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嬌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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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筠任憑小宮女替她打理沾濕的碎發,嗔笑道,“陛下,您賞了我母親那么多藥丸,與我家不吝救命之恩,我不過回饋零星半點,這您也要賞賜的話,臣女可承受不起。” “不過....”舒筠依依不舍瞥著那畫卷,“這幅畫算是許義山老先生晚年的得意之作,陛下準許我臨摹一幅回去嗎?” “可。”年輕的帝王眉目深深,“不過,此畫貴重,朕不能許你捎回去,你若想臨摹,擇日入宮臨摹便是。” 舒筠毫不猶豫應下了。 待擰著食盒,昏昏沉沉出宮時,舒筠揉了揉發燙的面頰。 不對啊,她怎么糊里糊涂入了宮,還約了第二次? 舒筠出宮的第二日,裴鉞期待滿滿,她那日轉背就入了宮,今日約莫也是如此,可是朝起霞落,也沒瞧見熟悉的俏影。 興許今日有事,那明日吧。 期待在一日一日的落空中慢慢耗盡。 只當姑娘要爽約了,胸口發堵。 嘴里說著要放手,做起來卻沒那么容易。 裴鉞捏著眉心,手執朱筆一動未動。 夜色將落,濃霧聚在天邊,劉奎替他掌好燈,見他面色不虞,輕聲詢問, “陛下,姑娘家里約莫有事,您瞧,要不遣藺洵去打聽個明白?” 裴鉞極少為什么人牽腸掛肚,這是頭一遭,哪怕上幾回與舒筠分離也不像今日這般,心中的渴望越來越強烈,這意味什么,他心知肚明。 裴鉞重新開始批閱奏折,筆下鐵畫銀鉤,沒有立即搭話。 舒筠已將這樁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當夜回到府中,家里出了些事,原來上回長姐舒靈在行宮與柳家世子見了面,柳世子回去便與家里提了定婚期的事,這一日柳家上了門來,將接親日子定在兩月后,還給府上的少爺姑娘都捎帶了禮物。 舒筠也有一份,老太太喚她過去,舒筠接了禮,客套了幾句,老太太,二夫人與舒芝等人趁機奚落她,笑話她嫁不出去,舒筠沒放在心上,蘇氏卻有些慪氣,當夜便吐了一口血。 吐血的事,蘇氏瞞著舒筠。 恰恰次日,舒瀾風回來告訴蘇氏,那位新晉的儒學宗子回絕了其他高門的婚請,向舒瀾風表明了結親的意愿。 原來那日他對舒筠一見鐘情。 舒瀾風心里頭高興,回來便與蘇氏商議,蘇氏本還有些踟躕,念著自己身子不太好,萬一有個好歹也好早早將女兒托付出去,便答應見陳文舟一面。 就在裴鉞為舒筠嘔心的這一天,陳文舟風度翩翩上了門。 晨起朝陽還算絢麗,到了午后濃霧不散,舒瀾風將陳文舟迎進了三房的待客廳,說是待客廳,卻不算敞亮,只有一間屋子,東面是舒瀾風的書房,西面便是廂房,蘇氏身子不好時,便讓丈夫宿在此處。 外男不能進后寢,舒瀾風費了些功夫將蘇氏抱至廂房坐著。 舒筠被蘇氏安置在屏風后,她清晨起來采了些秋露打算做糯米團子吃,卻被蘇氏逼著拾掇一番,穿了件新做的海棠紅厚襖子,兔毛鑲邊,將那杏眼雪膚襯得不似凡人。 舒筠再笨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害躁地央求, “娘,您要女兒說多少次,女兒是真的不想嫁人,您這是要逼著女兒剪了頭發去做姑子!” 蘇氏聞言一陣氣結,捂著嘴險些喘不過氣來,單嬤嬤一面替蘇氏順背,一面苦口婆心勸舒筠,“好姑娘,您就依了夫人這一回。” 單嬤嬤頻頻朝舒筠使眼色,讓她別跟蘇氏對著干。 舒筠見母親咳得轉不過氣來,也不敢再逞強,提著裙擺在屏風后轉圈,急得要哭,“可是我....” 她不能嫁人,她那廂拒絕了皇帝,轉背卻嫁給旁人,皇帝一旦惱羞成怒,彈指間便可捏死她。 “沒有什么可是!”蘇氏罕見露出厲色,顫著手指指了指錦杌,看著淚水盈眶的女兒,心頭一痛,語氣慢慢放緩,“孩兒,你就坐一坐,什么話都不說,若你不樂意,娘還能將你塞上花轎?” 舒筠心里想,瞧這情形對方大約已到了府上,鬧得難堪只會氣壞了母親,且不如先應付過去。 她于是規規矩矩坐在屏風后不動。 片刻,廊廡外傳來腳步聲,有說有笑,舒筠側耳細聽,那嗓音略有幾分熟悉,她眨了眨眼,這莫不是那日在行宮打過照面的男子? 單嬤嬤在一旁觀察她臉色,朝蘇氏擠了擠眼,蘇氏掩了掩嘴,心里松快幾分。 門口光芒被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踏了進來。 陳文舟望見端坐在屏風下的蘇氏,連忙上前磕頭, “學生給師母請安。” 余光不著痕跡瞥了一眼屏風,微有光影浮動,猜到舒筠在那里。 蘇氏第一眼瞧見陳文舟,說不出的歡喜,極少有男子能令她賞心悅目,溫和而不失棱角, “快些起來。” 舒瀾風坐在主位,陳文舟坐在他下手。 蘇氏先與他寒暄幾句,問起他在國子監讀書的情景, “接下來是繼續在國子監讀書呢,還是跟著秦老太傅單獨進學?” 陳文舟拱手道,“回師母的話,太傅吩咐學生白日在國子監就讀,夜里住在秦家聽他老人家教誨,且學生今年過了秋闈,需全力備考明年的春闈,暫時還不敢松懈。” 說到這里,陳文舟語氣一頓,微微躬身,“說來慚愧,學生本欲等高中再來府上求親,實在是擔心....”輕輕往屏風處瞥了一眼,“擔心老師與師母將師妹嫁與旁人,故而厚著臉皮上了門。” 蘇氏和舒瀾風聽了這話,相視一眼。 這話有些謙虛。 陳文舟原是打算等高中再定親,這樣也是對人家姑娘負責,怎奈他名聲大噪,近來說親者踏破門檻,與其日日煩擾,還不如早早定了親,絕了其他人的路子。 此事舒瀾風與蘇氏門兒清,陳文舟并未半分拿喬,反而將姿態放得極低,可見霽月風光。 蘇氏越發滿意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問過家里爹娘了?” 陳文舟立即掀起蔽膝,跪了下來,“師母海涵,并非文舟有意失禮,實在是家中父母亡故,自小被一遠親姑母養大,姑母三年前隨兒女避居鄉下,已不問世事。” “文舟已請得太傅準許,只消師母與老師點頭,不日便可請老人家替文舟做主。” 貿然請太傅上門,無異于施壓,舒家先前經歷了兩門不快的婚事,陳文舟不敢莽撞,故而先私下與舒瀾風表明心意,恰恰蘇氏也想提前見陳文舟一面,才有了今日之事。 待十拿九穩了,再請媒妁登門,便皆大歡喜。 蘇氏何嘗沒看出里面的門道,暗道這孩子行事穩妥,自小無父無母,全靠自己一人爬摸,定是個擔得住事的人,再論這般相貌才情,實在是女婿不二人選。 蘇氏笑著看了一眼舒瀾風,舒瀾風便知她滿意了。 舒瀾風借口與陳文舟論畫,帶著他先行去了書房。 這廂蘇氏心情通泰,拉著舒筠順著耳房的甬道往后院去了。 風跟刀子似的往面頰灌來,蘇氏受不住費勁地咳了幾聲,舒筠與單嬤嬤一左一右護著她,替她遮擋寒風,蘇氏身子難受,心里卻高興,忍不住勸著舒筠, “孩子,你也親眼見了,還有比他更好的人嗎,人家明明可以選高門之女,為何非要來咱們家里提親,他是真心喜歡你呀。” 舒筠抬著寬長的袖擋風,迎著她上了抄手游廊,眼底也含著淚,“娘,你們別胡來,女兒已定了主意,天王老子都不嫁。” 蘇氏氣得胸口疼,一口氣沒緩上來,扶著旁邊的圍欄坐下,虛弱地搖頭,“那你前段時日魂不守舍,不是因為他,又是因為誰?” 舒筠一呆,話堵在喉嚨口,無可申辯。 原來母親與父親誤會她看上了陳文舟。 恰在這時,一婢女顧不上細飄的風雨,自濕漉漉的院中跑來,望著蘇氏與舒筠大喊, “夫人不好了,陳公子上門的事被老太太那頭知道了,老太太遣劉嬤嬤將陳公子請去了上房。” 蘇氏心口一窒,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老太太這么做,絕對沒安好心。 她急得推著單嬤嬤去上房, “你快些去瞧瞧,萬不能讓那老虔婆壞筠兒的婚事。” 單嬤嬤哎了一聲,匆匆往上房奔。 舒筠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扶著蘇氏回房。 蘇氏心中記掛著這樁事,一口血嘔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見舒筠反而老神在在的,頗有幾分心力交瘁,“你個傻筠筠,什么時候能為自己著想。” 舒筠嘟起嘴,坐在她對面將手帕絞成了一團,“女兒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招婿。” 她只能用“招婿”做擋箭牌,待回頭時機成熟,再將她與裴鉞的事告訴父母。 一盞茶功夫,去打探消息的小婢女回來了,這回她雙眼發紅,急得要哭, “夫人,老太太看上了陳公子,說什么回頭定親交換庚帖,得從上房走,陳公子當著面兒不好拒絕,便應下了。” 蘇氏猛地抓一把衣襟,“她這是什么意思?” 小婢女看了一眼舒筠,哭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咱們三房沒有兒子,得留姑娘在家里招婿,這門婚事便給四小姐,大約是想趁著交換庚帖時李代桃僵換了四小姐的去。” 蘇氏一口血涌上來,嗆在喉嚨里,直接昏了過去。 舒筠瞧見蘇氏兩眼發白,心頭猛墜, “快,快些去請大夫來!” 單嬤嬤不在,屋子里只幾個不經事的小丫頭,舒筠催著芍藥去請舒瀾風,又吩咐婢女去尋藥丸,自己扶著蘇氏,哭成了淚人兒, “娘,娘....” 主母突然昏厥,屋子里亂成一團。 那頭舒瀾風剛送走陳文舟,聽聞此事,急得如熱鍋螞蟻,親自翻身上馬往平日看診的醫館奔去,而單嬤嬤得了小丫鬟稟報,也嚇得魂飛魄散,臨走時瞥了一眼二夫人得意的模樣,恨道, “一個個沒良心的,搶了一回還想搶第二回 ,做了這么多虧心事,也不怕閻王尋上門!” 二夫人本就因鋪子的事而嘔著一口氣,得了單嬤嬤這句話,追著跑了出來, “你個不要臉的混賬婆子,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哪有你說話的地兒,你怎么有臉說閻王,我看閻王正在尋你們三房的晦氣。” 這話著實戳了單嬤嬤的痛處,她熱淚一涌,“你們小心遭報應!”腳一跺,急著往三房奔。 二夫人還不解氣,掄起袖子站在廊蕪下,指著三房的方向,“誰現在在遭罪,就是在報應誰。” 原來那藥丸被單嬤嬤鎖著,鑰匙在她手里,舒筠親自來尋單嬤嬤,奔至上房前面的穿堂,正聽到這句話。 她的母親命懸一線,楊氏卻如此詛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