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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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突兀的斷喝打斷談話,眾夫人一回頭,只見小庾氏與小庾氏的妯娌公孫氏攜仆帶婢地出現(xiàn)在這金屑茶坊二樓。 方才說話的正是公孫氏,一臉義憤怒容,眾人便有些訕訕的。 唯有黎氏穩(wěn)坐席間,對面是皇后娘娘的庶妹,她還是四皇子的嫡親姨母呢,宮里有位份尊卑,在外,她可不比這失了家勢的庶女矮半頭。 黎氏轉(zhuǎn)動眼珠,不慌不忙一笑:“不過是些閑常話,我們說什么了?什么都沒說啊,二位夫人莫不是聽岔了,可莫要無事生非,給皇后娘娘添亂呀。” “你敢說不敢認(rèn)嗎?” 小庾氏其實不愿跟這群長舌婦多糾纏,最近各路議論愈演愈烈,直指皇后無德,讓她大覺掃臉,要不是妯娌相邀,她根本不想出門。 可她不出頭,她的小嬸子公孫氏素日卻是最愛通過她攀附皇后娘娘的,以為皇后膝下尚有太子,這區(qū)區(qū)謠言,斷然動搖不了東宮根基,哪里肯放過表忠心的機(jī)會。她舉起的指尖左右搖擺,最終選中了方氏,高聲道: “你!是不是你,說什么那個小女娘苦命、可憐、受劫?她養(yǎng)在皇宮,能受什么劫,你這是在攀污當(dāng)朝國母!” “我……”方氏當(dāng)頭被扣了個高帽子,懵在當(dāng)場。 她天生愛玩愛熱鬧,郎君笑她是屬鸚鵡的,學(xué)舌別人的話能一字不錯,自己卻是個最不會拌嘴的,結(jié)巴半天,也只是道,“你胡說什么?” 小庾氏頭疼地暗扯妯娌袖子,示意她可快些算了吧。黎氏與朋友交換一個眼色,悄然后退,安心看戲。 公孫氏卻逮住了這個從嶺南嫁到京城的蠢婦,冷笑道:“足下夫君還是朝中御史,聞聽還是什么言出無改,耿介不阿呢,卻縱容婦人整日在外口無遮攔,有辱風(fēng)度。呵呵。” “爾呵爾屁!”剎那之間,方氏從一臉茫然轉(zhuǎn)為眼射寒光,“笑我可,說我夫君半句不是,跟你拼命!” - “小東家,那頭鬧起來了。” 距金屑茶坊三里外,一處越瓷窯場,一身素襦八破白紗裙的簪纓站在高埂上,居高臨下,望著眼前被劃分成一間間方塊窯洞的廣袤土地。 這是唐氏在城內(nèi)最大的一個產(chǎn)瓷場。 杜掌柜和沈階一左一右站在少女身后,使女春堇在怕曬的小娘子頭頂撐了把遮陽花褶傘。 聽到伙計回信,簪纓沒急著表態(tài)。她看見埂下搭起的狹長棚亭中,幾名瓷工正在給冶制完成的上品瓷器外面,包一層厚厚泥土,又在土中摻些黑色小粒子,好奇問道,“伯伯,他們是在做什么?” 杜掌柜笑回,“這批青瓷瓶器是要銷往海外扶南的,要經(jīng)船走海上絲路。瓷器嬌貴易碎,為防途中破損,便外裹沙土,土中又有蔓草種子,每日淋上些水,不幾日便會生出藤曼牢牢纏住瓷器,可不費一錢保護(hù)瓷器無損,所以南朝瓷場多用此招。” 都說商人低賤,可商人的智慧同時也是刁鉆無窮的。若非杜掌柜解惑,便是讓簪纓想上一年半載,也絕想不到這上頭去,登時自慚無知。 她點頭記在心里,而后未曾回頭地對那伙計道,“請御史夫人到茶坊三樓上座歇息,清一清場,我清清靜靜地請顧夫人喝幾盞茶。” 沈階望著女郎側(cè)臉,微微含笑。 金屑茶坊本錢足,格調(diào)高,只納名流貴客。坊中三層樓閣,若說二樓已是清貴已極,那么三樓雅間便是非皇親國戚、高僧名士不敢登樓。 并非有何禁制,只不過在十幾年前,此地有過一場集何氏家主、王氏五郎、謝家才女、衛(wèi)氏十六、高僧法顯弟子、小仙翁葛稚川之族孫在列的揮麈清談十局,聽得樓下士人如癡如醉,余韻繞梁三日不止。其后,便有了 約定俗成,誰認(rèn)為比這幾人才學(xué)更高,身份更顯貴,方可登樓,要不然,便是隔墻撂娃娃——丟人吶。 此樁雅聞逸事,也是令這間小小茶坊水漲船高的原因。 雖然后來公認(rèn)談玄第一的衛(wèi)十六投軍去了,讓許多清流名士大嘆不值,也不妨這規(guī)矩一年年延續(xù)下來。 所以當(dāng)方氏聽說有人要請自己登樓時,三分詫異之外感到七分興奮。 要知道她那官拜御史中丞的夫君,都還無緣登上三樓呢! 其他夫人們見茶坊掌柜親自出面,神色為難地請她們下樓時,都大感受辱,當(dāng)即怒了,“我等花了銀錢來吃茶,何以趕人?!” 那掌柜的是個圓滑人物,躬身便笑:“貴人們肯賞光小店,是小店蓬篳生輝,然則茶者,吃的是個清,靜,和,寂,伴著瓦棺寺禪鐘,好品出一二分禪意,更是受用無邊。若因爭端吵嚷致使清茗失香,仁雅失和,豈非得不償失?” 心中卻想:店里煮茶的金屑泉水,全倚仗著唐記每日從外郡汲取新鮮的泉水送來,頂頭上憲發(fā)話了,那是開玩笑的事么。 然他若是露出那等市儈嘴臉,像黎氏、公孫氏這些貴婦圈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依。偏偏掌柜的談吐風(fēng)雅,有理有據(jù),她們再鬧下去,可不就坐實了潑婦之名?只得掃興而去。 卻到底是平生第一回 被店家往出趕,心里憋屈的不行,又不能學(xué)方氏那個張口就罵的粗鄙樣子,只好在下樓前狠狠剜了方氏幾眼。 方氏反正覺得狠狠出了口氣,心頭大快,對這些惡婆娘回以嫵媚一笑,倩然登樓。 不多時,一輛簡雅的青繒小車停在茶樓下。 簪纓上樓,與顧元禮的夫人方氏相見,福身見禮,微笑道明來意:“方才聽說夫人因我的緣故,與旁人發(fā)生了些齟齬,這都是小女子的不是。夫人卻公心高義,還替我說話回護(hù),特來奉茶一盞,敬請夫人賞臉。” 第56章 方氏生得肌骨豐腴, 臉若銀盤,是個面有福相的年輕婦人。她見了簪纓,早已喜歡, 忙不迭還禮: “有勞小娘子費心,這如何好意思。方才我亦不曾說上什么話, 那群得勢不饒人的,竟似要吃人,還要多謝小娘子替我解了圍。” 簪纓回以一笑,二人便對坐款談。 簪纓也不刻意說什么,只是聊些家常話。喝完茶,方氏覺得這小女娘頗合眼緣, 誠邀簪纓去觀斗鴨。 “何為斗鴨?” “小娘子不曾看過?”見這談笑從容的小女娘也有茫然的時候, 卻呆氣得可愛, 方氏咧唇笑道,“哎呀呀,那個可有意思了!” 簪纓確不知斗鴨為何物, 左右無事,便隨她去了就近的斗鴨池。 建康依江傍水,一大盛產(chǎn)便是鴨子, 故京人喜食鴨, 做法更是層出不窮。蓄養(yǎng)的鴨子吃不完,自然便衍生出新奇玩法。 斗鴨之所卻不忌諱男女同席,只見那水池欄桿外, 觀斗鳧的婦女不在少數(shù)。簪纓被方氏拉住手,擠進(jìn)去內(nèi)圍, 耳邊充斥著喝彩鼓勁的喊聲。 但見幾對肥碩的大白鴨正在池子里捉對撲翅搏斗, 濺起水花如雨。 簪纓目不轉(zhuǎn)睛, 新鮮地看著這野氣十足的場景,從最初的懵懵然,到后來也品咂出精彩,跟著笑了好幾聲。 “小心水花入口!”方氏在欄桿外一邊下注,一邊拍欄喝彩,一邊給簪纓解說,一邊有經(jīng)驗地用紈扇遮住小女娘的櫻桃丹唇,簡直快活樂無邊。 一直到兩人分別,方氏回了家中,她還美滋滋地回味著那幾場酣斗。下值的顧元禮回府,方氏忙不迭將中指上新得的金剛石戒指晃給他看,“今日我斗鴨贏的!” 顧元禮自己褪了官袍,交給女使,一眼看出那枚戒指不是俗物,聲音古板,神色和氣,“贏了誰的?” 方氏笑瞇瞇:“是唐氏那位纓小娘子。” 顧元禮聽妻子如此說,目色一動,細(xì)問緣故。 方氏便一五一十將今日發(fā)生的事說了。顧元禮聽罷,先不問別的,拉住方氏的手問,“那些人欺負(fù)你了嗎?” “也沒什么,左不過是說我言行粗鄙,不識體統(tǒng)的那一套罷了……”方氏娘家在嶺南是種荔枝的大戶,在當(dāng)?shù)亟^不算低末,只不過嫁到風(fēng)雅浮華的建康,一句商戶低賤,便足以定了人的品級。 不過僅僅低落一瞬,方氏又笑起來,“好在有纓小娘子,她幫我出了口惡氣,阿顧,你沒看到那個姓公孫的離開時的臉色,比她頭頂別的翡翠簪子還綠呢,哈哈!” 顧元禮眼底的冷光一閃而逝,他笑看著自己向父母請命求娶回來的小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柔聲告訴她,“阿方,可能,那位纓小娘子的目的并不單純。” 沒想到方氏毫不在意道:“我知道呀。她告訴我了。” 刻板如老吏的顧元禮難得地怔了怔,“她告訴你了?” “是呀,臨別時,纓小娘子對我說,她今日與我碰面,其實是與顧御史顧府君你有關(guān),說我回家一提,阿顧你自然便明白了。” 方氏自己的心已經(jīng)夠大了,卻還從沒見過這樣把心思擺在明面上的人,便是想提防,也提防不起來了。 她人不聰明,回了府半晌才琢磨過味來,今日西曹掾夫人邀她去吃茶,故意說些宮里的秘聞,原是沒憋什么好屁。可是對那位纓小娘子呢,盡管初識,方氏卻從心里覺得她可愛。 硬要說的話,便是那小娘子眼神干凈,說話實在,讓人舒服。 至于官場上的彎彎繞,方氏從來不懂,也懶得去費腦筋。 今日那些官婦人圍著她口吐惡言,方氏當(dāng)時吵不過,回家來卻也不會跟顧元禮如何告狀,因她知道,她的夫君是正直之人,不會因為私 怨去彈劾同僚。 顧元禮已經(jīng)明白了那位女公子的意思。 數(shù)日前,他才在朝堂上彈劾衛(wèi)覦為國之賊,今日那名與大司馬相交匪淺的女娘卻幫她妻子脫困。 這是明晃晃在打他的臉,在問他,她都可以不計前嫌,他為大丈夫,卻忍見妻子受辱嗎? 聽阿方的描述,今日茶坊中人,有平嬪一派,有皇后一派,那個四兩撥千斤的小女娘,是逼著他站隊。 若不出頭,那他自然便‘不是個男人’了。 顧元禮低頭看著阿方手上令她愛不釋手的寶石戒指,輕撫她的頭發(fā),無奈苦笑。 陽謀么? 這是在報他一箭之仇啊。 “咻!” 一箭正中靶心。 榆樹蔭下,有人在學(xué)箭。長裘及地的男人站在少女身后,把著她的手臂,從鮫皮囊中取出一只新的箭羽,搭在他給她削制的小弓上,右指扣著她二指,都不用她用力,一拉一放,又中紅心。 “為何拉顧元禮入局?” 衛(wèi)覦一低頭便能看見小女孩撲閃的睫毛,微微展眉,趁隙問道。 “他說你壞話。我不喜歡。” 簪纓答得坦誠,仿佛又想起了那日聽到的那句話,皺皺眉,向后仰起雪白的脖頸,“小舅舅,他會出面針對庾氏一黨嗎?” “他么,無關(guān)大局。”衛(wèi)覦目色隨淡。 簪纓點點頭,她也沒想過一定能唆擺成顧御史,不過是布枚閑子,寒磣他一番,余下的憑他自愿罷了。 庾氏能否得懲,說到底在于態(tài)度一直模棱兩可的皇上。 那位看似中庸隨和的晉帝,為了大局,可以不動聲色地舍棄一些嘴上視若珍寶的人——她便是一個十足的例子。那么輪到皇后了,他又會如何選擇呢? 皇上不出面表態(tài),簪纓便一箭,一箭,接一箭地把庾氏慢慢釘死在靶上,逼著宮里發(fā)聲。 又一箭輕盈射出,簪纓回過神,微微縮動了一下肩膀。 衛(wèi)覦立即察覺,沉聲低問:“怎么了,抻到筋骨了?” 簪纓心說她倒也不是紙糊的,剛剛那幾箭,都是小舅舅代她用勁,她手里感覺到的,根本比提起一支羊毫還輕。 簪纓輕吐儂音:“熱。” 他身上穿著裘,渥著她后肩半晌,都出汗了。 一想到他穿裘的緣故,簪纓背對衛(wèi)覦的目光又黯淡,心道:都傳小舅舅每月十六發(fā)作怪病,可這個月已經(jīng)一連這么些日子了,他還在披裘。她不確定這是否與他那日見了血光有關(guān),只知小舅舅這幾日不出園子不見人,有空了便陪她閑談玩樂,那種閑散姿態(tài),好似之前調(diào)兵震京城的人不是他,朝中的暗流涌動也與他無關(guān),只有陪她游玩,才是第一要務(wù)。 他待她這樣好,若自己不能盡早找到那兩味藥,如何對得起他。 衛(wèi)覦后知后覺地退開,看一眼小女孩的纖嫋背影,心中也想:不知庾靈鴻喂她吃的藥究竟是什么,就算能用逼問佘信的法子去逼問庾氏,她說出的每個字,他也不信,左右都要等待葛神醫(yī)回來印證,不如留作靶子,放手讓阿奴去做喜歡的事。 只盼葛先生快些回京,只盼那不是損傷根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