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說了，路楠本人并不太重視q市乳制品行業協會。

    因為憑沁然乳茶的潛力和今年發展的勢頭，做個區區普通會員根本就沒什么意思，畢竟普通會員在協會根本沒有話語權，她進去做分母？

    但如果是協會的副會長，那就有順勢進入蒙省乳制品行業協會的資格了。

    第658章

    各地不同行業的協會都會有各自的規矩， 譬如：

    市一級行業協會在招收新會員的時候有怎樣的執行標準；

    省一級行業協會是按照怎樣的篩選標準從市一級中挑選優秀企業家；

    全國大區一級行業協會吸納成員的要求則更高了，除了考慮企業規模和銷量，還要考察納稅情況和對社會的回饋情況（做公益、做慈善）等等。

    這些條件聽起來客觀具體， 實則還每每都在最后加一句‘有特殊貢獻可考慮破格吸納’， 也就是說這里頭門道很多。

    如果沒有熟人引薦作保，即便是沁然這樣以黑馬之姿不到半年時間就傲視q市其他同行的企業又怎么樣？

    還不是得乖乖從遞交申請， 從市一級的行業協會開始熬。

    這種論資排輩的‘習俗’在許多時候都無法避免。

    除非……沁然乳茶單品銷量做到全省前十，不然蒙省乳制品行業協會的人并不會將這么一個新品牌放在眼里。

    話又說回來了，沁然乳茶如果做到蒙省前十，其實和全國前十也就沒什么區別啦！

    蒙省歷史上就是游牧民族的地盤。

    至今蒙省依舊保持著半農半牧的農業特色， 是華國產奶量第一的省份，也是振興民族奶業的主戰場， 國內兩□□業巨頭某牛和某利的總部都在蒙省省會。

    然而， 沁然乳茶滿打滿算還沒面世滿半年， 總銷量和其余乳制品比起來自然是沒有優勢的。

    如果給足沁然乳茶全年的時間，從今年的一月一日開始統計銷量，截止到十二月三十一日，不止是路楠和項菲菲， 就連乳茶分公司其余成員也有信心：屆時沁然乳茶匯總的數據一定夠格。

    想來明年元旦之后飲料行業白皮書中關于沁然乳茶又會有一段大書特書的文字， 就像是今年元旦后碳酸飲料行業關于沁然兩款汽水的分析那樣。

    路楠拿著手機，默默地想：【可是， 我覺得那樣太慢了！】

    恰巧她知道這一樣一條規定：市一級行業協會的會長和副會長擁有直升省一級行業協會的‘特權’。

    如果說， q市乳制品行業協會抱團之后是共享信息和一致排外，那么省行業協會能做的事就多了——不夸張地說，如果蒙省行業協會頭一天宣布有什么戰略合作計劃， 第二天股市里相關的企業股價就會出現相應地波動。

    毛副會長既然在晚宴散了之后單獨打這一通電話， 心中就不可能是沒有小算盤的。

    他在電話那頭熱忱地說：“確實如此。不過路總放心， 憑沁然的規模，你們公司今年春季加入咱們協會，一個常務理事的職位肯定是少不了的。”

    路楠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不瞞您說，其實我覺得咱們q市不論從地理位置、自然資源、氣候等等方面來說，都是相當優越的，不然我去年也不會在考察了蒙省諸多城市之后選擇將乳茶生產基地建在這里。只是建廠半年了，現在我有一點疑惑始終沒有解開?！?/br>
    毛副會長覺得，路楠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廢話。

    那么，她的所謂‘疑惑’，一定是有深意的。

    “路總您說?！?/br>
    路楠正色道：“政府規劃了產業園區已經三四年了，招商引資的政策也很優惠，可是這么多年，咱們q市的乳制品一直沒有起色，不過是隨大流給兩□□制品巨頭供貨而已。是因為簽了長期的供貨協議所以無力經營自身的品牌，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她憂心忡忡地補充了一句：“我固然是希望能‘找到組織’、加入協會，可是如果進入行業協會之后反而多了限制和桎梏，對于我們沁然來說，就得不償失了。”

    毛副會長能夠理解路楠的擔心。

    路楠的疑惑，剛好問到了點子上。

    “唉，這事兒說來話長?！泵睍L嘆了一口氣，便長話短說，“十多年前那場讓乳制品行業的奶粉、鮮奶幾乎全軍覆沒的重大食品安全事故路總應該知道吧？”

    路楠嗯了一聲：“知道，從那之后，掀起去國外代購奶粉的熱潮。”

    毛副會長苦笑一聲：“那件事對咱們蒙省各地小品牌乳制品廠家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畢竟連大品牌在市場上的銷量都一落千丈，地方性的小品牌就更不用說了，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咱們q市的各個品牌先后倒閉，我、老孫、老隋……無一幸免。也就是老烏，一直是給某牛供貨的，他們那一派人受到的影響最小。也幸虧老烏當時仗義，他站了出來和某牛集團進行談判，對方在我們q市有了保底采購量，給大家一個喘口氣的機會。”

    路楠贊嘆一聲：“烏會長當時力挽狂瀾，真是救q市乳制品企業于水火了。”

    難怪這么多年都坐穩行業協會會長的位置。

    “是。畢竟他和某牛的老總其實也就是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系，能為我們大家伙兒豁出面子，大家都領老烏的情。當時形勢比人強，供貨價格被壓到極限，這么多年雖然逐年漲了點，不過和你們這樣經營自己品牌、產銷一臺的模式不能比；就和黎總那樣一邊自營、一邊給你們供貨的雙保險模式就更不能比了?！泵睍L的語氣之充滿了深深的遺憾和羨慕。

    【哎！這句話，就有些深意了?！?/br>
    路楠聽懂對方言下之意，她笑著說：“今晚晚飯時間太短，不夠咱們聊的，不如明天我去您那邊坐坐？”

    毛副會長求之不得。

    雙方你來我往、半真半假地吐露一絲絲自己的意圖，整個過程也就四五分鐘。

    通話結束之后，路楠看了看信息——剛才手機振動了兩下。

    信息發件人是今晚才認識的隋理事，對方熱情邀請路楠明天去他公司坐坐。

    林燕接過路總遞過來的手機，很快就看完信息，她擬好路總明日行程：上午去毛副會長的公司、下午去隋總的公司。

    路楠補充了一句：“下午預留一點時間，三點之后再去隋理事的公司。我猜烏會長知道這個消息，至多只能將矜持的態度維持到明天中午?！?/br>
    經過今晚的觀察，路楠覺得烏會長太過于端著架子，而且所圖利益不小！

    相比較起來，毛副會長是既聰明又有野心的人，是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不過鑒于謹慎原則，她打算再觀察觀察烏會長，明天中午預留出的時間段就是給烏會長最后的機會，如果這位老前輩在經營方式和經營理念上靈活變通，她沒有必要花大力氣去幫毛副會長把那個副字摘掉。

    相反地，她可以直接以訂單為籌碼，成為路副會長——誰說，一個行業協會只能有一名副會長了呢？一正二副才是標配吧？

    “好的。”林燕飛快應下。

    “菲菲，你這幾天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跟我一起去這些同行前輩們的公司轉一轉，看看他們現在的生產經營模式，順便去和他們混個臉熟?！甭烽愿?。

    “嗯。”項菲菲用力點頭。

    她們都知道，未來路總不可能長期逗留q市，這邊人情往來早晚還是要菲菲去應付的。

    現在路楠帶著菲菲一起，表現出自己對這位左膀右臂的重視，之后項菲菲和那些老狐貍們打交道也會更為容易一些。

    ……

    次日，路楠在毛副會長那邊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貴賓待遇。

    對方一大早就在公司門口等候呀！

    路楠下車之后三步并做兩步，口中連連道歉：“我來晚了，讓您等了好久吧？”

    “嗐，沒有，我就是下來轉轉，誰知道就這么巧等到路總您了呢！”見了面之后的毛副會長比昨天拿出老窖的時候還要更客氣幾分。

    不得不說，毛副會長這個人實在是太會做人了，他顯然知道現在形勢比人強，誰手里捏著訂單誰就是甲方爸爸。所以他半點不見身為行業前輩的矜持與架子。

    路楠參觀了對方的企業，拋開從昨晚到現在還不到十二小時的時間，毛副會長的企業根本來不及全面造假這回事，就算對方今天一大早真的叫員工搞了些表面功夫，路楠也能看出來：毛副會長在經營公司方面，還是有一些創新的想法的。哪怕這些年依舊給某牛提供原材料，也不妨礙他公司陳列室里頭擺著好幾款乳制品飲料的樣品外包裝。

    路楠心中有了初步的成算，應對毛副會長的時候卻依舊滴水不漏。

    老毛無奈笑著說：“我知道，路總后頭一定還有約，只要您記得，我這邊可是頭一個主動聯系您的、是最有誠意的、是軟硬件方面都能無條件配合您公司生產計劃的，這就足夠了?！?/br>
    聽聽，這話說的多漂亮！

    以退為進！

    要不是路楠足夠理性，真要被這位同行前輩誠摯的模樣給打動了，恐怕分分鐘就要做出‘不去別家，就選擇你們’的決定。

    毛副會長誠邀路楠一行人吃中飯，路楠堅定婉拒。

    才離開毛副會長的公司，路楠的手機就響起了。

    顯然，烏會長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路楠剛剛和老毛私下見過面——烏會長，犟不住了。

    如果說毛副會長是表現誠意，那么烏會長則是用另一種方式和路楠展現實力。

    不過殊途同歸，他們想要爭取的，都是成為沁然乳茶的代工廠，而非區區原材料供應商而已。

    在烏會長口中，他擁有三個牧場，加起來有q市最大規模的奶牛群，這是全市其他所有同行都比不上的優勢，所以成為沁然乳茶的代工廠之后，沁然方面甚至不需要提供鮮奶原料。

    也就是說，代加工模式不是來料加工，直接來樣加工就行。

    這種形式從理論上來講，不僅能給沁然乳茶節約運輸成本，還減少了沁然的采購壓力、提升生產效率。

    路楠沒有提及這其中關于原材料質量標準的問題，反而贊嘆道：“不愧是烏會長，門路就是廣。困擾我們沁然的問題之一就是缺乏長期穩定的原料供應商，如果您有這方面的關系，可真是再好不過了?！?/br>
    烏會長含蓄地笑了笑：“我這無非是年紀大一點、認識的人多一點。”

    “阿爸，我聽說我們有貴客？”沒有敲門的不速之客身份很明顯，是烏會長的兒子，只是不知道是他兒子們中的哪一位。

    烏會長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后給路楠介紹了一下來人：“我小兒子，還沒成家，性子有點毛躁，路總別見怪?！?/br>
    烏家小兒子沖路楠伸手：“久仰大名啊，沁然的路總?！?/br>
    路楠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的，見此，放下手中的茶杯，和對方虛虛地握了一下手，全程沒有站起來。

    烏家父子大概沒想到路楠會是這個反應。

    烏會長適時地笑罵一句：“你倒是會偷懶。今天要用冷鏈車發出去的產品都裝好車了？”

    “好了好了，每隔一天就要做一次的重復工種，我能出岔子么？”

    之后，這對父子嗆了幾句，烏家小兒子最終還是在他老子的辦公室有了落座旁聽的資格。

    ……

    路楠看了看表，坦誠地說：“烏會長，我還有約，要先走一步了，您的提議，我一定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上了車，路楠就無奈地搖搖頭。

    【烏會長本人雖然有誠意，但是對企業的控制力已經不如往昔了。和這樣處于權利過渡階段的家族企業合作，有不小的隱患。如果成為沁然的代工廠，恐怕未來不僅合作不穩定，一旦對方公司分裂，必然有更換公司注冊名稱、商標、法人、公司章程等等行為。這些行為可以規避掉沁然和他們原始公司簽訂的代工合同中部分條款，屆時，說不定我方還需要擔心對方直接用乳茶配方，申請一個品牌、換個包裝，成為沁然乳茶的競品。就算事后可以追責，也是一個相當麻煩的扯皮過程?！?/br>
    總結：烏會長這邊就算合作，也只能成為原料供應商，對方周期性地提供原料、沁然不定期choucha質量，如此，才可以將合作風險將至最低。

    隋理事的牧場雖然不大，但是昨天烏會長介紹時候的話所言不虛，路楠親口嘗了隋總牧場的煮鮮奶，從口感上來說，絕對是佳品。

    路楠無意打聽對方的商業機密，不過隋理事主動提及他們用了科學喂養＋音樂養牛等技術，所以牧場奶質出色，就連專門吃rou的rou牛rou質都特別鮮嫩。

    路楠對此還是挺感興趣的。

    不過——“坦白說，隋總您有這樣的優勢，完全沒有必要粗放地銷售原材料或者是給其他品牌做代加工。您不考慮自己做一個品牌么？”

    隋總嘆了一口氣：“奶子在咱們這兒根本不是稀罕物，想要把一個品牌做起來，還要在諸多品牌中脫穎而出，只有品質是遠遠不夠的。”

    比如，要新穎；

    比如，要營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