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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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答應。 在屋里時徐寔一直沒說話,等三人走出東閣,吹著夜半清風,他方斟酌著語氣,對簪纓緩聲道: “聽刑部那邊的回話,周燮交代了,他扶棺回京時,唐夫人并非無所疑,反復細問了他三遍使臣在高辛族長面前的言辭,以對比細節(jié)。周燮皆按子胥公的說辭回答,只不過將他的身份冠在傅容身上,九真一假,唐夫人終是沒尋出破綻。小娘子要知,并不是那小人機智過人才使陰謀得逞,而是子胥公做的局,百密無疏,機穎無雙。” 簪纓卻也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脆弱,聽了默然一許,轉向衛(wèi)覦,語氣松泛: “小舅舅,徐先生真好,當初因著邱氏跪逼我,也是像這般,說了我阿娘一筐好話來安慰我。 ” 徐寔聽了這話音,便放下心地笑笑。 他也是時至今日,方知那名郎君的內(nèi)里乾坤,心志高遠。 當初唐夫人下嫁區(qū)區(qū)一庶子,不少人皆道此子無出眾處,替唐夫人不值。 今日再看,他不配,還有誰配。 簪纓雖為解嘲,過后還是向徐寔福身。 她霎著眼睫,輕又認真道:“我知道的。” 月初無月,衛(wèi)覦抬頭望向長幕如墨的夜空,“世人欺他,他不欺世人。” 這一夜,風涼如新水。 朝廷對于傅容冒名頂功之案,很快查明真相。 五日后,晉室張告示昭諭天下,德貞九年陳留之戰(zhàn),真正與鮮卑高辛氏結盟救危者,不是傅容,而是子胥公。 其身后,獨女代父脫籍,朝廷為告慰忠魂,追封子胥公為開國郡縣公,謚號成忠,配享太廟,皇帝又特令以郡王之禮厚葬。 同時,朝中也一并追封了幾位在此前百年的北伐中勛功卓著的將領。 其中便有祖松之,封為撫綏征北大將軍,加鎮(zhèn)平侯爵位。 “‘成’是文謚,‘忠’是武謚,世叔是南渡以來唯一一位獲文武謚的晉臣。”王三娘來看望簪纓時如是道。 非但如此,拋開一品親王爵不說,開國郡縣公的爵位僅次于嗣王,蕃王,朝廷又冊了成忠公生母于氏為一品的誥命,又為了補償忠臣之后,將傅氏本支抄沒家產(chǎn),盡數(shù)歸于簪纓所有。 不過看著簪纓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的小臉,王三娘又握著好友的手神色泫然: “若是世叔與唐夫人皆在……便好了,他們定將你當成寶貝一樣愛寵。” 什么爵權富貴,都比不上有知冷知熱的父母在身邊。世道澆薄,補不上這份溫情,只好拿冰冷的死后哀榮來添。 這場真相殘忍的大變,若換作發(fā)生在王三娘身上,她早受不住倒下了,卻是往常看著比她還嬌弱的阿纓,氣色不衰,平和地應對恩旨,處理事宜,是個外柔內(nèi)剛的。 就是看著還是瘦。 王三娘又絮絮地開解她省哀思,多加餐。 簪纓不由微笑:“三娘放心罷,為了雙親天靈安心,我不會作踐自己的。是真的食量小,你也知的,我一吃多便心疼嘔吐,小舅舅也不許我逞強多吃。近日補湯倒是沒間斷地喝。” 王三娘聽她如今對大司馬一口一個“小舅舅”叫得順口,又是放心,說實在話又有些羨慕。 現(xiàn)如今外頭時時傳揚,說大司馬越過刑司省,親自插手傅氏一案,臺城亦要退避一舍。這固然是因衛(wèi)唐兩家情誼深厚,未嘗沒有大司馬要替唐氏遺孤出頭出氣的意思。再者,他不避嫌地住進烏衣巷,這份明目張膽的撐腰,也足以令外人側目忌憚了。 簪纓又問三娘,“這回與傅則安的婚事可做罷了?” 王蓿醒回神,苦笑一聲,“你家出了這么大事,還惦記著我。傅氏……從高門成了衰門,這樁事,自然做罷了。” 這里該追封的追封,該報怨的報怨,傅氏一族連日來卻是泡在凄風苦雨里。 因唐氏請來的堪輿高士算定,本月十五宜動土遷墳,簪纓便著手準備,到那日將阿父的棺槨從傅氏祖塋仙鶴觀遷往北郊象山,與阿母的衣冠冢合塋,補舉一場喪禮,為阿父守靈。 在此之前,邱氏和周燮這兩個禍首的頭顱要掛在朱雀橋的高桿上,給前人告罪,以警示來者。 砍頭之前,凌遲也落不下。周燮的凌遲行刑,由大司馬帳下參軍親自cao刀,一千零八刀,刀刀見骨,就是吊著一口氣不讓人死,眼瞅人不行了,灌一口參湯再繼續(xù)。 據(jù)說活剮時,北府兵衛(wèi)就按著邱氏在對面看,這老婦在獄中由女醫(yī)確認過脈象,確實瘋了,眼下是瘋無可瘋,可還會本能恐懼,知道那是血那是rou,于是周燮嚎不出來的,邱嫗替他嘶嚎,周燮最后一口氣斷,邱嫗也隨即膽裂而死,坊間話說,就是被活活嚇死的。 刑場三里外有一片三品下官吏的府巷,按說人聲不可能遠揚至此,可府中臣僚,偏就聽見了那持續(xù)將近一個時辰的凄厲嘶喊,過后連做了三天噩夢不止。 因此也對大司馬行事的恐怖之處,有了全新的認知。 這卻還沒完,邱氏的死狀,很快一五一十地傳到傅氏叔侄所在的詔獄中。傅則安聽后當場嘔出一口血。 傅家的流放名冊隨即謄錄出來:傅氏五服內(nèi),除婦人,除十歲下五十歲上男丁,全部流徙嶺南荒瘴之地。 舉族流遷,親故避及,連個上下打點的人都沒有。即使有,大司馬的眼里不容沙子,或有與傅驍交好的老友,覺得昔日的中書令落得如此下場,刑罰得過于重了,有心向朝廷求情,有明白人指點他,想想昔日的庾氏,那還是實打實的外戚呢,一門公的公,侯的侯,還不是都死在嶺南,如今大司馬沒有趕盡殺絕,已算發(fā)慈心了。 那些旁支的傅家族人覺得冤枉?這些年,仗著長房大郎有軍功,二郎是副相,嫡孫為太子伴讀,小娘子又是準太子妃,傅家人走出門去也是露頭露臉,處處叫人捧著,日子過得夠滋潤了。可這些風光是他們的嗎? 該還了。 唯獨有一件,就是關于傅則安的歸處,文書上語焉不詳。 只因太子殿下親自為這個自小相交的伴讀求情,陛下也道:祖母犯罪,不及孫輩,可為此族留一線 薪火。 但宮里又不直接下旨,而是把意思遞到烏衣巷去商量,美其名曰,簪纓為此事苦主,全聽她意思。 御前的黃門郎誰也沒膽子去烏衣巷,最終還是推了大總管原璁出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了。結果新蕤園大門都沒開,就傳出一句話: “網(wǎng)開一面也行,大司馬給傅郎君兩個選擇,一,隨族人流放嶺南,二,留在京城做個九品文掾。” 世上有死凌遲,也有活凌遲。 自九品中正立,人人望品,求者奔竟。三品以下之官便稱下品,四品以下無世族。至于最低末的九品,世家門閥里頭有句俚俗語:狗都不食。 這是要高門子弟穿乞丐衣,還要他以最低卑的身份,日日出現(xiàn)在昔日故交、追捧擁躉的面前。 比死更辱人。 傅則安沉默一晝夜,偏就選了第二條。 京師于是嘩然。這邊傅則安還未出獄,便有無數(shù)冷嘲熱諷水一樣潑在他身上,道他心性至偽,道他氣節(jié)全無。 更有那拜高踩低,當年文采聲名不如傅則安的人,趁機謠傳他當初與庶妹過從甚密,行止可疑,必有茍且之事。 大有將昔之潔君子,今之過街鼠踩到泥里的架勢。 而說到傅妝雪,她在女獄里,由朝中派人接到京城的高辛族長仔細辨認過,確定當年那位風度怡人的晉朝使者,與此女并不相像,也算為此案添了最后一筆蓋棺定論的佐證。 只是高辛族長臨走前,又多留意幾眼這年少女子深邃初形的眉眼,道了句:“似我族人。” 這句話不知怎的不脛而走,而后京中人人便都知道了,原來那個傅大非但瀆職不作為、臨陣起降心、與邊關女子媾.和出一個私生女,那私通的女子,竟還是個鮮卑胡女! 那傅家老太知不知?前中書令知不知?傅小郎君又知不知? 若明知是如此,還當作個寶貝,卻將真正的忠臣之女驅出族譜,就真應了那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傅家這層出不窮的新鮮事呀,真夠人茶余飯后嚼個一年半載了。 至于傅妝雪之后該何去何從,她眼下倒還沒來得及上傅氏族譜,按理可以不從族流放。 這等小人物,小發(fā)落,不值當驚動大司馬發(fā)話。可他老人家模棱兩可,監(jiān)官便不敢放人。 卻是傅則安釋身之后,在朱雀橋頭立足半日,料理過祖母后事,趕來女獄中。 短短幾日不見,傅妝雪變得面容憔悴,瑟瑟無神,那些關于傅家人的種種慘事,她不敢聽也不想聽,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消息送進來,讓她被迫知曉。 尤其是祖母的死狀,她聽后在暗無天日的獄里三天不敢合眼,眼下身上套著一件污黃囚衣,只求出去,只求活命,哪里還有半分清麗少女的風姿。 “兄長!兄長救救我!”看見了傅則安,傅妝雪如同看見九天下凡的菩薩,可憐地撲到木桿邊哭泣。 “求兄長救阿雪出去,阿雪害怕……聽說傅家大半人都流放了,陛下與太子殿下特赦了兄長,我、我不在傅氏族譜上,不曾沒做過惡事,祖母做下的事,我都不知情的,兄長可否幫我求情……” 她本不是堅毅之人,要說有什么比流亡千里路更可怕的,那便是這幾日不知明朝是生是死的囚禁了。 傅妝雪實在害怕已極,才會一見親人,便口不擇言。 等看清兄長的眼神,她才陡地失聲。 第44章 時隔一旬, 傅則安仿佛變了一個人,面頰枯索,瞳仁靜沉。傅妝雪甚至在他的鬢角見到了銀絲。 他居高望著相隔一道獄門哭泣的小妹。 這種楚楚可憐的神情, 放在從前, 他會憐會疼, 可如今只覺諷刺。 “都不問一聲祖母的身后事, 便急著撇清關系嗎?” 傅則安笑了一聲,“白疼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兄長……”傅妝雪心中發(fā)慌,又哭起來,“阿雪只是害怕……” “無妨,不會不管你的。”傅則安看著她, 淡漠得像另一個人。 他透過她看著那個他已經(jīng)忘了長相的、在心中敬仰景行了十余年的父親, 也透過她看自己。 當初之所以愛護此女殊甚,其中有一半原因, 是私心里想通過她追尋一點父親的高義遺風,他看見這個從邊關遠來的meimei, 便能銘記父親當初所赴過的北關, 所留下的功勛。 他不是不清楚她是外室私生, 但潛意識里,矛盾地將這點上不得臺面歸咎于父親在邊關枯苦辛勞。 他想著,對這個從出生起便過著苦日子的小妹好一點, 便似對在他幼年而亡的阿父補上一點未盡的孝心。 如今功證變成了罪證。 弱冠便生華發(fā)的男子眼神惻然, “到底我們才是一家人。父親,你, 我, 身上流的才是同一種血。” 一種虛偽的自私自利的血。 可他既然認了這meimei, 如今再說看清了她的柔弱只是一種自保的工具,撂下不管,也是虛偽。左右都是虛偽,這條性命還是要保。 他想保下傅妝雪,首先須征得大司馬的首肯。 衛(wèi)覦在疆場上不喜貓戲老鼠的游戲,殺人不過頭點地,等回到京城,倒起了些閑逸雅興,說也成,還是兩條路: “要么徒步流去嶺南,要么江離公子當初帶著她出席過多少高門宴會,介紹給多少人認識,如今便再帶此女一門一戶地登門,哪怕是筵席上侍酒助興的仆人樂伎,也要一人一人挨個找到,當面解釋清楚:‘這位是你的親meimei,是你們的父親在邊關與胡女茍且所生,你手足情深,愛護她甚重。’等一個不落的說完,她的命也就能保住了。” 這番話傳到簪纓耳朵里時,她正在麾扇園的小涼亭中學吹短籥。 亭中竹爐泥壺湔春茶,阿蕪搖扇等著水沸,徐寔扣膝輕打節(jié)拍。 簪纓經(jīng)衛(wèi)覦教授兩遍,便已記準音孔與曲調(diào),試著吹奏,漸能嗚然成調(diào)。 聽了阿蕪的學舌,簪纓意外地看了眼同坐在美人闌上,負手看舊簡的小舅舅。 而后,她又將目光投在徐軍師身上,抿了下吹得發(fā)干的唇皮,篤定道:“這必是軍師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