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桐走后，柏騰低頭看著身上的睡衣，順手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干燥的唇被涼水浸潤，太陽xue間的神經(jīng)似乎被電流躥過，一些模糊的畫面閃現(xiàn)腦中，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

    他抓起枕頭，掀開被子，最后在床下找到了電量耗盡自動關(guān)機的手機，插上電源后開機。

    點進通話記錄后，果然看到了打給“小錦程”的記錄。

    大概是昨晚燒得太厲害，想打給肖桐，錯打給了首字同音的李錦程。

    記憶中的畫面忽明忽暗，那觸感太過真實。沉重的罪惡感涌上心頭，柏騰伸手捏了捏眉心，撥通了李錦程的電話。

    響鈴幾聲，傳來李錦程的聲音，“柏叔叔？”

    柏騰沒由來得緊張，輕咳一聲，問了幾句李錦程近來的狀況，才切入正題，“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了？”

    李錦程“嗯”了一聲，“柏叔叔打錯了。”

    “那昨晚.....你來我這里了嗎？”

    對面安靜兩秒，聽見小孩語氣疑問：“太晚了，為什么要去？”

    聽他這么說，柏騰緊繃的神經(jīng)倏然松開，長舒一口氣，語調(diào)輕松了些，“沒什么，等放假再來叔叔這邊玩。”

    又聊了幾句，小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興致不高的樣子。

    大概是時間太早，打擾了難得假期睡懶覺的機會。

    柏騰掛了電話，心里輕快不少，忍不住自言自語：“不是就好?！?/br>
    李錦程雙手握著手機，黑掉的手機屏幕，映著滿臉通紅的自己。

    一只手拿過他的手機放在桌上，李楠把早飯端到床邊的小桌上，說：“都燒成什么樣了，還玩手機，先吃飯?！?/br>
    她遞給李錦程筷子，又摸了下他的額頭，“這燒怎么也不退，實在不行打個小針吧?！?/br>
    聽到打針，李錦程咬了下筷子，蔫巴巴地說：“不打針?！?/br>
    “現(xiàn)在知道疼了，叫你晚上不好好睡覺踹被子，著涼了吧?！?/br>
    “......”

    李錦程沒說話，有些心虛的扒著碗里的粥。

    雖然發(fā)著燒，李錦程把碗里的粥喝得一粒米不剩，一盤彩椒炒蛋也吃得干干凈凈，甚至連平時最不愛喝的熱牛奶也都喝完了。

    李楠驚奇道，“怎么生病了，反倒比平時胃口還好？”

    李錦程抹了下唇邊的奶沫，有些腫的唇泛起刺刺拉拉的痛。像是想到了什么，耳朵又紅了些，靦腆道：“我要多吃飯，長得再高些，強壯些，能保護別人?！?/br>
    “我弟弟想保護誰?。俊?/br>
    李錦程朝她一笑，“保護jiejie?！?/br>
    李楠笑著嘆了口氣，“就你嘴甜。行了快躺下休息，我給你換個退熱貼?！?/br>
    李錦程乖乖地躺下，胃被食物填滿，心被別的什么東西填滿了。

    以前他要保護jiejie，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人。他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

    先前李錦程還搖擺不定，可是看到昨晚的柏騰后，他堅定了要保護柏騰的想法。

    既然這么多年，都沒有人能保護柏騰，為什么這個人不能是他？

    他和旁人比起來，長得不夠好看，個子不夠高，沒有優(yōu)越的家庭背景。

    可是他最愛柏騰，一點不比別人少。

    李錦程在家休息了兩天，不再反復(fù)發(fā)燒后，回了學(xué)校。

    上體育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柏成鈺不在。問過同學(xué)才知道，在他請假的這兩天，柏成鈺也沒來上學(xué)。

    李錦程心里浮上一層擔(dān)憂，猜測柏成鈺是不是又生病住院了。

    今天來上學(xué)的時候，李錦程沒帶手機，給他打不了電話。趁著大課間，去辦公室問了班主任。

    班主任有些驚訝，沒想到他和柏成鈺關(guān)系這么好，能看到李錦程有朋友，她也放心了些，笑著說：“你別擔(dān)心，不是因為身體原因，他家里有點事?！?/br>
    懸著的心放下，李錦程點點頭，“謝謝老師。”

    下午第二大節(jié)是閱讀課，要去閱覽室上。

    李錦程挑了本雜志，選了個靠里的位置。平時習(xí)慣了柏成鈺在身邊說個不停，這會安靜下來還有些不習(xí)慣。

    他百無聊賴的翻著雜志，一篇又一篇的心靈雞湯枯燥無味。

    剛剛挑好書的兩個女同學(xué)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其中一個剛坐下就趴在桌上哭，另一個不斷地小聲安慰她。

    李錦程抬頭，發(fā)現(xiàn)正在哭泣的女生是他以前的同桌，周榕的忠實粉絲。

    剛想問怎么了，他聽見另個女同學(xué)說：“你不要傷心了，營銷號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再說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你家哥哥的耳朵一定會被治好的，怎么可能會聽不見......”

    李錦程一愣，反應(yīng)過來她們說的是周榕。

    大概是他可能要失聰?shù)氖虑椋煌饨缰懒耍?/br>
    李錦程回過神，眼前雜志上的內(nèi)容又模糊，看清內(nèi)容時。他抿直唇，將這頁的雜志折了個角。

    下課時，他將學(xué)生證交給入口處的老師，借下了這本雜志。

    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李錦程沒立即回家，到便利店買了兩瓶香蕉牛奶，拐彎去了周榕的小區(qū)。

    以周榕現(xiàn)在的身份和處境，他大概不會住在這里，李錦程還是想碰一碰運氣。

    小區(qū)建得比較早，只有六樓，周榕住在二樓，在樓下能看到周榕家客廳的窗戶。

    李錦程在路燈下站了一會，見周榕在家。他穿著灰色的寬松衛(wèi)衣，坐在沙發(fā)上，抱著吉他彈了幾下，又不耐煩地扔回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