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目的地，路楠并沒有問李莉需不需要拿上門拜訪的禮物。

    李莉看了路楠一眼，不確定她是真的知道為什么不必拎東西，還是單純忘了問自己。

    到了陳主任辦公室，路楠安安靜靜地在李莉身后，看她熱切地與陳主任寒暄，而陳主任卻一味打太極。

    十幾分鐘過去，陳主任端茶。

    李莉只好帶著路楠與之告辭，走之前，輕聲與陳主任說回頭有品鑒會請陳主任務(wù)必賞光，不過對方還是不怎么熱情。

    上車后，李莉系好安全帶，對路楠說：“陳主任這邊，你還要再盯緊一點，傍晚再給他打個電話?！?/br>
    “好?！?/br>
    路楠回到辦事處，找了個借口問江曉云要了幾份填報資料的表單，又稍微磨蹭了一會兒，就到了中飯時間。

    她回到宿舍，項菲菲她們已經(jīng)吃飯了：“你才回來？過來吃一點唄？”

    路楠也不客氣，從冰箱里拿出昨天買的泡椒鳳爪：“那我就加個菜搭伙。”

    吃完中飯后，其他人都去小憩一會兒。

    今天輪到項菲菲洗碗，路楠幫著收拾餐桌。

    路楠收拾完畢又用抹布擦了兩遍餐桌，在廚房雙水槽的另一邊洗抹布的時候，項菲菲小問她說：“你最近是得罪李莉了么？”

    “沒有啊?！甭烽獡u頭：“怎么了？”

    “是璐姐說的。她們宿舍的尹清清和羅雅君不是在藏品店站班的么，前幾天，李莉去那邊還物料，叫羅雅君寫一個收據(jù)，羅雅君有點卡殼，大概格式不太規(guī)范吧。就為這事兒，李莉?qū)ｉT給她們倆開了個會，說她們不僅專業(yè)方面有所欠缺，連最基本的辦公憑條都不會寫……反正話說得挺狠的。期間有點兒內(nèi)涵地說，現(xiàn)在的新人工作態(tài)度都有問題，明明才大學(xué)畢業(yè)，買新衣服、去健身房等各種花銷毫不含糊，買車也都是豪車，其實明明就是花著家里的錢瀟灑，什么時候能夠憑自己的本事讓自己過上這樣的物質(zhì)生活，才叫有能耐。大概就是這樣的話吧。”項菲菲說完，看了路楠一眼，“雖然孫博也買車了，但是人家的衣服一直很淳樸而且看體格也不是去健身房的那種人。所以，我們市辦能達到這樣生活水準的，除了潘莎莎就是你了。而且，你才買車……”

    “啊，感覺膝蓋中了一箭。”路楠的表情有些苦惱，但是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和表情半點不符，顯然對項菲菲說的事情并不太在意。

    “雖然李莉并不是直接領(lǐng)導(dǎo)我們的，但是年末考核的時候她身為省級團購經(jīng)理也有打分的權(quán)利。”項菲菲好意勸說：“我覺得璐姐和說我這個，也有想要經(jīng)我口提醒你的意思，反正你自己注意著點。李莉之前確實挺看好你的，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唄。你的車比她的還好，可能確實有點兒扎人的心了?！?/br>
    路楠了然地點點頭，她買車之前就想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了。

    但是她也不能夠為了讓辦事處的大小領(lǐng)導(dǎo)們心里舒服，就降低標準，去買便宜一點的車吧？

    何況她上輩子買的車……二十幾萬，并不貴吧？照樣有人酸。

    李莉也對別人說了類似的話，那時候還有個興風作浪的董慧呢……

    不過不管怎么說，路楠還是領(lǐng)陳璐和項菲菲的情。

    下午的時候，路楠給陳主任發(fā)了短信，大意就是公司這邊還是很希望能夠有贊助餐用酒的機會云云，隔了半個多小時，陳主任回復(fù)：‘這個事情，我這邊還要再考慮一下?！锹烽饬现械拇饛?fù)——至于電話？根本就沒有打的必要。發(fā)一條短信也就可以交差了。

    次日晨會，王經(jīng)理倒沒有當眾催路楠進度了，想來昨天李莉應(yīng)該和他有過溝通。

    不過會后，路楠還是被叫進辦公室了。

    辦公室里已經(jīng)有三個人，除了王經(jīng)理之外，另外兩人是陳驍和李莉。

    “坐?！蓖踅?jīng)理示意了一眼凳子。

    路楠坐下，等領(lǐng)導(dǎo)們發(fā)話。

    李莉率先開口：“路楠，昨天讓你跟進一下陳主任，后來怎么樣？”

    路楠一臉為難地說：“我昨天傍晚四點多的時候聯(lián)系了陳主任，對方還是不肯給一個確切答復(fù)?！?/br>
    “贈酒品相說了么，我們用的都是二十年的經(jīng)典酒。”王經(jīng)理問道。

    路楠點頭：“一開始我就說了，昨天李經(jīng)理也和陳主任又說了一次?！?/br>
    王經(jīng)理頗有些匪氣地說：“沒道理啊，這白送的酒都不喝。海臨這邊的領(lǐng)導(dǎo)比我們川省當?shù)氐念I(lǐng)導(dǎo)架子還要大？”

    陳驍輕咳一聲。

    李莉也頗為不贊同地看著王經(jīng)理。

    自知失言的王經(jīng)理清了清嗓子，自若地說：“要么試試看提一下我們還可以贈送別的物料，比如日歷、軟皮本、中性筆……他們不是開會么，肯定需要用這些。保溫杯也可以的?！?/br>
    【什么破提議！我都不想發(fā)表評論。】

    路楠有些為難，不著痕跡地看了陳驍一眼。

    陳驍看懂了路楠的意思，出聲打斷王經(jīng)理的天馬行空：“王哥王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們最好打聽一下，陳主任這樣的態(tài)度是只對我們源川呢，還是對所有的酒企都一樣。據(jù)我所知，國酒今年不打算贊助兩會用酒了。”

    陳驍丟下一個雷，是他昨晚剛打聽到的。

    王經(jīng)理一臉懷疑：“國酒不搞贊助了？真的假的？”

    “消息來源應(yīng)該靠譜?！标愹斞a充了一句，“如果是這樣，我們最好馬上打聽一下競品公司那邊的安排。”

    第86章

    事實證明陳驍?shù)南蚀_。

    王興龍親自出馬去打聽， 不僅國酒，就連競品公司都退出了餐用酒贊助的活動。

    是源川這邊，消息滯后了。

    究其根本原因， 還是因為這段時間向云峰被開除的事， 源川省辦短時間內(nèi)人心（尤其是王興龍的心）動蕩了一陣，所以在信息接收方面不如以往。

    “怎么會這樣？市辦這邊明明和其他幾個區(qū)的領(lǐng)導(dǎo)談的好好的……”王興龍不甘心地說。

    陳驍接話：“其他幾個區(qū)的領(lǐng)導(dǎo)是想觀望一下海臨市人大這邊的反應(yīng)?？倸w， 我們贊助用酒也沒有和他們簽約，對方隨時可以反悔不接受?！?/br>
    王興龍的額頭出了冷汗：兩會贊助用酒的簽呈他昨晚已經(jīng)打上去了，并且調(diào)用了省辦總經(jīng)理的臨時權(quán)限，把省級的批復(fù)給通過了。

    “驍哥， 童大區(qū)哪天來？”王興龍轉(zhuǎn)頭看著陳驍，仿佛對方是自己親兄弟， “你說， 我現(xiàn)在打電話給童大區(qū)， 讓他把簽呈駁回來，還來得及不？”只要童大區(qū)把簽呈駁回，總部那邊對自己的失誤毫不知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陳驍看了王興龍一眼：“唉， 王哥， 你怎么這么心急?！?/br>
    在此期間，路楠坐在角落安靜地充當壁花， 陳驍看了李莉和路楠一眼， 王經(jīng)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尬笑著讓兩位團購經(jīng)理先去忙，實則是要關(guān)起辦公室門， 彌補他自己的失誤。

    接下來兩天， 就連縣區(qū)的人大和政協(xié)那邊也拒絕了贈酒， 幾位團購經(jīng)理被打擊得不輕。

    李莉給她們開會的時候說：“這件事情公司暫時叫停了，你們那邊也不要有情緒，絕對不可以再就此事給領(lǐng)導(dǎo)打電話、發(fā)信息，知道沒有？”

    眾人點頭。

    ……

    周五的時候，童大區(qū)再次蒞臨海臨市，依舊帶著劉濤和司機。

    來到辦事處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童大區(qū)直接喊王興龍說話：“王興龍，你這個性子還是太急了啊?！闭f的是贈酒簽呈的事。

    王興龍連連說是是是，認錯態(tài)度良好。

    童大區(qū)又說，接下來時間，要去海臨市所轄的縣級市轉(zhuǎn)一轉(zhuǎn)，安撫一下那邊經(jīng)銷商們的心。

    王經(jīng)理自然無有不應(yīng)，于是馬上安排出行的事情。他沒忍住，問了童大區(qū)一句：“那格林貿(mào)易這邊？”

    “剛說你性子急，你看看現(xiàn)在又沉不住氣了！”童大區(qū)還是這句話，也不多說，看了劉濤一眼，轉(zhuǎn)身先進了辦公室。

    劉濤微笑著和王經(jīng)理說：“王哥，先讓童大區(qū)去周邊摸摸底，看看有沒有能夠吃下格林貿(mào)易庫存的經(jīng)銷商，哪怕是兩三家一起吃下也行。”換言之，格林貿(mào)易這邊合作終止函都發(fā)了，如果能有別的合作對象，源川這邊也不打算和格林繼續(xù)合作了——對方這種要挾的手段，令人很不舒服。所以童大區(qū)先去別地兒轉(zhuǎn)轉(zhuǎn)，是故意把格林貿(mào)易安排在最后的。

    王經(jīng)理如醍醐灌頂：“還是大區(qū)考慮得周到！”

    江曉云坐在城市經(jīng)理辦公室門外的市辦內(nèi)勤辦公隔間里，沒忍住，多看了劉濤一眼。

    然后晚上回宿舍吃飯，同林燕說了今日市辦來了領(lǐng)導(dǎo)。

    林燕沉吟了一會兒：“路楠和菲菲去健身房了，這樣吧，我先給菲菲發(fā)個信息，讓她給路楠提個醒?！?/br>
    運動完之后，項菲菲看到手機上的信息，邊吹頭發(fā)邊琢磨要怎么和路楠開口。

    她這副不太干脆的模樣倒是少見，路楠把吹風機放下，稍微梳了一下頭發(fā)，然后轉(zhuǎn)頭問：“別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話就說嘛?！?/br>
    “曉云說，今天童大區(qū)來海臨了……”

    路楠點點頭：“嗯？”

    “劉濤也來了?！闭f完之后，項菲菲飛快地看了一眼路楠的臉色。

    前幾天就從陳驍嘴里知道這件事的路楠微微一愣，然后失笑：“你們在擔心這個啊？”

    項菲菲可不擔心么。

    這就像以前讀書的時候，自己寫完的試卷被別人署名了——尤其，卷面滿分，竊取成績者還獲得了褒獎。

    “沒事，你看我當時沒有鬧，現(xiàn)在當然不會翻舊賬。都過去這好幾個月了。”路楠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我的好菲菲，還是要謝謝你們呀。這樣吧，我看了天氣預(yù)報，后天——也就是周日，天氣不錯，不如我開車帶你們出去玩？”

    項菲菲對著路楠看了又看，確定對方說的是真心話，于是由衷地贊嘆了一句：“這你都能忍下來，可見你真的是干大事的人了。”

    “不敢當不敢當。謝絕捧殺，哈哈哈。同你說周日的事呢?！甭烽Σ[瞇地問，“城郊附近有個雨南湖，風景很好，尤其最近又是賞菊的好時候，去吧去吧，我這不是剛買車么，帶你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項菲菲點頭：“好吧，晚上我問問曉云她們?！?/br>
    “回去之后我問吧，這樣比較有誠意。”路楠笑笑說。

    回宿舍之后，路楠問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室友們。

    這三位妹子——怎么說呢，表情是稍微有那么一丟丟受寵若驚的，因為路楠其人平時倒不是驕傲，就是怎么看和大家好像都有一點不太一樣，面對她的時候，偶爾會生出一種比面對王經(jīng)理還要緊張的感覺，尤其之前上班時間在宿舍打麻將，但凡了路楠開門回來，她們總會不自覺地生出負罪感，雖然對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多看了自己等人一眼……

    當然，最后她們?nèi)夹廊淮饝?yīng)了路楠的邀請。

    路楠點點頭：“那就這么說定了。”

    “哦對了，這邊過去車程大約一個多小時，湖邊可以租爐子和炭火自助燒烤，我們晚上要不要去超市采購些吃的？”雖然這次出行是路楠心血來潮的提議，但是她在回來之前就上本地論壇查了一下攻略，現(xiàn)在講給室友們聽。

    幾位室友心里頭覺得十分溫暖——顯然路楠很重視這次出游啊，等同于重視我們！

    項菲菲開口說：“是個好主意，不過咱就沒必要五個人都哄哄地擠去超市買東西了。路楠，你給我們列個單子，需要買什么，我和……”看了一眼其他三人，江曉云舉了個手，于是項菲菲說：“明晚上，我和曉云去買就行?！?/br>
    路楠點點頭：“好啊。等你們買回來，到時候一起串食材好了。哦，對了飲料就別在超市買了，拎著怪沉的，明天出發(fā)之前去小區(qū)門口便利店買就行。”

    ……

    搞定一切，路楠喝了一杯無糖酸奶，就上樓回屋去了。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潘莎莎發(fā)來信息：“海臨市辦新任的寶馬香車小美人，明天吃什么？”

    啊，這……也太油膩了：“求你了，好好說話?！?/br>
    “哼，不要，我生氣了要楠楠親親才會好?！?/br>
    “潘莎莎，你是不是喝多了??？”路楠無奈地說：“買車的事吧，我真不是特意瞞著你?！蹦顷囎邮虑樘?，而且她也不覺得買車是多大的事。

    潘莎莎噗嗤一笑：“逗你玩的，我沒生氣。說正事，你應(yīng)該知道了吧，童大區(qū)和劉濤又來海臨了?！?/br>
    “嗯，江曉云今天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