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六樓和十二樓她手下的那些人都是源川老資格了，要是連方案怎么改都要她手把手指導，那么他們早點卷鋪蓋給電視節目招聘來的人讓位置吧。

    回復完郵件的路楠琢磨，今天下午田陽和蘇悅肯定談不出結果。

    如果能談出結果，蔣總還以什么為借口再次邀請她見面呢——私下的那種。

    路*算無遺策*楠又猜到了。

    下午三點，她接到田陽電話。

    “沒事，你剛才復述的內容我都知道了，你已經說了能說的，成不成得看客戶。客戶如果不想回款，我們這邊就是對著他們哭都沒有用。”路楠還在電話里安慰挫敗的田陽呢，“中集這個月不打款也沒事，至少前幾天我們心里就已經有準備了，不是嗎？”

    路楠連語調都沒有改變的淡定姿態讓田陽也鎮定下來。

    “這就對了。月底你和仇總出差，除了布局米中和米東的客戶，另外，抽時間在米西也呆一陣子，再去盤一次中集米國倉庫的庫存，爭取讓中集的海外倉清一波庫存。用什么方法？搞活動也好、或者干脆讓徐總那邊找人購一批也行，反正不能亂了市場價格，具體什么cao作方法你聽仇總安排。”路楠吩咐。

    這樣做至少有兩點好處：

    第一，去庫存之后的中集萬一惱羞成怒想要拋貨也無貨可拋——這是路楠設想的最壞情況，可能性極小，但不代表沒有；

    第二，可以營造出源川和諧酒在米西暢銷的氛圍——這才是路楠想要的效果，至于徐澄之那邊回購所花的錢（大批量購買當然不是市場指導價，這與出廠價之間的價差就小了些），這部分差額路楠預估不會太多，撐死不超過二十萬美金，哪怕是路楠本人都可以拿出來，當然沒這個必要就是了。這是公事，她可沒那么無私，她可以在其他費用方面補償給徐澄之。

    路楠笑著說：“就是到時候你要辛苦一陣子，這趟出差的時間恐怕不短。”

    田陽心下大定：“沒事，路總，我不怕出差。”人人都知道，海外市場部出差可是肥差。

    挺好用的手下，路楠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及至看到蔣總的信息，路楠沒有即刻回復，而是打了另一通電話：“徐經理，之前拜托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她聯系的人是接替王興龍成為海臨市城市經理的徐文濤，說起來，路楠之前和徐文濤的關系也算是敵非友，但是誰能想到隨著兩人地位不斷改變，還有周磊的那件事，他們二人現在反而成了勉強能寒暄的交情呢？

    【也不奇怪，我調到京市之后，同徐文濤之間一點利益沖突都沒有了，他也不傻，自然愿意同我維系面子情。】

    中集之前出口都是從海臨市算的，今年海外市場部成立之后，路楠也算是虎口奪食的了。不過陳驍前陣子說了，他已經暗示吳川和徐文濤，童大區下課之后，不出意外他們兩人會依次頂上，所以徐文濤現在也不計較中集這邊的提成得失——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中集第一年簽約是在王興龍手上，王興龍當年拿走了大筆獎金；等今年到徐文濤手里，中集的合同增加并不多，從增幅上來說，他能拿到的獎金數額也有限。

    “是嗎？好的，那可真是麻煩你了徐經理。行，等回頭開年終總結會的時候我一定好好敬你一杯。”

    路楠掛了電話，挑眉一笑：徐文濤那邊整理了中集所有出貨信息，今年客戶交接之前的出貨數據更是詳細，再加上我在米國中集形象店看到他們做的那三分假七分真的賬目，中集現在的和諧酒庫存數量我心中已經有數了。

    ‘蔣總，抱歉，今晚已經有約了。’回復完之后，路楠壓根不再看對方的信息。

    倒是晚間，收到蘇悅私人號發的信息：‘蔣總示意我這邊今年都不要給源川打款了。’

    ‘明白，感謝。’

    ……

    周一，晨會之前。

    趁著路總還沒到，何濤問同病相憐的林語檸：“林主管，聽說你周六在市辦加班改方案啊？”

    “嗯。”林語檸一點兒都不想搭理他——怎么，差生看到優等生和他一樣考砸了，來幸災樂禍嗎？

    和她說話實在沒什么意思，何濤聳聳肩走開了：“小唐小唐，來來來，聽說你還找玩具廠定制船模型啊，這個周邊可真是下血本了，你那個客戶真不錯！”

    唐詩一貫都不知道謙虛和客套兩個字怎么寫的：“對啊，鞏總和遲總真的好有錢哦。我跟你說，不是玩具廠，是專門做模型的廠家，一比一還原的船，放在水里能開的！”

    何濤：……算了，這天也聊不下去。

    路楠抵達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把何濤和林語檸重發的方案看過了。

    何濤老老實實認命修改，林語檸改是改了，卻換湯不換藥。

    晨會上，路楠將其他人的方案都捋了一遍，又聽他們說了今日工作安排，最后對林語檸道：“你是方案還需要再打磨一下。如果沒有頭緒，過半小時來十二樓找我。”

    沒有當部門所有人的面說方案依舊不行，路楠已經很給林語檸留面子了。

    第428章

    十二樓的晨會結束， 路楠對走進辦公室之后神情有些忐忑的林語檸說：“坐吧，喝什么自己拿。”

    這句話，幾乎是路楠約談下屬時候的口頭禪。

    初到京市的時候， 她可以通過下屬們是否去冰箱拿飲料、選擇飲料的時間、拿什么飲料來對這些陌生的下屬有一個初步的性格評估；現在么， 則是成了保留節目，用以緩和一下氣氛。

    林語檸也習慣了這個待遇， 很自然地打開冰箱拿了一瓶茉莉花茶。

    拿了飲料，擰開蓋子喝了幾口，林語檸一直沒有等到路總開口。

    她抬眼看向路總，對方正在打印資料。

    打印機刷刷地往外吐紙， 林語檸看了一眼，是她對接的兩家經銷商今年的銷售情況統計和費用統計。

    幾分鐘后， 林語檸沉不住氣地問：“路總， 您打這個是因為我給經銷商規劃的方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你看看博悅和四方在京市團購渠道出貨的數量統計。”路楠把打出來的資料遞過去。

    林語檸接了過來。

    她心不靜， 越是想要從資料上找到什么，越是徒勞無功。

    路楠微微搖頭，出聲提點：“這兩家經銷商，都有各自目標群體， 他們的銷售目標群體與普通消費群體不一樣。”

    路楠接著說：“博悅酒業按照普通規劃就行。你知道的， 萬總下半年的銷售額并不是靠幾場活動就能夠提升的。我們這邊需要側重的工作反而是每年上半年在銷售淡季，替萬總做好沙龍活動， 維系客情。”簡言之， 把和諧酒沙龍的b格給穩住。

    博悅酒業的萬總是某行長夫人，每年都可以卡著額度稍微超額一點地完成任務。

    別人賣酒有壓力，她賣酒有深意。

    她才是那個徹徹底底靠關系賣酒的人——當然， 她的每一次出貨都是合法合規的， 也有正規的發票開出。內含深意此不探討。

    路楠接著說：“至于四方酒業， 他們公司今年才來京市，在京市的合同金額并不大。我看過了，這五個月的出貨方向是四方酒業自身的客戶，幾乎沒有我們廠家協助拓展的新客戶，所以，四方酒業日常做好小型品鑒會就行了。不需要再另增加活動。”

    路楠總結：“因此，你規劃的大型活動不太合理，即便我這邊批了費用，你去和經銷商談的時候，他們也不太可能答應。除非你能在之后的大型 、小型活動中，替經銷商找來新的客戶資源，不然他們也不愿意為‘肯定會買酒’的客戶另外花費招待費用。”

    畢竟這類常規活動都是經銷商墊付現金，廠家后續補酒的。

    林語檸承認，博悅酒業那邊是她思考得不夠全面，但是關于四方酒業——她有些不甘心地開口：“路總，四方酒水是您之前簽下來的老客戶了，在國內和國外都有經銷合同，且表現出來的潛力很不錯，我覺得，在今年京市團購渠道的客戶開發上，與其去說服那些成交渺茫的新客戶，不如將這樣優質的老客戶繼續發展……”

    在路總不贊同的目光中，林語檸的聲音越來越小。

    【還是沒聽懂我的言下之意。】

    路楠聽完之后笑了笑：“招商很難，對不對？”

    林語檸怎么敢說難？

    這是她職責范圍之內的工作，哪怕真的很難，也不可以對領導訴苦，這點腦子她還是有的。

    “四方酒業確實是優質客戶，但是他們在京市的根基不深，短時間內不會增加合同金額了，你不必做這些無用功。”路楠言盡于此，“你好好回去想想，我需要你做的方案是關于如何招商、如何出貨方向的，就想嚴觀成提交給我的方案那樣，你明白嗎？”

    林語檸咬了咬嘴唇，最終點了點頭，然后退出辦公室。

    路楠想了想，拿起手機：“劉經理，是我。我想和你見個面。那么下午三點，就貴公司附近的咖啡館吧。”

    她剛剛結束這個不足一分鐘時長的通話，辦公室門又被人敲響了。

    “進。”今天我這辦公室倒是熱鬧。

    這次進來的是齊靜，大概在林語檸剛離開的時候，她就從工位上起身了。

    自從唐詩那天‘告密’之后，路楠已經等齊靜好幾天了。

    這位姑娘的性格，果然一如既往地優柔寡斷，但是卡在了路楠耐心的邊緣來敲門，還算有救（用？）。

    “坐吧。”路楠沖她點點頭。

    之前半年，齊靜作為京市和諧酒市辦的內勤，同路楠接觸的時間是整個部門最久的，當時路楠辦公室冰箱里的各色飲料都是她去添置的。

    今天，路楠不問她想要喝什么，而是徑直起身，打開冰箱門，給她拿了一瓶酸奶，“我記得，你喜歡喝蘆薈酸奶？沒有在生理期吧？”

    齊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沒想到路總竟然會知道她喜歡喝什么飲料。

    【其實這又不難，她給我當內勤的這小半年，從她的采購習慣就可以分析出來了。在不設防的前提下，一個人在有權利買什么、做什么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偏向她本人的喜好。從齊靜之前購買的茶類、果汁、碳酸飲料、乳制品等等的購買數量比例和在冰箱里的陳列順序上就可以大致推斷她喜歡喝什么。】

    之前路楠是這么觀察華安市的鄭晶、京市的齊靜、現在的江曉云和姜媛。

    路楠可不覺得自己這種做法有什么不對——都是跟在她身邊接觸部門內部資料的人員，再怎么小心仔細都不過分。

    “謝謝路總。”齊靜接過蘆薈酸奶，放在手里一會兒，卻始終沒有打開。

    她深吸了一口氣，張口說：“路總，我、我想辭職。”

    路楠毫不意外地聽到這句話。

    路楠點點頭：“發生了什么？”

    即便路總不問緣由，齊靜也打算說的——不然何必敲門，直接發辭職信就是了。

    她咬咬牙說：“現在的人事工作不太適合我，前陣子我想要轉崗業務但是內部審核沒有通過。所以，所以我想辭職，換一份工作。”

    “想出國？”路楠單刀直入地問。

    齊靜點點頭，苦笑著說：“我就知道唐詩的嘴不牢靠。”

    路楠勾了勾嘴角：“難道不是你故意讓唐詩看到你的搜索內容？你知道唐詩是什么樣的性格、你知道唐詩那天是來找我的、你知道唐詩是憋不住話的人，所以你是想借唐詩的口告訴我，你想跳槽。但是你又想和我談條件，不是嗎？”

    齊靜渾身一顫，捏著酸奶的手指骨節發白：竟、竟然被看穿了。

    “近期有人聯系過你？是哪家要挖你？令揚？不，令揚專注挖我們公司的業務骨干，而且他們公司近來也沒有余力做這些——同行業的公司只有挖帶著客戶資源的業務的，極少挖內勤、人事。”尤其齊靜的級別低，根本接觸不到什么機密，路楠胸有成竹地說，“那就是有人想要針對我，進而找上了你。讓我想想，公司內部的吧？不太可能是梁希明……還要我繼續往下猜么？”

    齊靜掙扎了許久。

    其實她今天會來找路總，就沒打算藏著掖著。

    路楠有足夠的耐心。

    齊靜不說話，她也不催促。

    片刻之后，齊靜還是撐不住了，她想：要是路總再往下猜，自己手里的談判資本可就越來越少了。

    她抬眼看著坐在辦公桌之后的路總——那么年輕，說起來，路總比自己還小一些呢。明明都是人，為什么差別卻這么大？有人百萬美金挖不到路總，有人卻拿著八萬十萬想要收買自己。

    齊靜終于想通了，她說：“是總部人力資源部的，有人向我打聽關于路總您到京市之后的一切，事無巨細。我花了一些時間，打聽到對方之前在源川房地產公司任職過。”

    路楠何其聰明。

    雖然她之前設想過，齊靜這個工作調動特別奇特的棋子到底會引起哪一方的關注，是外部的競品公司，還是內部的童大區。

    一開始她真沒想到，會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地產公司。

    【這么說起來，我的存在，已經能夠讓董事長的紅顏知己感受到了威脅？并不是陳驍女朋友這個身份（因為這還沒公開）帶去的威脅，而是作為陳驍左膀右臂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