去年接手物流倉之后，他發現物流倉原本的組織架構中有不少物流方面的人才，都是令揚和榮寶當時斥巨資挖過來的，但因為源川物流倉在前東家手里一直是粗放型發展、發展定位不明確，這些人才中有好一部分人在公司里頭，要么‘水土不服’、要么搞點副業、要么混混日子，簡直白瞎了八大物流倉優越的地理位置和付給他們的豐厚報酬。

    陳驍繼續說：“我看過了，物流倉的框架完整、去年年中進行了公司架構和人事的調整，下半年開始步入正軌。僅去年下半年物流倉的業績就比前年在令揚和榮寶手中全年總業績要高，年終財報看起來也漂亮。”

    許勝一臉謙虛，眼神中透露出點點驕傲。

    “這其中，沁然的路總貢獻不小，因為我們接手物流倉之后最初幾份奠定發展方向和發展模式的方案都是她給出的。除此之外，還以實際行動為物流倉拓展渠道客戶。”陳驍下了結論，“路總所作所為，固然有想要完成對賭協議的目的，可是不能否認，在物流倉方面，我們源川和沁然的發展方向是一致的、利益也是一致的。”

    沈董事長原本就是假意生氣，現在聽得入神，已經放開了拐杖：“你的意思是，小路對物流倉的發展做出巨大貢獻。”

    陳驍點頭。

    許勝……亦不能否認，遂跟著點頭。

    不過許勝還是要解釋一句，以證明他管理物流倉還是出工出力的、現有的員工們也并非一無是處：“路總介紹的美麗牧場、有機農副食品、萬家集團等等的物流代理合同金額總價其實在整個物流倉業務占比沒有太高。公司員工從去年年中會議之后一直在積極拓展業務范圍，這部分業績占比才是總業績中的大頭。”

    陳驍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把平板電腦遞給父親，上面有物流倉去年的財報。

    沈董事長到了這個年紀，不可避免的有些老花。

    他從兒子手里接過電腦和眼鏡，認認真真地看起來。

    這是陳驍的平板電腦，表格中有加粗標紅的部分顯然是他后續添加的。

    看過之后，沈董事長就明白了：沁然以及沁然介紹的相關業務雖然金額不大，但都是發貨頻繁、倉儲和運輸單價高的優質客戶；除此之外，從標紅的時間點可以看出，物流倉原本銷售員們大約是獲得了沁然相關業務的啟發，沁然和沁然相關業務合同之后，才有副食品運輸、生鮮食品運輸、還有類似萬家集團那種覆蓋一個區域的大型零售百貨集中搞社區團購等等。在此之前，物流倉的業務員們并未從高時效的物流需求著手，拓展業務范圍。

    簡言之，路楠除了提供一開始的發展方案之外，還身體力行地給物流倉指明業務擴展的道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董事長點點頭，“你標注的這幾點，小路不可能不知道。很明顯，她這是有備而來。今晚她的態度雖然不強硬，但物流倉的股份，她是勢在必得的，如果我們不割舍一部分的利益，等到兩年期的對賭協議結束，她大概會把物流倉的股份賣個好價錢。”

    陳驍點頭：“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綜上，路總這次提出要購買8％的股份并不過分，即便加上對賭協議的12％，未來她在物流倉持股達到20％，在我看來依舊屬于合理的范圍。”

    帕累托最優嘛。

    咱不能指望馬兒跑，又指望馬兒不吃草吧？

    現在的路楠可不是當初在源川領工資的路楠了。

    這一點，陳驍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徹底適應。

    許勝賠笑，不再發表任何意見。

    誰知道沈董事長直接點點頭：“你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也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小路的提議勢不可擋唄。嘿，這些事，你們年輕人商量著辦吧。”

    “父親……”

    “老嘍，吃不消熬夜。你們繼續，我去睡了。”沈董事長根本不吃陳驍那一套，他摘掉老花鏡，相當光棍進了房間，關上房門。

    十二點多，陳驍輕手輕腳地打開酒店房間門，發現楠楠還沒睡。

    路楠哇哦了一聲：“你們這個會開得夠久的。”

    陳驍眨眼：“誰讓你給我出了個難題呢……”

    “我不好奇。”路楠一把捏住對方的嘴巴，手動封口。

    “嗯我知道。”

    因為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

    路楠一行人尚且在芝云酒考察的時候，就接到陳驍電話：“路總，關于物流倉股份轉讓具體事宜，我們再面談一談吧。”

    第690章

    結束通話， 沈董事長看了兒子一眼：“怎么著，我聽你這意思，今天還不約不到時間？”

    當下沒有外人， 僅父子兩個。

    陳驍解釋：“今天確實不行。楠楠現在在外地出差。我問了她的行程安排， 我們后天回蓉城，她剛好順路去那兒， 我們雙方可以直接在蓉城洽談。”

    【連人家女孩子現在在哪里都‘不敢’問，真不像我啊！】

    對此，沈董事長只能撇撇嘴：算啦，關于八大物流倉的發展規劃， 倒不是說真的找不到比小路還要專業的人才，但是大概率難找到像小路這樣走一步看三步的全才。就算有， 想要把人挖過來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還要花時間考察對方是否有異心。倒不如同小路合作來得省心。嘿， 這小姑娘的腦子是怎么長的呢？

    驕傲如沈建邦都不得不承認，路楠的個人能力出眾，即便在家世方面稍遜色一籌，但配自家的兒子是完全不遜色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冷眼旁觀這么多年， 兒子和小路之間的戀情一點問題都沒有， 完全不像是要走自己和前妻老路的樣子，也不知道兩個年輕人是怎么平衡工作與私生活的。

    沈董事長心下盤算：明天的晚飯飯局， 最后得問一問陳曄舒， 兩人湊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小路的家長啦。

    ……

    這頓晚飯，他以源川集團董事長的身份邀請ma擔任源川酒水銷售有限公司海外市場高級顧問，表示只要對方能夠為源川酒在北美洲市場銷售提供助力， 完成既定銷售任務， 那么ma本人可獲得豐厚的薪酬以及享受不定時工作制等福利。

    ma本人從米國來華國， 正是為了研究不同社會制度下、不同經濟制度中同類型產品的發展異同點。這兩年，他在華國累積了不少經驗，除了起初在路楠的建議下給林浩宇的nfc果汁飲料公司做顧問之外，其余時間他自己也嘗試在快消品行業進行投資，結果有贏有虧。

    ps：吃了不懂華國行情和不成文潛規則的虧，投資之中虧比盈多。

    可以說，源川集團現如今的提議對ma來說是雪中送炭，只需要付出在米國部分人脈關系，就能獲得豐厚的報酬，還可以豐富他的選題研究，一舉多得。

    “當然，我想我們可以在今晚就談好這份工作的權利與義務。”ma點點頭。

    鑒于ma在中文方面的造詣有限，又因為陳驍在此刻同樣代表了源川集團，所以幫ma審核聘用合同的人自然是陳曄舒女士。

    陳女士并不因為前夫和現任同處一室而感到尷尬，相反地，她十分認真、逐字逐句地看了合同，以一口流利的英語講解給ma聽。

    沈董事長見對方這么鄭重其事，忍不住用川地方言嘀咕了一句：彎酸喲。

    陳女士沒好氣地看了前夫一眼。

    “發生什么了？”ma一臉懵，“哪個菜酸？”

    桌下，陳驍的膝蓋不找痕跡地碰了碰他父親的膝蓋。

    ……

    “六七年前，我完全不敢想象我的父親和母親能夠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吃飯，更別提ma也在場了。”陳驍感慨道。

    路楠笑笑：“此一時彼一時。沈董事長和陳總當年雖然分開的時候各自憋著一口氣，不過畢竟沒有到撕破臉的程度，現在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都有一定影響力，未來說不定還會有什么可以合作的項目，與其花力氣去記恨一些陳年舊事，不如表現得瀟灑一點，讓外人也無法看笑話。”

    陳驍總結：“現在想想，當年我母親有那么重的危機感，其中不乏童昌修（當年華東大區負責人童大區）等人以房地產公司湯總為由，從中挑撥的緣故。”

    那位湯總，也就是沈董事長的女朋友，路楠從前僅在集團年會上見過幾面，從陳驍的描述中可知，對方也不是什么戀愛腦。

    “主要還是董事長提出的校招人才儲備計劃吧，給老一派造成相當大的危機感。”路楠記得，源川的校招是從自己畢業的上一屆開始的，陳驍也是那時候回國的。

    所以說，性格決定命運。

    沈建邦和陳曄舒兩人如果不是這種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的性格，源川集團也不會是如今的規模、陳曄舒也不能年近四十重回職場還能干到今天的職位了。

    陳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剛結束的飯局最后幾分鐘，我父母達成了共識，打算約時間拜訪叔叔阿姨。不知道什么時候方便？”

    路楠真沒想到話題能跳躍到這里，她略顯吃驚地啊了一聲。

    “再等等吧，我五一回家的時候想先和我父母聊聊。行嗎？”路楠有些猶豫地說。

    “好，不急，你慢慢說。”

    ……

    路楠一行人花了兩天時間參觀芝云酒的公司和生產線，憑路楠對白酒行業的了解，她確信先前網上查到的資料和行業內的消息有七分以上是真的——芝云酒雖然規模小，不過品質很可靠。

    路楠的意思是：“……我聽說，源川集團的和諧酒已經鋪貨至國內不少城市的酒吧一條街，作為雞尾酒的基酒。”

    “所以，路總的意思是，我們芝云酒也可以做雞尾酒的基酒，對吧？”這個從原理上來說是不沖突的，只是配方方面需要斟酌、調制，明董又不愿意照抄源川和諧酒雞尾酒現有的酒水配方，所以需要花費一定時間。

    路楠搖頭：“即便明董您現在開始找專業的調酒團隊開始研發調配，也比源川和諧酒慢了最起碼三步。”

    明董有些遺憾地問：“那路總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合作，做雞尾酒，但不是源川和諧酒那種進駐酒吧現場調制的模式，而是直接賣聽裝成品，酒精度數定在8——10度之間。”路楠不疾不徐地講解，“我們沁然先前做了市場調研，目前市面上現有的酒精飲料中，白酒的度數最少也是三十多度，啤酒的度數沒有這么高。十度左右的基本是紅酒和黃酒，這兩種酒類也是十度往上。前者價位相對較高、品質良莠不齊難以分辨；后者并不是年輕消費群體所喜好的酒水種類。”

    路楠笑了笑：“您應該也聽過不少抱怨，現在的年輕人聚會喝酒，喝不習慣白的、黃的，又覺得啤的漲肚子。所以，我在想，是否能生產這樣一款酒——既有相對啤酒而言更高一些的酒精度數，又有相對白酒黃酒而言更好的入口體驗，從價格方面來說更要比紅酒有優勢……那么，將白酒和碳酸飲料結合起來，或許，是可行的。”

    她接著說：“這樣的預調雞尾酒，既能滿足年輕人的消費喜好，從口感方面來說，含碳酸會加快酒精吸收，體感更快更強烈。當然這是理論，具體調配還需要斟酌。”

    明董的眼睛越來越亮，恨不得路總多說點、再多說點。

    不過路楠不是這么快就亮出底牌的人，她點到即止，轉而聊起芝云酒現在的產量和不同年份的出廠價格等等。

    過了一晚，明董的黑眼圈可以作證，他昨晚幾乎沒怎么睡，一直在查國內相關預調雞尾酒的資料，查了一宿，確定：路總提及的產品概念在酒水行業中是全新的！前所未有的！

    這么一想，明董的心火熱起來，生怕自己這邊耽擱久了，行業內其他白酒公司也想到這個絕妙的好點子，耽誤他賺錢！

    路楠卻冷靜得多，她甚至在明董把話題往合作方面帶的時候，還勸說對方不要心急：“我已經看過貴公司的生產線和成品酒品質了，公平起見，明董也應該去我們余安的碳酸飲料生產基地看看。”

    從沁然的生產角度來說，碳酸飲料已經出了聽裝，再新增一條生產線不過是小意思罷了。路楠堅持讓明董也去參觀沁然的生產線，不僅僅是合作誠意，還是展示自身的實力。

    明董恨不得第二天就出發，不過路楠在蓉城還有事兒，一行人多逗留了一天才走。

    明董完全不知道，輕描淡寫多留一天的路總簽了一份九位數的大合同！

    因為金額巨大，路楠爭取到了一個月內分期付款的履約時間，即便現在賬面不夠四億，等到五月，還有經銷商和代理商繼續打款、又有供貨商那邊更長的賬期，向源川集團支付尾款也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

    才和源川簽好股權收購協議，帶著明董和其秘書抵達余安機場，路楠就接到金律的電話。

    對方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因為三月初爆出的假冒偽劣飲料導致消費者集體食物中毒的事件性質惡劣、影響力極壞，在掌握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公安機關已經將主要嫌疑人張某、周某、董某逮捕歸案，會盡快進入案件審理階段。

    金律的意思是，沁然這個案件很典型，沁然法務部的年輕人恐怕缺乏相關經驗，最好是交由他負責。

    路楠當然知道這樣的案子對金律來說，是提高業內知名度的好機會，她與對方半開玩笑地說：“您也帶帶我們公司的法務，給年輕人一個學習的機會。”

    金律表示沒有問題，并說如果路總到時候有空，最好來旁聽一下。

    路楠笑著說：“行，我一定把時間空出來，去看看大快人心的一幕。”

    三喜臨門，就是如此。

    第691章

    如果說路楠對芝云酒的生產環境是比較滿意， 那么明董對沁然碳酸飲料生產基地則是無可挑剔。

    不論是從生產設備、生產制度哪方面來說，明董都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