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鳥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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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時,已經上了滿桌子的菜,秦斯笑著問, “餓了嗎?” 盛笳老實?點頭, “有一些。” 秦斯憐愛地沖她?笑, “那快多吃點兒。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我就把招牌菜都點了。” 盛笳不大好意思, “謝謝秦老師, 我不挑食的。” 秦斯瞧見她?吃掉了小半碗米飯, 替她?夾菜, 才問:“你那天也見到他父親了?” 盛笳一愣,然后抬起眼?點了點頭。 “你別緊張, 繼續吃呀。”秦斯溫和地笑起來, “阿鐸還在?我的生氣嗎?” 盛笳搖頭, 小聲道:“秦老師, 他根本沒生您的氣, 他是心?疼您……” 秦斯幾乎沒怎么動筷子,她?輕微地嘆氣, “怎么會沒生氣呢?對于?我和他父親的關系, 裴鐸都是全家?最強烈反對的人——說?來, 當年是他第一個鼓勵我離婚的。” “真的?” “嗯。”秦斯點頭,“我們阿鐸那時候才上初中而?已, 但懂的不少。遇見裴劭詮在?辦公室和別的女人……他二話沒說?,把自?己親爸當著下屬的面就給揍了一頓, 打得鼻青臉腫的,但是裴劭詮再憤怒,也不會跟自?己兒子計較,本想?咽了這口氣,可?阿鐸當時自?己報了警,是我去派出所把他倆給領回來的。” 盛笳半晌才消化了這段信息,她?沒有想?到,還是個半大小子的裴鐸就親歷了自?己父親的出軌,“……秦老師,這些、這些他都沒有跟我說?過的,我只知道您在?很多年前就跟您前夫結束了婚姻關系。” “我知道,阿鐸現在?幾乎從不提起裴劭詮的事情。”秦斯緩緩地道:“在?他十三四歲之前,一直很敬重裴劭詮,所以親眼?看見親爸擁抱親吻別差不多只比他大十歲的女人對他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他當時整整兩個周沒去學校,也不跟任何人說?話,十多天后看見我開口的第一句我印象很深刻——” “他說?什么?” “他讓我離婚,又問我是不是早都知道裴劭詮出軌了,我說?是……” “……阿鐸又問那天在?派出所出現的小孩兒是不是他在?外?面生的兒子,我也說?是——笳笳,那是我覺得阿鐸第一次對這個家?感到深深地失望和厭倦,某一刻,我覺得他看不起裴劭詮,更看不起我。” 盛笳的安慰有些蒼白,“秦老師,他不會這樣想?的……” 秦斯笑著搖搖頭,“他當時的態度很堅決,問我一直沒有離婚是不是因為他。我告訴他不完全是,但我的確希望他在?成年前的家?庭是完整的,除了這個原因,還有我當時在?評職稱,不想?因為家?庭丑聞產生影響。” “那裴鐸怎么說??” “他說?不要遷就他委屈而?我自?己,我應該先是獨立的個體,才是他媽,而?他有沒有爸不重要,又說?如果因為裴劭詮的錯誤而?耽誤了我的事業,那這樣的醫院更用不著留下來。” 盛笳看著秦斯,看見她?的雙眼?中隱隱有淚光,也忍不住跟著鼻子一酸。 她?也是女人,也是一個結了婚且步入工作的女人,知道女性在?家?庭和社會中的不易,如果有人愿意堅定地告訴她?,她?是個完整的獨立個體,這會是一種莫大的精神鼓勵。 秦斯看著盛笳,輕輕道:“所以我很感激阿鐸,那之后,我和裴劭詮辦理了離婚……很快我去了國外?繼續博士后的工作,阿鐸跟著他姥爺的工作調動去了朔城——說?真的,我有時候覺得,從十年前開始,我就把我兒子視作戰友,也當成朋友。他當時的鼓勵至今都是我的支柱,現在?讓他知道我偶爾私下與裴劭詮還有聯系,我覺得很愧疚。” 盛笳咬著下唇,沉吟許久,方才抬起頭堅定地回答:“秦老師,您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沒必要對任何人愧疚。” 秦斯沖她?點頭,以茶代酒,伸手碰了碰她?手中的瓷杯,“謝謝你,笳笳。” 盛笳略微不好意思,她?摸摸鼻頭,有些靦腆,“秦老師您謝我什么……我也沒說?什么。” “不,其實?我確實?很感激你,因為見過父母的婚姻失敗,阿鐸一方面始終對這件事情十分排斥,另一方面又堅持尊重婚姻的忠誠制度,所以他干脆寧愿選擇不結婚……”秦斯握著盛笳的手,“笳笳,遇到你,對于?他而?言,一定是一個轉折。” “我……”盛笳有些慌亂,下意識掙脫她?的雙手。 她?很清楚,自?己和裴鐸的婚姻也包含著謊言,遠不是秦斯看到的那樣。 盛笳囁嚅稍許,直到秦斯的目光由困惑微微變化,她?才忙道:“秦老師,您這樣夸我,我真不好意思。” * 晚餐后,兩人逛街消食,路過一家?男裝的櫥窗,盛笳下意識往里面看。 是家?專門做西裝的店,價格可?不親民,因此店內顧客很少,里面只有一對夫妻在?選購。 女人看著丈夫鏡中的模樣,笑得很甜蜜。 秦斯扭頭便?看見了盛笳呆怔的側臉,順著瞧去,隨后笑道:“我們阿鐸還沒上大學的時候就被人看上想?叫他去做男模,不管怎么說?,他點倒確實?遺傳了裴劭詮,挺拔,穿什么都好看,你看那套衣服,阿鐸穿上會不會好看?” 盛笳輕輕咬了一下奶茶的吸管,“應、應該吧。” “那我們進去給他看看?” 盛笳看著秦斯挽著自?己的胳膊就要走入,有些猶豫,“秦老師,他不缺衣服吧。” 她?不愿給他買衣服,因為在?盛笳看來,這也是主?動的示愛,哪怕是現在?,她?也不愿意讓裴鐸看出來自?己的喜歡。 秦斯笑這姑娘傻乎乎的,還是輕扯著她?走進去,“就隨便?看看。” 導購親切相迎,“兩位想?要看什么類型的呢?” 盛笳連擺手,生怕自?己最后什么都不買,反而?讓人家?導購廢了口舌,“我們隨便?逛逛。” 秦斯卻道:“有沒有適合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的西裝?” “當然有,這些全部是我們春季上新的,您中意什么顏色呢?” 秦斯看向?盛笳。 盛笳腦海中閃過了什么,脫口道:“黑色吧,純黑的,還有……單排扣。” 秦斯捂嘴笑,“對對,就聽她?的。” 盛笳臉有些紅,“我只見過這樣的西裝,隨便?說?的。” “你眼?光不錯,越是簡單,越是挑人。” 導購推薦了幾款,展示在?盛笳面前。 她?其實?看不出太大的差別,上去挨個摸了摸衣料,挑了個最舒服的,扭頭問:“秦老師,您覺得怎么樣?” “好看,阿鐸穿上一定好看。” 盛笳如夢方醒,“哎呀,我們又不買,挑得這么認真做什么” “怎么不買?你不是照著阿鐸的樣子挑的?媽給你付錢,你回去帶給他當禮物。” “那可?不行。”盛笳攔住秦斯想?要刷卡的手,“哪能讓您花錢?我付錢。” 秦斯頗為可?惜地收回手,笑意藏不住,“挺貴的哦。” “沒事。”盛笳低頭拉開包,小聲道:“我上周發?工資了。” 導購也跟著笑,“您先生穿什么碼呢?” 盛笳略微愣怔,她?從沒有給男人買過衣服,抬起胳膊比劃,“大概這么高?吧……他有一米八八。” “還需要什么嗎?” 盛笳思索稍許,曾經的記憶變得愈來愈清楚,轉身垂眸勾起一條淺灰色條紋領帶,“再要一個這個吧。” * 在?商場樓下,盛笳和秦斯預備分別。 秦斯沖她?道:“快回去吧,阿鐸收到禮物,肯定很開心?。” 盛笳眼?睛亮晶晶的,點點頭,心?里也忍不住期待裴鐸看見衣服的樣子,竟然既緊張,又雀躍。 回到家?,她?坐在?沙發?上等待裴鐸回來,沙發?扶手旁放著西裝紙袋。 她?看了一眼?時鐘,已經快要十點。 裴鐸偶爾因為臨下班的手術,也會這個點還未到家?。 盛笳握著手機,視線停留在?紙袋上。 挑這樣款式的西裝和領帶,確實?有她?的私心?。 ——初三那年,在?jiejie和裴鐸一同做旁白的那一次舞臺,盛笳還是偷偷跑去看了。 那是她?生平頭一回翹課,穿過初中部和高?中部相隔的那條窄馬路,沖著門口的保安扯了個慌,從大禮堂后門溜了進去。 盛笳早都向?盛語問清了他們表演的時間。 可?當她?彎腰踩在?最后一排的樓梯上時,正好是裴鐸的最后一句臺詞。 他放下話筒,觀眾席上響起近乎刺耳的歡呼聲。 光其實?未集中打在?舞臺旁側兩位旁白的身上,但盛笳還是看得很清楚,盛語抬起頭,沖著裴鐸笑得很甜。 裴鐸也看向?她?,倒沒笑,只是抬抬眉,對著演員的方向?豎起大拇指。 隨后,全體人員謝幕。 裴鐸站在?最左邊,盛語緊緊挨在?他身側。 他們沒有拉手。 裴鐸始終背著手,在?右側觀眾席齊聲喊他的名字的時候淡笑著欠了欠身。 很有風度,顯然不想?搶了演員們的風頭。 盛笳離他們很遠,卻覺得自?己的耳膜在?震動。 直到他們離開舞臺,主?持人開始報幕,她?的心?情依舊無法平靜。 兩旁觀眾席的女學生也很激動,還在?嘰嘰喳喳地議論裴鐸。 可?盛笳好像聽不到別人的聲音,那些語言在?她?耳中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符號,她?的腦中不停地回放著裴鐸方才的每一個動作。 她?興奮不已,興許因為是為了一個學長翹課帶來的叛逆感,興許因為是看到了裴鐸站在?舞臺上發?光的樣子。 她?把他穿著黑色西裝,打著淺灰色領帶的樣子刻在?了自?己的記憶里。 在?整個禮堂關掉燈光的那一刻,閉上眼?睛撫摸著心?口,想?,這個世界上一定不會再有比裴鐸更耀眼?的男生了。 ——可?是,很快,下一個節目開始,一位學生志愿者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同學,請回到座位觀看節目哦。” 十五歲的盛笳晃神,低聲道歉,然后飛跑著逃出了大禮堂。 * 二十六歲的盛笳忽然驚醒,她?從沙發?上爬起來。 客廳的燈還開著,家?里依舊靜悄悄的。 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盛笳一時間無法從回憶里將自?己拔出來。 心?情一冷一熱,孤獨竟讓她?忽地開始難過,不由想?起了婚禮后的那個夜晚。 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