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意思：

    第一，很多資方捧著錢要給俞導投資，路楠能搭在末尾，足可見和秦總的關系到位——上次秦總愿意引薦路楠給自己認識就佐證了這一點。

    第二，俞導的電影是年前籌備年后正式開機的，那時候距離路楠和他談投資已經過去兩個月，他沒想到對方還有多余的資金投影視行業，這樣看來，當初路楠需要投資豈不是說著玩的？

    這個誤會可不能結。

    路楠含笑解釋：“當年俞導在溫綏古鎮拍《朱金漆》的時候我就想投錢，不過顧忌到那時候的職業立場，所以沒參與。后來秦妍姐公司的好多作品我都投過，也賺了一些錢。再者說，這部電影我是投著玩的就百來萬，不必李總您大手筆，等到票房大賣、分紅到手，您才是賺的盆滿缽滿，我就是跟著喝點兒湯。”

    路楠的回應也表明了兩點：

    第一，她和秦妍、俞導相識已久、且相識于微末，她能投資確實是憑關系的；

    第二，她的公司因為發展需要投資，不過生意人不大多都是這樣的嗎？就算再嚷嚷窮，小錢還是有的。

    李總聽完，當即沒有了芥蒂。

    他本就不是心胸狹窄之輩，既然那時候路楠確實不是耍他玩，那他們之間的面子情還是可以繼續維持的嘛！

    李總還因為路楠說了他最想聽的話而相當開心：“借你吉言了，路總。”

    李總笑過之后，又十分和氣地夸贊：“說起來，自年前開始，你們沁然的廣告就打得很兇啊，我從電視里、網站上都看到好幾回了。”

    第594章

    這話聽起來， 似乎也不單純是商業吹捧。

    路楠覺得，李總大概還是夾雜了一點去年沒有成功牽手——啊不，是‘沒、有、成、功、合、作’的遺憾。

    顯然， 她猜對了。

    因為他們去年十一月相談甚歡地散了之后， 李總的具體表現為：

    第一，年末李總難得過問了他們集團的采購部， 叮囑采購部的人去聯系國酒和源川酒在京市的廠家，讓廠家的人幫著引薦京市的經銷商，去經銷商那邊以為較為優惠的團購價格買一批酒水以做送禮之用。這是去年招待路楠等人那天在酒店碰到白酒行業協會的人，他順勢同各位名白酒負責人互換名片取得的優惠。

    此類人情不用即作廢， 且對方很快會忘了你是誰。但如果當即用上了，以后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攀交情。至于說取得交情之后一定要做些什么、獲得些什么？那倒是未必的。將這個交情攢著， 和對方一年有一兩次的聯系， 說不定若干年后的某一天， 就用上了也未可知！

    這是商場老狐貍們養成本能的習慣。

    就如白酒行業的那些總經理，那日之后陸續和李總發了信息，尤其以令揚酒的楊董問候得最頻繁。

    ps李總覺得對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所以對楊董的態度很敷衍。

    第二， 李總吩咐采購白酒的時候還順口說了，公司投資的美麗牧場鮮奶在年會上不太適合飲用， 倒是可以以內部價格購買一批奶券發放給員工當福利。以及提及他后備箱里還有幾箱沁然飲料， 采購部的人可以分著喝了，如果覺得還不錯，可以采購一部分做年會飲料。

    他倒是想知道， 公司的人對這個品牌的碳酸飲料評價怎么樣。為什么路楠有那樣的底氣說自己開的條件完全不符合她心理預期！

    李總這么說， 采購部的人自然不敢輕視， 他們認認真真地帶著部門職員一起喝沁源和沁爽兩款飲料。

    沁源和沁爽針對的消費群體不同，氣泡含量和產品口味有很大差別，總的來說只要不排斥碳酸飲料，就能從沁然的兩款產品、多種口味里找到自己喜歡的。所以沁然的飲料順理成章地上了他們的年會酒桌。

    原本，這事兒也就這么過去了。

    李總日理萬機，錯過一個沁然，美麗牧場擴大奶源之后，在京市和津市的銷售表現都挺不錯的。

    但是有一種法則叫‘吸引力法則’。

    簡言之，你越關注什么，就越會將什么吸引入你的生活。

    李總潛意識里還是關注碳酸飲料、關注沁然這個牌子。所以，自農歷新年開始，沁然的廣告隔三差五地出現在他眼前，就連路過寫字樓樓下便利店，他都能一眼看見陳列滿各色飲料貨架上的沁源和沁爽！尤其是沁源，瓶子的外形實在是太特殊了。

    （萬家便利店：深藏功與名。）

    李總并不清楚沁然目前的實際經營狀況，但是一家企業的發展勢頭怎么樣還是可以通過終端市場的鋪貨率得以判斷的。

    路楠謙虛地說：“主要是京市地區的經銷商配合。據我所知，要不是美麗牧場為了保證產品質量，嚴格控制鮮奶產量、不盲目擴大生產，憑黃河礦業的資金實力，美麗牧場這個品牌當下就不止是華北地區家喻戶曉了。”

    路楠說到了李總心坎里。

    他當時的第一選擇是沁然而不是美麗牧場，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覺得鮮奶行業的產量受很多因素的制約——畢竟這種以天然為賣點的飲品一貫如此。

    “哈哈，路總下榻的酒店在哪里？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點鮮奶券到前臺，你也嘗嘗。上次晚宴，飲料品種太多了，美麗牧場拿來的又是老產品，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們注資之后，美麗牧場換了全新的殺菌生產線，現在的鮮奶口感很不錯，我們家孩子都愛喝。”

    路楠謝過李總的好意，說自己明天的飛機要回余安，這一次恐怕是喝不上了。

    李總略顯遺憾。

    路楠狀似不經意地問：“現在美麗牧場的產出主要還是保障京市幾個學校食堂和小賣部鮮奶的供貨嗎？”上次對方負責人提到過，她就記下了。

    “暫時是這樣的。”李總饒有興致地給路楠介紹，“去年十二月我們注資，美麗牧場除了新增津市養殖場之外，還趁著寒假更新了生產線，開年他們公司的人帶著新產品多談了幾家學校。”

    路楠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周一到周五的銷量倒是十分穩定，就是學生假期開始之后……”恐怕銷量會驟減。

    李總微微蹙眉，又很快展開：“是。不過他們公司之前也有簽了其他渠道的代理商，學生放假的時候，主要靠代理商給各個社區里頭的居民提供鮮奶到門服務。”

    路楠側頭小聲問：“美麗牧場那邊沒有考慮過以工廠名義在社區繁華點開鮮奶吧么？其實很多本地的鮮奶品牌有著（牧）場店一體的優勢，他們開鮮奶吧就是將場店一體優勢轉為（生產）廠（和銷售）店一體的優勢，以及最終做成餐店一體的特色鮮奶吧，除了鮮奶之外，豐富乳制品，提供面包三明治等餐點。”反正岒江省已經有一家成立十幾年的乳制品企業了，就是以路楠說的模式、以岒江省為中心，逐漸鋪開市場的，到路楠重生回來之前，直營店和加盟店算在一起，已經有將近兩千家門店了。

    李總想了想，這聽起來確實是一個好主意。按照路楠的說法，以后美麗牧場的不僅不必再費盡心思去和其他品牌競標學校供奶（咳咳，如有貓膩，也不展開），就連寒暑假加起來一共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內也不必受制于代理商淡季頻頻壓價、退貨的行為了。

    只是，這么做……還是有風險的。

    路楠微微勾唇：“風險越大，收益越大。當然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

    對方點到為止，說得又很有道理。

    李總覺得，和路楠聊天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在場還有很多賓客，今日不適合深聊。

    分別前，李總客氣地說：“路總，咱們還是要多保持聯系。畢竟在酒水飲料行業，你是專家！聽君一席話，給我很大啟發呀！”

    路楠搖了搖頭：“李總謬贊，我可當不起專家二字。”

    “反正那也比我和我們公司的人專業。”李總斬釘截鐵地說，“你說你明天回余安？既然你早有行程安排，我就不打擾了，但是下次！下次來京市，讓我做個東，咱們邊吃邊聊。”

    路楠自然是應承了對方的好意。

    之后，殺青宴上其他人也有過來和路楠攀談的、探探底的，路楠的手包里多了十幾張名片、手機里又多了八九個號碼。

    離開宴會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林燕今天也喝了一點香檳，所以今天開車的是代駕。

    到了酒店之后，林燕利落地去后排為路總開車門。

    一直憋到酒店電梯，她才小聲問：“路總，您之前說我們下一步做乳茶。所以，您剛才給黃河礦業李總支招，是為了找尋牛乳的供應商？”

    路楠搖搖頭：“不是，但也是。”

    林燕不解。

    “說不是，是因為美麗牧場現在的規模有限，還無法給我們提供穩定的奶源。說是呢，則是因為如果李總和美麗牧場的經營人嘗到了鮮奶吧的營收甜頭，那么他們一定會繼續收購牧場。未來，我們在華北地區就有了不錯的奶源供應商。”

    【最重要的是，李總這條資源不能斷。】

    【這位可是特別有錢的煤老板啊！】

    第595章

    次日上午， 路楠一行三人自京市機場出發。

    路楠倒是提及由己方為付慧超買機票，被付慧超婉拒了：“公司有規定。而且我有差旅報銷，路總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行， 我就不為難付經理了。”

    中午抵達余安機場， 林浩已經算好時間，開車過來接機了。

    剛回市區， 已經是飯點，四人就去公司附近的土菜館吃了中飯。

    吃飯的時候，付慧超特別留意了一下林浩。

    這位看起來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不論是接機，還是剛才安排中飯點菜等等事宜方面都十分老練， 偶爾和路楠說幾句工作上的事情也是點到即止，很有分寸。顯然在人情世故和接待方面頗有經驗。

    除此之外， 這個周到得甚至有一點點圓滑的林浩在他的老板路楠面前十分老實恭敬。

    付慧超可不認為這是給對方開高薪就能辦到的——畢竟， 有一句古話叫做奴大欺主。

    當然， 現代社會雇傭者和被雇傭者之間的關系從本質上來說和封建社會的主仆關系是截然不同的。

    此處只是類比一下而已。路楠這么年輕，如果不能知人善任、不能很好地駕馭下屬，那么社會經驗和工作經驗明顯比她要豐富多的下屬想要從其他方面坑她的錢、蒙蔽她，也是輕而易舉的。

    沁然飲料公司的紙面資料既然看起來這么有潛力， 付慧超這一趟過來， 主要考察的就是公司的規章制度和企業人文，路楠的領導能力、和下屬之間的關系也在他的考察之中。

    吃了一頓余安當地特色菜， 喝的是茶水， 付慧超完全不覺得被薄待了——這才中午呢，下午大家還要辦正事，如果路楠安排了酒宴， 他也要推卻的。

    第二汽水廠大門口沒有放鮮花籃子、捆氣球那浮夸的一套， 不過路楠看了看， 不銹鋼自動門比原先要锃亮了幾分。

    付慧超笑著說：“路總公司的位置選得不錯，有高架直達繞成高速，從機場過來也不遠。”

    【大部分城市的交通狀況都比京市要強一點吧。】

    路楠謙虛地說：“余安市市區范圍本就不大，駕車橫跨東西最多一個小時，而且這邊的地勢山地丘陵偏多，以工廠交通便利性而言，還是不能和北方平原比的。”

    付慧超嗯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接話：“路總這么說，是有往華北地區開分廠或者另尋代工廠的打算？”

    “確實在計劃中。”路楠點點頭。

    路楠的言下之意，在付慧超聽來是：沁然需要更多的資金！

    在林浩聽來是：路總要投資是為了華北地區大展拳腳！可惜我還是不太想離家太遠！

    在林燕聽來是：沁然的新產品和新廠區都需要投資！路總一定會很忙，我要做好輔助工作！

    她知道，輪心智計謀，自己還遠不及林浩，不過論起路總的信任度，林浩和自己完全不能比，這就夠了。

    辦公場所的玻璃大門是電子鎖，員工憑刷卡出入，電梯打開之后，林燕上前幾步為眾人開門：“付經理，這邊請。”

    進了沁然租賃下來的辦公區，付慧超第一印象就是：有活力！

    這是一家有活力的公司，不僅僅表現在員工的平均年齡，還有他們臉上、說話做事帶出來的精神氣。

    付慧超在心中感慨：難怪源川會破格提拔這樣一位非川省籍貫、非蓉城派系的年輕女性做子公司負責人，她就是天生的領導者。

    走過公共辦公區，走過走廊，付慧超跟著路楠進了辦公室，雖然路楠已經出差多時，可是依舊纖塵不染。

    落地窗前有l形的真皮沙發，兩人于90度角側面相對地落座。

    林燕躬身輕聲問：“付經理、路總，你們喝什么？我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