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比了個ok。

    黃達(dá)方嘿嘿一笑：“怪不得您是城市經(jīng)理呢，氣量大！這個！”伸出大拇指。

    路楠不在意地擺擺手：“少來，不吃這套。”

    ……

    上車后，還沒發(fā)動，她先拿出手機(jī)給黃女士打了個電話：“mama～我忙完了，您在哪兒呢，小的這就來找您！”聲音還有點兒嗲。

    “好好說話，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黃麗女士顯然是有點吃驚的，“不是說客戶有約，這么快就談好事情了？”這還不到兩點鐘呢。

    “是啊，我做事，高效！”路楠催促了一聲，“媽，你給我個大概地址唄。”

    “田富小區(qū)知道嗎？這邊有一個玩具禮品專業(yè)街，就是在……”黃女士絞盡腦汁地想，要怎么和女兒描述，因為她對這一片也不是很熟悉，去年加今年，一共才來三次。

    沒想到路楠嗯呢一聲：“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海關(guān)大樓旁邊的那個小區(qū)。我從這邊開過去一個多小時就夠了。那，待會兒見嘍～”

    路楠在電話里的聲音活力滿滿，但是黃麗女士就是覺得哪兒不對勁——說不上哪兒不對勁，反正就是怪怪的，好像是有點不高興。

    于是她喊住了準(zhǔn)備掛電話的女兒：“那個、路楠，你要是有事情忙，就先去忙，不用特意趕過來。”

    “沒有啊，我是真的都忙完了。”路楠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她單純想要跑一跑高速，沒什么別的想法，但是這一點就不必和黃麗女士說了，免得挨一頓罵。

    “那你之前不是說，要來烏城這邊的經(jīng)銷商那里坐一坐。要去完那邊再來找我吧？”黃女士的記性一貫也是不錯的。

    “哦哦，重要但是不緊急，今天下午我先陪你逛一逛，晚上就在烏城住，明早去經(jīng)銷商那邊也行的。”路楠扯了個理由。

    黃女士反問：“你明天不用開會？”

    “開，不過周會是下午，中午和你吃了飯我再走。”

    黃麗女士一聽，女兒安排得挺明白的，于是說：“好的，又不趕時間，那你路上開慢點，知道吧？”

    “嗯嗯。”路楠滿口答應(yīng)。

    ……

    路楠確實有點不開心。

    只是一點點而已，很容易排解。

    她把檔位調(diào)到幾乎沒有用過的sport，卡著120km/h的限速跑完高速，全程沒有任何超速和違章。

    工作日的下午高速十分空曠，駕駛體驗感還不錯。

    【如果是上輩子后來那輛gti，cao縱的快感就更強(qiáng)了。】

    開完華安市區(qū)到烏城的高速，她覺得自己的境界又升華了：洪總是誰？重要嗎？能簽就簽，簽不了拉倒！我就不信一整個華安市，找不出能‘打’的經(jīng)銷商！！！

    下了高速，路楠立刻放慢車速，慢慢匯入車流之中。

    黃女士見到女兒的時候，還仔細(xì)打量了她一下。

    路楠被看得有點發(fā)毛：“媽，干嘛總看我？”

    “就看看你，又瘦沒瘦。”發(fā)現(xiàn)女兒神情完全正常，黃麗女士覺得自己大概是多心了，于是嘀咕了一句，“要是可以rou可以分就好了，我分十斤給你。”

    最近，重返職場的黃女士已經(jīng)開始注意自己的外貌和身材了，是一個好現(xiàn)象！

    路楠皺著眉連連搖頭：“你可真是我親媽，居然要分我十斤rou，你舍得給，我不舍得接……但是我覺得，如果可以分的話，還是分給路楊好了，他更需要。”

    想到剛剛進(jìn)入青春期、開始抽條的路楊，母女兩個都忍不住笑起來。

    下午，路楠陪黃麗女士逛玩具禮品專業(yè)街，看著她拿著工作筆記本，跑一家店就在其中一頁訂上名片，再用中性筆記下這家店主營產(chǎn)品、優(yōu)勢產(chǎn)品以及店主對其中某幾個銷量比較高的產(chǎn)品的報價——報價又包含了：是否含稅、是否含運費、包裝方式、裝箱數(shù)量、毛凈重、起訂量、付款方式等等等。

    路楠的心想：工作中的黃女士很認(rèn)真，精神面貌和一年前截然不同。

    看著對方一筆一劃地記供應(yīng)商提供的信息，路楠又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只記得買手機(jī)，怎么當(dāng)時就不記得順便買個平板電腦！

    第151章

    但是黃女士的性格， 倆字足以總結(jié)：別扭。

    路楠知道，現(xiàn)在突然說給她買平板電腦，她肯定不會要的， 還百分百會反過來說路楠總亂花錢。

    【那就先斬后奏， 說是三八節(jié)禮物？回頭直接快遞寄去海臨市得了。】

    倒不是說平板電腦辦公有多么多么的方便，而是這玩意兒輕便靈巧續(xù)航久， 確實更適合黃女士外出攜帶——用來拍拍產(chǎn)品照片和名片這些，云端還能直接備份，等回到公司，臺式那邊同步一下， 做好分類，顯然要比現(xiàn)場拿著本子和筆一點一點記效率高多了。

    路楠在心里默默記上一筆， 然后繼續(xù)跟著黃女士跑市場。

    今天天氣還不錯， 是個大晴天， 但是氣溫依舊不高，從一家檔口到另一家檔口的兩棟樓之間是背陰的，難免有穿堂風(fēng)，路楠緊了緊大衣領(lǐng)子， 黃女士哼了一聲：“我是不理解你們這些小姑娘， 一個個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大冬天街上還有露腳踝的……等到老了肯定要吃苦頭！”她一邊說， 一邊把自己脖子里的絲巾解下來遞給路楠。

    等到老了肯定要吃苦頭， 這句話好像在黃女士那輩人口中出現(xiàn)的頻率相當(dāng)高。當(dāng)然，路楠后來發(fā)現(xiàn)，她們所說的， 有些是謬誤， 有些……還真的有道理。

    這絲巾的款式及顏色都和路楠的大衣不怎么相配。

    不過路楠還是接過來了， 松松地系在脖子里。

    一下午的時間，黃麗女士跑了半個玩具禮品批發(fā)專業(yè)街，筆記本也因為訂名片而變得鼓囊囊的，到五點多，檔口陸陸續(xù)續(xù)關(guān)門。

    黃女士把本子往包里一塞，說：“走吧，吃飯去。”

    ……

    吃晚飯的地方是路楠找的，菜也是路楠點的，母女兩人一個半葷菜、一素菜以及一湯，這次連黃麗女士都不要米飯——分量足，吃不下。

    其中那道半葷的是本地特色菜，用農(nóng)家豆腐皮裹著雪菜rou末和豆腐丁，做成三角包的形狀，大概半個巴掌大小，再上鍋蒸熟，豆腐皮微黃而透明，牙齒輕輕一碰就能撕開口子，里頭的餡兒是標(biāo)準(zhǔn)南方特色，講究了一個鮮和原汁原味，路楠都忍不住連吃了兩個。

    秉承著不浪費的原則，路楠和黃女士將六個豆腐皮三角包全部吃完，綠葉蔬菜一掃而空，咸rou春筍湯也喝了大半。

    可以看出，今晚黃麗女士對女兒的食量是滿意的。

    買單的時候黃女士壓根不給路楠伸手的機(jī)會。

    【好吧。】路楠也不在意這個。

    吃完晚飯有點無聊，路楠才不想早早和黃女士回賓館看電視呢——說不定看著看著，對方就突然開始‘愛的教育’了。

    這是路楠和黃女士多年斗爭累積的經(jīng)驗：絕不能讓她太閑。俚語說‘下雨天打鞋（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到黃女士這里就是‘沒事兒挑挑刺，閑著也是閑著’。

    于是路楠提議：“媽，我們?nèi)ヒ故泄涔浒伞！?/br>
    黃女士本來是不想去，但是路楠接著說：“我聽說，夜市零售利潤好，很多在烏城有檔口的廠家或者做批發(fā)的商家，晚上也會去夜市擺攤，還會把名片放在攤子上。那些小額批發(fā)客戶除了去專業(yè)街，還會去夜市找貨源的。而且，夜市上的東西都是最近銷得最快最好的，去看一看，說不定能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兒呢。徐澄之那邊，也希望進(jìn)一點有特色的東西吧？”

    路楠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于是黃麗女士點頭：“那就去看看。”

    烏城的夜市很有名，路楠熟門熟路地把車開到當(dāng)?shù)匾?guī)模最大的夜市。

    從馬路的這一頭往里看，熙熙攘攘全是人。

    黃女士咋舌：“夜市有這么大？十幾年前我和……你爸來過烏城，那時候這邊的城區(qū)老舊得很，夜市規(guī)劃也沒現(xiàn)在這么好。”她比較平靜地說起了和路父的從前。

    路楠悄悄看了黃女士一眼，然后解釋：“都過了這么久了，當(dāng)然有很多不一樣。烏城主要是小商品經(jīng)濟(jì)，zf規(guī)劃得更好了嘛。這一整條街都是夜市，白天是通車的大路，等到了傍晚，就攔起來給攤主擺攤——據(jù)說攤位費還不低呢。”

    “再高也有這么多人租攤位，那就說明肯定是有賺頭的。”黃女士現(xiàn)在的思路，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夜市里賣什么都有，除了衣服、鞋子、小飾品、美妝用品，還有床品、綠植、手工藝品，最絕的是甚至有賣小動物。注1

    路楠沒忍住看了好幾眼。

    黃女士連忙提醒她：“不要頭腦發(fā)昏哦，現(xiàn)在你自己都養(yǎng)不活自己，別想著去養(yǎng)這些。”

    路楠笑笑：“我就看看。”

    她當(dāng)然知道啊，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不穩(wěn)定，確實沒有養(yǎng)寵物的條件。

    而且這些都是活生生的小生命，養(yǎng)了就要對它們的一輩子負(fù)責(zé)。

    一輩子和負(fù)責(zé)這兩個詞，實在是太沉重了。

    黃女士對女兒看了又看，確信她真的沒有想買小白兔或者小黃狗的意思才放心。

    路楠無奈：“媽，那是金毛的幼崽。”什么小黃狗啊……

    “又小又是黃毛，不叫小黃狗？還金毛，嗤。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這些，你阿公和阿婆那時候去問別人要了一只小黃狗看門，拿來的時候只有兩三個月大，然后被你偷偷抱到床上睡覺。”黃女士對這件事情印象深刻。

    路楠也想起來了：“那天你來阿婆家接我，還說要揍我是不是？”

    黃女士瞪眼：“我就嚇唬嚇唬你，又沒有真的動手。誰叫你那時候一點干凈啊臟啊都不知道的，還不是被跳蚤咬了？”

    也確實，這么多年，黃女士所說的揍一直停留在口頭。

    但是，路楠還是要和黃女士好好說說：“我現(xiàn)在知道你那時候是嚇唬我，但是小時候不知道的呀，我當(dāng)時是不是被你嚇哭了？”

    黃女士氣樂了：“哦，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要和我翻舊賬了哦？”

    要論翻舊賬，母女兩個的記性都很好，恐怕一時間難分輸贏。

    看到母親這樣，路楠忽然也笑了：我這是在干什么呀。

    路楠笑了之后，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突然變得歡快起來。

    旁邊一個擺攤速寫的老板招攬生意：“小姑娘這么好看，笑起來像花兒一樣的。過來畫一張畫像啊，很快的，十分鐘就好。”

    黃女士問了一句多少錢，老板說五十塊。

    最后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黃女士成功殺價到二十，她轉(zhuǎn)頭對女兒說：“畫一個吧。”

    這種攤子，一旦有人坐下，就會有路人圍觀，路楠想了想，直接付了四十塊：“兩張。”

    親母女，當(dāng)然是一起被圍觀嘍。

    十幾分鐘后，路楠拿著裝好的兩張畫像，突然感覺自己的左邊胳膊被挽住了。

    黃女士有些不自在地看看天、看看地、看看人群，就是不看路楠，還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人太多了，牽著不會走散。”

    路楠低頭笑笑。

    接著往前走，夜市中間大通道還有好幾家做美甲紋繡的攤位，染著各色頭發(fā)的年輕男女坐在那里攤子前。

    聞著刺鼻的指甲油味兒，聽著紋身滋滋的聲音，黃女士又忍不住說：“我跟你講，紋身你千萬不好去弄的，弄起來就像不良少女，人家看到要對你有想法的。”

    路楠不去爭執(zhí)，只是小聲說：“我也對這里的環(huán)境衛(wèi)生、工具消毒情況有點存疑。”

    黃女士以為女兒是贊同自己的，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往前走。

    逛到九十點，路楠在黃麗女士的指點下開車去賓館，黃女士上午抵達(dá)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好房間了，標(biāo)間。

    她還記得幫路楠開了票：“喏，你不是要票報銷的？”

    第二天一早，路楠秉承來都來了的原則，還是去先旺批發(fā)部坐了坐，問了一下本周出貨情況，期間接到一個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