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陸之衍的情商，純粹為了哄人開心的漂亮話他張口能掰扯出一籮筐，都不用提前打草稿。但正經(jīng)八百安慰人他還真沒嘗試過，總之挺新鮮的。

    然而事情總是偏離預(yù)料之外發(fā)展，原本好端端站那看手機的沈默，突然表情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兩只胳膊順著身側(cè)垂下來，重重往身后的墻一靠，雙腿彎折整個人滑了下去，手機應(yīng)聲掉在地上，磕碰過后手機黑了屏。

    最先見到沈默倒在地上的是陸之衍，他來不及疑惑，就聽到宋羽揚在那吼：“沈默？沈默你怎么了！靠！”

    吼完二話不說猛沖了過去，速度很快，陸之衍感覺到耳旁被宋羽揚帶起一陣?yán)滹L(fēng)。

    邢舟跟著一愣，轉(zhuǎn)過頭看清眼前的畫面后，同樣起身跑著趕到沈默跟前問：“什么情況？突然暈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默你說句話！”宋羽揚伸手就要去扶沈默，邢舟見狀趕緊把人攙起來坐回地上。

    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沈默眉頭皺得很緊，臉白得不像正常人，全身上下更是沒有一點溫度，額頭上逐漸冒出大顆汗水，跟從冰箱里剛撈出來一樣，四肢伴隨著全身痙攣發(fā)抖，嘴半張著看起來有些喘不過氣。

    沈默臉上的表情卻是平穩(wěn)的，仿佛身體上的痛苦根本影響不了他，眼神空得看不出任何端倪。被宋羽揚一通吼，沈默腦子也跟著發(fā)暈，試圖開口阻止，但張嘴就感覺肺部跟要炸了似的往里倒氣。

    如同溺水瀕死的人，才將頭探出水面，控制不住想大口大口呼吸，但呼吸的頻率越急，窒息感反而越強烈，心跳也跟著不斷加快。

    太難受了，沈默想，不光是手麻腳麻，喘不上氣的窒息感簡直比死還折磨人。

    宋羽揚以為沈默聽不清，繼續(xù)吼：“說話啊！到底哪兒不舒服！”

    陸之衍觀察著沈默面部變化，拍了拍宋羽揚：“先別喊了，可能是過度呼吸綜合征，得趕緊讓他情緒穩(wěn)定下來，不然這么下去有休克暈厥的風(fēng)險。”

    “什么？過度呼吸什么？”詞匯太過專業(yè)，宋羽揚聽得一頭霧水。

    陸之衍一本正經(jīng)解釋：“也就是呼吸性堿中毒，沈默現(xiàn)在體內(nèi)酸堿平衡失調(diào)得有點嚴(yán)重，手和腳都動不了，以防萬一，最好讓醫(yī)生過來看看。”

    雖然聽不懂陸之衍嘴里那些話的意思，邢舟反應(yīng)過來馬上站起身：“我去叫醫(yī)生，你們先照看著。”

    “內(nèi)什么，早去早回啊。”宋羽揚六神無主地拽了下邢舟。

    邢舟沖他點點頭，沒多耽誤乘著電梯下樓了。

    陸之衍守在一旁，心想沈默這張臉還真是，表情都扭曲成這樣，竟然一點沒影響顏值，反倒有種支離破碎的意味，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有口罩嗎？二氧化碳呼出太多了，得先用口罩捂住臉別讓沈默這么喘下去。”

    “這會上哪找口罩，用衣服行不行？”宋羽揚抬頭問。

    陸之衍瞟了眼宋羽揚，點點頭：“衣服也可以。”

    宋羽揚忙把外套拉鏈一拉，邊脫邊對沈默說：“我知道你十八級潔癖，但這會情況特殊，先湊合忍忍。”

    沈默眉頭皺得更緊，雙手抽筋到連抬都抬不起來，只能任憑宋羽揚將帶有體溫的外套一層層裹在他臉上，又在陸之衍指導(dǎo)下小心翼翼幫助沈默緩解著呼吸。等到終于不喘了，宋羽揚還是一動不敢動用衣服包著沈默的臉，表情跟生離死別似的把人盯著。

    四肢的麻木感消散不少，勉強能正常活動，沈默抬手扒開臉上的外套，悶著聲音說：“謝謝，我沒事了。”

    宋羽揚立馬松了口氣，剛想說點什么，卻看到沈默身體猛地往下一墜，用手撐著地發(fā)出劇烈的干嘔聲，干嘔過后又轉(zhuǎn)變成不間斷咳嗽。

    “咋回事！不是說用衣服捂著臉就沒事了嗎？”宋羽揚一顆心臟落回肚子里沒兩秒再次提到嗓子眼，手不小心碰到沈默的脖子，發(fā)現(xiàn)這會又燙得不行，摸著像是突然發(fā)起了高燒。

    “別著急，只是暫時的應(yīng)激，讓他再緩一會。”陸之衍看在眼里，平平淡淡說道。

    陸之衍沒想到寧堔能讓沈默情緒失控成這樣，他以前只在心理相關(guān)的書籍看過，人在遭受重大情緒起伏后，會產(chǎn)生過度呼吸綜合征，沒成想還能有親眼見到的一天。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能到什么樣的程度，沈默對寧堔的感情是不是應(yīng)該算極致喜歡，畢竟僅僅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心理防線就能瞬間崩塌，已經(jīng)不單是重感情三個字能概括的。

    “先把人扶到樓下診室吧。”陸之衍回過神說，又問沈默，“怎么樣有沒有好點，能站起來嗎？”

    沈默全身的汗一點沒下去，額前的頭發(fā)被浸濕，精神上的嚴(yán)重應(yīng)激過后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意識逐漸變得不太清醒。沈默抿著嘴睫毛顫了顫，似乎想讓兩人別管他了。

    宋羽揚從沒見過沈默這副崩潰難受的模樣，有點不忍心看下去，對陸之衍說：“還是直接抬吧，陸之衍你搭把手，抬沈默那只胳膊。”

    陸之衍一愣，站在原地沒半點動作，好一會才鼻腔里發(fā)出個單音節(jié)，有些發(fā)暈地看向宋羽揚：“嗯？什么？”如同瞬間失去了語言認(rèn)知功能。

    “你扶著沈默那只手，我一個人扛不動。”宋羽揚越往上抬，沈默身體越是拼命往下沉，僵持中兩人拔河一樣互相使著勁。